骰子巷，顾名思义，狭窄、阴暗、充斥着汗臭、劣质酒气和一种常年不散的、混合着骰子骨牌摩擦与铜钱碰撞的油腻气息。此刻，这条白日里也显得昏沉的巷子，却被留守府兵丁的火把和肃杀的气氛彻底撕裂。
“独眼张”的赌档后院，血腥味浓得刺鼻。尸体已被移开，地上用石灰粉勾勒出一个人形轮廓，旁边是一大滩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血迹。空气里除了血腥，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腻中带着辛辣的怪异气味。
赵文启脸色铁青地站在院中，看到沈砚和林岚快步进来，立刻迎上：“少卿！林供奉！人刚死不久！一刀毙命！手法干净利落，绝对是老手！”
沈砚目光扫过地上的血泊和轮廓，眼神冰冷：“现场可有人目击？”
“没有！”赵文启摇头，咬牙切齿，“赌档前厅还有人玩牌，后院动静一点没听到！凶手是翻墙进来的！墙头有新鲜蹬踏痕迹，后院门栓是从里面插好的，凶手杀人后原路翻墙逃走！时间掐得太准！我们刚审完刘瘸子，这边人就死了！”
林岚没有多言，已经戴上自制的简易皮手套（浸过药汁的鹿皮），快步走到尸体旁。尸体被临时安置在一块门板上，盖着白布。她掀开白布一角。
死者正是“独眼张”。他身材矮壮，脸上那道标志性的、从眉骨斜划到嘴角的刀疤此刻显得格外狰狞。致命伤在咽喉——一道极其精准、深可见骨的横向切割伤，几乎割断了整个脖子，只留下一点皮肉相连。伤口边缘平滑，出血量大且呈喷射状，显然是颈动脉被瞬间切断。他仅剩的那只独眼圆睁着，瞳孔扩散，凝固着临死前的巨大恐惧和一丝难以置信。
“一刀封喉。凶器极其锋利，刃口窄而略带弧度，与吴家油坊和污水渠凶徒使用的特制弯刀特征高度吻合！”林岚的声音冷静得如同在陈述一个公式。她仔细检查伤口边缘，又用镊子小心地拨开伤口深处的组织观察，“刀口切入角度略微向上倾斜…凶手身高应比死者略高，惯用右手，动作迅猛精准，是蓄意谋杀，绝非临时起意！”
她的目光继续下移，落在死者紧握成拳的右手上。拳头攥得死紧，指关节发白。
“他手里有东西？”沈砚立刻注意到。
“可能。”林岚示意旁边的捕快帮忙。两人合力，才艰难地掰开死者冰冷僵硬的手指。
一枚小小的、边缘带着新鲜刮擦痕迹的暗青灰色金属碎片，赫然出现在死者掌心！碎片与之前在吴大友伤口、凶徒“老四”身上发现的，一模一样！
“又是这种碎片！”赵文启倒吸一口凉气。
林岚小心地用镊子夹起碎片，对着火光仔细观察断口处的贝壳纹路。“材质、断口特征完全一致。死者临死前，可能抓到了凶手身上某处崩落的这种碎片，或者…是凶手故意留下的挑衅？” 她将碎片放入证物袋，继续检查尸体其他部位。
当她的手指按压到死者胸腹部时，眉头猛地一皱！触感异常僵硬！她迅速解开死者的上衣。
只见死者胸腹部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极不正常的、大片的青紫色斑块！斑块形状不规则，边缘模糊，如同淤青，但颜色更深沉，在灯光下隐隐泛着一种诡异的金属光泽！更令人惊骇的是，在斑块区域的皮肤下，隐约可见一些细小的、如同蚯蚓般扭曲凸起的暗红色血管！
“这是什么？” 沈砚和赵文启都凑了过来，脸色凝重。
“尸斑？不像…颜色太深，分布太集中…” 赵文启疑惑道。
“不是尸斑！” 林岚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惊疑，“这是…中毒！而且是极其罕见的烈性金属或矿物毒素反应！” 她立刻从布囊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银针和几片特制的试纸（用醋、蛋清、特定植物汁液浸泡处理过）。
她用银针小心地刺入一片颜色最深的青紫斑块边缘，拔出后，银针尖端迅速变成了暗淡的灰黑色！
“银针验毒变黑！果然是剧毒！” 赵文启惊呼。
林岚没有回答，她迅速用试纸轻轻按压斑块区域，然后分别滴上醋和蛋清。只见其中一张试纸在接触斑块和醋液后，迅速变成了浑浊的乳白色；另一张沾了蛋清的试纸则浮现出淡淡的蓝绿色晕染！
“汞！还有…砷！” 林岚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汞中毒会导致皮肤青紫、血管扭曲、神经系统损伤；砷中毒则会引起剧烈腹痛、呕吐、皮肤色素沉着…但如此快速、大面积、呈现金属光泽的皮肤反应…剂量非常大！而且…”
她的目光死死盯住死者指甲缝！在右手指甲的缝隙里，她发现了一点极其微小的、深蓝色的粉末状残留物！
“这是…” 她用更细的银针小心刮取粉末，放在另一张干净的试纸上，滴上一滴清水。粉末遇水迅速溶解，试纸上呈现出一种妖异的深蓝色！
“石胆精（天然硫酸铜）？” 沈砚见多识广，认出了这颜色。
“不止！” 林岚语气更加沉重，“汞、砷、铜…多种剧毒金属矿物混合！这是…人为调配的混合毒剂！剂量足以瞬间致命！” 她猛地抬头看向沈砚，“沈大人！还记得污水渠爆炸后，那股甜腥的恶臭吗？硫化氢！还有那抛尸地的磷火（磷化氢）！再加上这里的汞、砷、铜…这些毒物，都是炼制某些特殊矿物、或者…制作大规模杀伤毒烟毒火的原料！”
沈砚瞳孔骤然收缩！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击中了他：“‘归藏’！他们在试验…或者…已经掌握了某种利用这些剧毒矿物制造大规模杀伤的手段？！”
“很有可能！” 林岚重重点头，指向尸体胸腹的毒斑，“死者身上这毒斑，不是口服或吸入造成的！更像是…沾染了高浓度的毒剂粉末或液体！他可能在反抗或接触凶手时，意外沾染了凶手携带的毒物！”
这个推断，让在场所有人遍体生寒！凶手身上，竟然随身携带着如此恐怖的剧毒？！
“搜！” 沈砚的声音如同寒冰，“把这后院，尤其是尸体附近，给我一寸寸搜！看有没有类似的毒物残留！还有，检查死者所有衣物、接触过的物品！”
兵丁们立刻行动起来，动作更加小心翼翼，充满了恐惧。
林岚则继续她的工作。她仔细检查了死者的口腔、鼻腔，又翻开眼睑查看。“口腔黏膜有轻微灼伤痕迹，眼结膜充血…他死前可能吸入过少量毒烟或粉尘，但剂量不足以致命。致命伤还是那一刀。” 她顿了顿，补充道，“他胃内容物有浓烈的酒气，死前应该喝了不少酒。这或许让他反应迟钝，没能及时避开凶手。”
就在这时，一名在墙角仔细搜索的兵丁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少卿！林供奉！有发现！”
众人立刻围过去。只见在墙角一堆废弃的破麻袋下，兵丁扒开杂物，露出了一个半埋在地下的、极其隐蔽的小小暗格！暗格盖子被掀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底部残留着一些深蓝色的粉末痕迹，与死者指甲缝里的粉末一模一样！
“存放毒物的地方！” 林岚立刻判断，“但东西被拿走了！凶手杀人后，很可能顺手取走了这里存放的毒剂！”
线索再次指向凶手与剧毒物质的直接关联！
“少卿！还有这个！” 另一名兵丁在翻检“独眼张”脱下的外袍时，从内衬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里，摸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小巧的、同样暗沉青黑色的云纹铁符！形状、大小、材质，与林岚从小乞丐身上得到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正面同样阴刻着那个“缺口方块带尾巴”的符号，环绕着细密的流云卷草纹！唯一不同的是，这枚铁符的边缘，有一处细微的、如同榫卯接口般的凹陷！
林岚立刻拿出自己那枚从小乞丐处得来的铁符，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将两枚铁符的边缘凹陷处相对——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契合声！两枚铁符的边缘，竟然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块更大、更完整的铁符！拼接处的流云纹路也完美衔接，而那“缺口方块带尾巴”的符号，则位于拼接后的铁符中心，显得更加完整和清晰！
“它们是一对！” 赵文启惊呼！
“不只是一对！” 林岚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拼接后铁符中心那个符号的“尾巴”末端！在那里，拼接形成的图案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之前单枚铁符上不曾显现的——圆形凹陷！凹陷的形状和大小，恰好与她布囊中那枚米粒大小的玄圭碎片完全吻合！
沈砚立刻拿出那枚从多处现场收集到的暗青灰色金属碎片！林岚小心地将其放入那个圆形凹陷中！
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碎片嵌入的瞬间，整个拼接后的铁符仿佛被注入了无形的能量，那些阴刻的流云纹路深处镶嵌的暗红色“血珠”矿物颗粒，竟在火光映照下，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股极其隐晦、冰冷而邪异的波动，瞬间掠过林岚和沈砚的感知！如同沉睡的毒蛇被惊动！
“玄圭碎片！是玄圭的碎片！” 林岚的声音带着巨大的震撼，“这铁符…这铁符不仅是信物！它本身就是一个…指向最终‘水沉’之地核心机关的…钥匙模版！或者说是…能量引导器！它需要嵌入玄圭碎片才能激活部分功能！”
沈砚的目光如同两把淬火的利剑，死死钉在那嵌入玄圭碎片的铁符上。“‘独眼张’持有其中一枚铁符…他不仅仅是‘黑手’的传声筒！他很可能掌握着更多核心秘密！甚至知道如何利用这铁符！所以才会被如此急切地灭口！凶手不仅要灭口，还要取走他可能掌握的毒物和…另一枚铁符！”
他的推断合情合理！这枚在“独眼张”身上发现的铁符，价值远超想象！
“赵参军！” 沈砚猛地抬头，语速如刀，“立刻查！‘独眼张’生前最后几天接触过什么人？尤其是…工匠！懂冶炼、懂机关、懂古物的工匠！他这枚铁符和那些毒物来源，必有出处！还有，他赌档的账目！所有大额不明进项！所有可疑的赌客！特别是输了很多钱或者赢了钱立刻消失的！”
“是！” 赵文启精神一振，有了明确方向。
“等等！” 林岚突然开口，她指着地上那个存放毒物的暗格，“赵参军，麻烦你派人，小心收集这里残留的所有深蓝色粉末和沾染了粉末的泥土！还有，找几只活鸡或者活鼠过来！”
“林姑娘，这是？” 赵文启不解。
“试验！” 林岚眼中闪烁着属于法医的冷酷光芒，“我要弄清楚这混合毒剂的成分、毒性发作速度和效果！知己知彼！凶手既然在用，我们必须了解它！”
“明白！” 赵文启立刻吩咐下去。
沈砚看着林岚苍白却异常坚定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转向赵文启：“另外，白马寺那边…明觉大师和他身边那个眉骨高的僧人，叫什么？”
“回少卿，那僧人法号‘慧行’，是寺中知客僧之一，也兼管部分寺产修缮。”赵文启显然已经做了功课。
“盯住这个慧行！还有明觉大师！” 沈砚沉声道，“明觉大师言语间必有深意。找个机灵点的人，以香客身份，旁敲侧击，看能否从寺中其他僧人口中，打探到慧行或者明觉大师最近是否有异常，或者对后门那棵老槐树有什么说法。”
“是！” 赵文启领命。
安排妥当，沈砚的目光再次落回那枚拼接嵌入玄圭碎片的铁符上。冰冷的铁符在掌心散发着隐隐的寒意，那中心邪异的符号仿佛一只窥伺的眼睛。
“林姑娘，” 他看向林岚，声音低沉，“这铁符…还有玄圭碎片…你能看出什么？”
林岚接过铁符，凑近灯火，手指仔细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尤其是嵌入碎片后微微闪烁的血珠颗粒。“这暗红色的颗粒…质地坚硬，颜色深红近黑，有金属光泽…像是…辰砂（朱砂）的伴生矿，但颜色更深沉…可能含有高浓度的汞和硫…甚至…微量的未知金属？” 她眉头紧锁，“流云纹路的雕刻手法…极其古老，线条流畅古朴，带着明显的汉代风格，甚至更早！这铁符…恐怕不是唐代的东西！”
“汉代？甚至更早？” 沈砚眼神一凝，“与张衡、灵台废墟的时间吻合！‘归藏’的传承，比我们想象的更久远！”
“还有这个符号，” 林岚指着铁符中心的“缺口方块带尾巴”，“拼接完整后，这‘尾巴’的末端，也就是嵌入玄圭碎片的位置，指向性更强了！你看这流云纹的走向，所有纹路似乎都隐隐汇聚向这个点…它像不像…一个箭头？或者…一个能量汇聚的节点？”
沈砚仔细看去，果然，拼接后完整的流云纹路，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如同旋涡般的视觉引导，最终都指向了那个嵌入玄圭碎片的圆形凹陷！
“箭头…节点…” 沈砚脑中飞速运转，“金梁湾水下石梁…‘骊珠定渊渟’…那个凹槽底部地图标记的‘珠子’位置！” 他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这铁符拼接嵌入玄圭碎片后，很可能就是一个指向‘水沉’之地核心‘骊珠’位置的微型罗盘！或者…是开启那‘骊珠’节点的密钥！”
这个推断，瞬间将零散的线索串联了起来！墨玉半珏是开启门户的“钥引”，玄圭是启动门户的“钥匙”，而这嵌入了玄圭碎片的云纹铁符，则是打开门户后、定位并激活最终核心的“密钥”！
三者缺一不可！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那半块墨玉珏！” 林岚握紧了铁符，语气斩钉截铁，“还有…阻止‘归藏’利用那些剧毒矿物！”
就在这时，先前被派去查访工匠的捕快带着一个须发皆白、穿着粗布短褂、手上布满老茧和烫伤疤痕的老工匠匆匆走了进来。
“少卿！林供奉！这位是西市最有名的老铜匠，周师傅！他说…他好像见过类似的东西！” 捕快恭敬禀报。
老工匠周师傅显然有些紧张，局促地搓着手。
“周师傅，不必紧张。” 沈砚尽量放缓语气，“你见过类似这铁符的物件？” 他示意林岚将拼接好的铁符递过去。
周师傅小心翼翼地接过铁符，凑到眼前，借着灯火仔细端详，手指颤抖着抚过上面的流云纹路和阴刻符号，尤其是那暗红色的血珠颗粒。他的脸色渐渐变了，从紧张变成了惊疑，最后是深深的恐惧！
“这…这…这是‘鬼工符’啊！” 周师傅的声音带着颤抖，如同见到了什么极其不祥之物，“大人！这…这东西…碰不得啊！”
“鬼工符？” 沈砚和林岚对视一眼，心知有异，“周师傅，你详细说说！何为鬼工符？”
周师傅咽了口唾沫，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和恐惧：“回…回大人…小老儿…小老儿的师父…的师父…曾在前朝将作监大匠手下当过学徒…听…听老辈人提过…前朝…尤其汉末董卓乱长安那会儿…有一些…一些见不得光的秘器…专…专门用来镇锁一些…大凶大邪的古墓或者…或者地宫禁地…据说…是召集了天下最顶尖的‘鬼工’（技艺超凡、常接触阴邪之物的工匠）…用天外陨铁混合…混合了人牲精血和九幽深处的‘血煞石’…在极阴之地锻造而成…上面刻的符…能引动地脉阴煞…镇杀一切靠近的活物！所以…所以叫‘鬼工符’！”
他指着铁符上的暗红色颗粒：“这…这血珠子…就是‘血煞石’！邪性得很！据说沾着就烂，闻着就疯！而且…而且…”
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无边的恐惧：“据说…这种符…都是成对…或者…成组使用的！一枚是‘引’，一枚是‘镇’！‘引符’指向凶地，‘镇符’…则掌握在守陵人或…或者那些邪魔外道手里…用来开启或者…加强禁制！小老儿…小老儿也只是听师父醉酒后提过一嘴…说…说前朝洛阳城地底下…就埋着几处用这种‘鬼工符’镇锁的…前汉宫闱秘库…里面…里面据说藏着能…能翻天覆地的东西…还有…还有无数枉死的工匠冤魂守着…进去的人…从…从没出来过…”
老工匠的话，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水，浇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鬼工符！血煞石！地脉阴煞！镇锁前汉秘库！工匠冤魂！
这些充满诡秘色彩的词语，虽然带着老工匠的恐惧和民间传说的夸大，却无比清晰地指向了一个方向——洛阳城地下的某处，存在着一个被特殊手段“镇锁”的、可能与“水沉之秘”直接相关的、极其危险的前朝遗迹！而他们手中的云纹铁符，正是开启或指向这凶地的钥匙之一！
“翻天覆地的东西…” 沈砚咀嚼着这几个字，目光再次落在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铁符上，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周师傅，” 林岚开口，声音异常冷静，“你可知这‘血煞石’，除了邪异，还有什么具体特性？比如…它除了剧毒，是否…还有别的用处？比如…在冶炼锻造中？”
周师傅努力回忆着，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确定的光芒：“这个…小老儿实在不知…不过…听师父提过…说…说那些‘鬼工’…好像…好像能用特殊的炉火…从这‘血煞石’里…熬炼出一点…一点‘血精’…那东西…据说…据说能点石成金…或者…或者让凡铁变成神兵利器…但…但代价…是…是工匠的命和…和无数活人的生魂…”
点石成金？神兵利器？活人生魂？
林岚和沈砚心中同时一震！这“血精”的描述…与“独眼张”身上发现的混合剧毒矿物特征，隐隐相合！难道…“归藏”组织不仅在寻找“水沉”之秘，还在利用这“血煞石”进行某种惨无人道的活体试验，试图提炼所谓的“血精”？那些污水渠抛尸地的累累白骨…那些混合毒剂…是否就是试验的副产品？！
一股比地下污水渠更加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两人。这已不仅仅是一场对古老秘密的追索，更是一场与时间赛跑、阻止一场可能席卷洛阳乃至更大的恐怖灾难的生死之战！
“报——！”
一名留守府信使浑身是汗，狂奔而入，声音带着巨大的惊惶！
“沈少卿！赵参军！大事不好！城南…城南靠近漕渠的‘永丰仓’附近…突然出现大量百姓呕吐昏厥！症状诡异！皮肤青紫！口鼻流血！负责维持秩序的府兵也有多人中招！城内…城内已经开始恐慌！留守大人请少卿速去定夺！”
“独眼张”的赌档后院，血腥味浓得刺鼻。尸体已被移开，地上用石灰粉勾勒出一个人形轮廓，旁边是一大滩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血迹。空气里除了血腥，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腻中带着辛辣的怪异气味。
赵文启脸色铁青地站在院中，看到沈砚和林岚快步进来，立刻迎上：“少卿！林供奉！人刚死不久！一刀毙命！手法干净利落，绝对是老手！”
沈砚目光扫过地上的血泊和轮廓，眼神冰冷：“现场可有人目击？”
“没有！”赵文启摇头，咬牙切齿，“赌档前厅还有人玩牌，后院动静一点没听到！凶手是翻墙进来的！墙头有新鲜蹬踏痕迹，后院门栓是从里面插好的，凶手杀人后原路翻墙逃走！时间掐得太准！我们刚审完刘瘸子，这边人就死了！”
林岚没有多言，已经戴上自制的简易皮手套（浸过药汁的鹿皮），快步走到尸体旁。尸体被临时安置在一块门板上，盖着白布。她掀开白布一角。
死者正是“独眼张”。他身材矮壮，脸上那道标志性的、从眉骨斜划到嘴角的刀疤此刻显得格外狰狞。致命伤在咽喉——一道极其精准、深可见骨的横向切割伤，几乎割断了整个脖子，只留下一点皮肉相连。伤口边缘平滑，出血量大且呈喷射状，显然是颈动脉被瞬间切断。他仅剩的那只独眼圆睁着，瞳孔扩散，凝固着临死前的巨大恐惧和一丝难以置信。
“一刀封喉。凶器极其锋利，刃口窄而略带弧度，与吴家油坊和污水渠凶徒使用的特制弯刀特征高度吻合！”林岚的声音冷静得如同在陈述一个公式。她仔细检查伤口边缘，又用镊子小心地拨开伤口深处的组织观察，“刀口切入角度略微向上倾斜…凶手身高应比死者略高，惯用右手，动作迅猛精准，是蓄意谋杀，绝非临时起意！”
她的目光继续下移，落在死者紧握成拳的右手上。拳头攥得死紧，指关节发白。
“他手里有东西？”沈砚立刻注意到。
“可能。”林岚示意旁边的捕快帮忙。两人合力，才艰难地掰开死者冰冷僵硬的手指。
一枚小小的、边缘带着新鲜刮擦痕迹的暗青灰色金属碎片，赫然出现在死者掌心！碎片与之前在吴大友伤口、凶徒“老四”身上发现的，一模一样！
“又是这种碎片！”赵文启倒吸一口凉气。
林岚小心地用镊子夹起碎片，对着火光仔细观察断口处的贝壳纹路。“材质、断口特征完全一致。死者临死前，可能抓到了凶手身上某处崩落的这种碎片，或者…是凶手故意留下的挑衅？” 她将碎片放入证物袋，继续检查尸体其他部位。
当她的手指按压到死者胸腹部时，眉头猛地一皱！触感异常僵硬！她迅速解开死者的上衣。
只见死者胸腹部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极不正常的、大片的青紫色斑块！斑块形状不规则，边缘模糊，如同淤青，但颜色更深沉，在灯光下隐隐泛着一种诡异的金属光泽！更令人惊骇的是，在斑块区域的皮肤下，隐约可见一些细小的、如同蚯蚓般扭曲凸起的暗红色血管！
“这是什么？” 沈砚和赵文启都凑了过来，脸色凝重。
“尸斑？不像…颜色太深，分布太集中…” 赵文启疑惑道。
“不是尸斑！” 林岚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惊疑，“这是…中毒！而且是极其罕见的烈性金属或矿物毒素反应！” 她立刻从布囊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银针和几片特制的试纸（用醋、蛋清、特定植物汁液浸泡处理过）。
她用银针小心地刺入一片颜色最深的青紫斑块边缘，拔出后，银针尖端迅速变成了暗淡的灰黑色！
“银针验毒变黑！果然是剧毒！” 赵文启惊呼。
林岚没有回答，她迅速用试纸轻轻按压斑块区域，然后分别滴上醋和蛋清。只见其中一张试纸在接触斑块和醋液后，迅速变成了浑浊的乳白色；另一张沾了蛋清的试纸则浮现出淡淡的蓝绿色晕染！
“汞！还有…砷！” 林岚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汞中毒会导致皮肤青紫、血管扭曲、神经系统损伤；砷中毒则会引起剧烈腹痛、呕吐、皮肤色素沉着…但如此快速、大面积、呈现金属光泽的皮肤反应…剂量非常大！而且…”
她的目光死死盯住死者指甲缝！在右手指甲的缝隙里，她发现了一点极其微小的、深蓝色的粉末状残留物！
“这是…” 她用更细的银针小心刮取粉末，放在另一张干净的试纸上，滴上一滴清水。粉末遇水迅速溶解，试纸上呈现出一种妖异的深蓝色！
“石胆精（天然硫酸铜）？” 沈砚见多识广，认出了这颜色。
“不止！” 林岚语气更加沉重，“汞、砷、铜…多种剧毒金属矿物混合！这是…人为调配的混合毒剂！剂量足以瞬间致命！” 她猛地抬头看向沈砚，“沈大人！还记得污水渠爆炸后，那股甜腥的恶臭吗？硫化氢！还有那抛尸地的磷火（磷化氢）！再加上这里的汞、砷、铜…这些毒物，都是炼制某些特殊矿物、或者…制作大规模杀伤毒烟毒火的原料！”
沈砚瞳孔骤然收缩！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击中了他：“‘归藏’！他们在试验…或者…已经掌握了某种利用这些剧毒矿物制造大规模杀伤的手段？！”
“很有可能！” 林岚重重点头，指向尸体胸腹的毒斑，“死者身上这毒斑，不是口服或吸入造成的！更像是…沾染了高浓度的毒剂粉末或液体！他可能在反抗或接触凶手时，意外沾染了凶手携带的毒物！”
这个推断，让在场所有人遍体生寒！凶手身上，竟然随身携带着如此恐怖的剧毒？！
“搜！” 沈砚的声音如同寒冰，“把这后院，尤其是尸体附近，给我一寸寸搜！看有没有类似的毒物残留！还有，检查死者所有衣物、接触过的物品！”
兵丁们立刻行动起来，动作更加小心翼翼，充满了恐惧。
林岚则继续她的工作。她仔细检查了死者的口腔、鼻腔，又翻开眼睑查看。“口腔黏膜有轻微灼伤痕迹，眼结膜充血…他死前可能吸入过少量毒烟或粉尘，但剂量不足以致命。致命伤还是那一刀。” 她顿了顿，补充道，“他胃内容物有浓烈的酒气，死前应该喝了不少酒。这或许让他反应迟钝，没能及时避开凶手。”
就在这时，一名在墙角仔细搜索的兵丁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少卿！林供奉！有发现！”
众人立刻围过去。只见在墙角一堆废弃的破麻袋下，兵丁扒开杂物，露出了一个半埋在地下的、极其隐蔽的小小暗格！暗格盖子被掀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底部残留着一些深蓝色的粉末痕迹，与死者指甲缝里的粉末一模一样！
“存放毒物的地方！” 林岚立刻判断，“但东西被拿走了！凶手杀人后，很可能顺手取走了这里存放的毒剂！”
线索再次指向凶手与剧毒物质的直接关联！
“少卿！还有这个！” 另一名兵丁在翻检“独眼张”脱下的外袍时，从内衬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里，摸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小巧的、同样暗沉青黑色的云纹铁符！形状、大小、材质，与林岚从小乞丐身上得到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正面同样阴刻着那个“缺口方块带尾巴”的符号，环绕着细密的流云卷草纹！唯一不同的是，这枚铁符的边缘，有一处细微的、如同榫卯接口般的凹陷！
林岚立刻拿出自己那枚从小乞丐处得来的铁符，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将两枚铁符的边缘凹陷处相对——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契合声！两枚铁符的边缘，竟然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块更大、更完整的铁符！拼接处的流云纹路也完美衔接，而那“缺口方块带尾巴”的符号，则位于拼接后的铁符中心，显得更加完整和清晰！
“它们是一对！” 赵文启惊呼！
“不只是一对！” 林岚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拼接后铁符中心那个符号的“尾巴”末端！在那里，拼接形成的图案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之前单枚铁符上不曾显现的——圆形凹陷！凹陷的形状和大小，恰好与她布囊中那枚米粒大小的玄圭碎片完全吻合！
沈砚立刻拿出那枚从多处现场收集到的暗青灰色金属碎片！林岚小心地将其放入那个圆形凹陷中！
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碎片嵌入的瞬间，整个拼接后的铁符仿佛被注入了无形的能量，那些阴刻的流云纹路深处镶嵌的暗红色“血珠”矿物颗粒，竟在火光映照下，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股极其隐晦、冰冷而邪异的波动，瞬间掠过林岚和沈砚的感知！如同沉睡的毒蛇被惊动！
“玄圭碎片！是玄圭的碎片！” 林岚的声音带着巨大的震撼，“这铁符…这铁符不仅是信物！它本身就是一个…指向最终‘水沉’之地核心机关的…钥匙模版！或者说是…能量引导器！它需要嵌入玄圭碎片才能激活部分功能！”
沈砚的目光如同两把淬火的利剑，死死钉在那嵌入玄圭碎片的铁符上。“‘独眼张’持有其中一枚铁符…他不仅仅是‘黑手’的传声筒！他很可能掌握着更多核心秘密！甚至知道如何利用这铁符！所以才会被如此急切地灭口！凶手不仅要灭口，还要取走他可能掌握的毒物和…另一枚铁符！”
他的推断合情合理！这枚在“独眼张”身上发现的铁符，价值远超想象！
“赵参军！” 沈砚猛地抬头，语速如刀，“立刻查！‘独眼张’生前最后几天接触过什么人？尤其是…工匠！懂冶炼、懂机关、懂古物的工匠！他这枚铁符和那些毒物来源，必有出处！还有，他赌档的账目！所有大额不明进项！所有可疑的赌客！特别是输了很多钱或者赢了钱立刻消失的！”
“是！” 赵文启精神一振，有了明确方向。
“等等！” 林岚突然开口，她指着地上那个存放毒物的暗格，“赵参军，麻烦你派人，小心收集这里残留的所有深蓝色粉末和沾染了粉末的泥土！还有，找几只活鸡或者活鼠过来！”
“林姑娘，这是？” 赵文启不解。
“试验！” 林岚眼中闪烁着属于法医的冷酷光芒，“我要弄清楚这混合毒剂的成分、毒性发作速度和效果！知己知彼！凶手既然在用，我们必须了解它！”
“明白！” 赵文启立刻吩咐下去。
沈砚看着林岚苍白却异常坚定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转向赵文启：“另外，白马寺那边…明觉大师和他身边那个眉骨高的僧人，叫什么？”
“回少卿，那僧人法号‘慧行’，是寺中知客僧之一，也兼管部分寺产修缮。”赵文启显然已经做了功课。
“盯住这个慧行！还有明觉大师！” 沈砚沉声道，“明觉大师言语间必有深意。找个机灵点的人，以香客身份，旁敲侧击，看能否从寺中其他僧人口中，打探到慧行或者明觉大师最近是否有异常，或者对后门那棵老槐树有什么说法。”
“是！” 赵文启领命。
安排妥当，沈砚的目光再次落回那枚拼接嵌入玄圭碎片的铁符上。冰冷的铁符在掌心散发着隐隐的寒意，那中心邪异的符号仿佛一只窥伺的眼睛。
“林姑娘，” 他看向林岚，声音低沉，“这铁符…还有玄圭碎片…你能看出什么？”
林岚接过铁符，凑近灯火，手指仔细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尤其是嵌入碎片后微微闪烁的血珠颗粒。“这暗红色的颗粒…质地坚硬，颜色深红近黑，有金属光泽…像是…辰砂（朱砂）的伴生矿，但颜色更深沉…可能含有高浓度的汞和硫…甚至…微量的未知金属？” 她眉头紧锁，“流云纹路的雕刻手法…极其古老，线条流畅古朴，带着明显的汉代风格，甚至更早！这铁符…恐怕不是唐代的东西！”
“汉代？甚至更早？” 沈砚眼神一凝，“与张衡、灵台废墟的时间吻合！‘归藏’的传承，比我们想象的更久远！”
“还有这个符号，” 林岚指着铁符中心的“缺口方块带尾巴”，“拼接完整后，这‘尾巴’的末端，也就是嵌入玄圭碎片的位置，指向性更强了！你看这流云纹的走向，所有纹路似乎都隐隐汇聚向这个点…它像不像…一个箭头？或者…一个能量汇聚的节点？”
沈砚仔细看去，果然，拼接后完整的流云纹路，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如同旋涡般的视觉引导，最终都指向了那个嵌入玄圭碎片的圆形凹陷！
“箭头…节点…” 沈砚脑中飞速运转，“金梁湾水下石梁…‘骊珠定渊渟’…那个凹槽底部地图标记的‘珠子’位置！” 他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这铁符拼接嵌入玄圭碎片后，很可能就是一个指向‘水沉’之地核心‘骊珠’位置的微型罗盘！或者…是开启那‘骊珠’节点的密钥！”
这个推断，瞬间将零散的线索串联了起来！墨玉半珏是开启门户的“钥引”，玄圭是启动门户的“钥匙”，而这嵌入了玄圭碎片的云纹铁符，则是打开门户后、定位并激活最终核心的“密钥”！
三者缺一不可！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那半块墨玉珏！” 林岚握紧了铁符，语气斩钉截铁，“还有…阻止‘归藏’利用那些剧毒矿物！”
就在这时，先前被派去查访工匠的捕快带着一个须发皆白、穿着粗布短褂、手上布满老茧和烫伤疤痕的老工匠匆匆走了进来。
“少卿！林供奉！这位是西市最有名的老铜匠，周师傅！他说…他好像见过类似的东西！” 捕快恭敬禀报。
老工匠周师傅显然有些紧张，局促地搓着手。
“周师傅，不必紧张。” 沈砚尽量放缓语气，“你见过类似这铁符的物件？” 他示意林岚将拼接好的铁符递过去。
周师傅小心翼翼地接过铁符，凑到眼前，借着灯火仔细端详，手指颤抖着抚过上面的流云纹路和阴刻符号，尤其是那暗红色的血珠颗粒。他的脸色渐渐变了，从紧张变成了惊疑，最后是深深的恐惧！
“这…这…这是‘鬼工符’啊！” 周师傅的声音带着颤抖，如同见到了什么极其不祥之物，“大人！这…这东西…碰不得啊！”
“鬼工符？” 沈砚和林岚对视一眼，心知有异，“周师傅，你详细说说！何为鬼工符？”
周师傅咽了口唾沫，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和恐惧：“回…回大人…小老儿…小老儿的师父…的师父…曾在前朝将作监大匠手下当过学徒…听…听老辈人提过…前朝…尤其汉末董卓乱长安那会儿…有一些…一些见不得光的秘器…专…专门用来镇锁一些…大凶大邪的古墓或者…或者地宫禁地…据说…是召集了天下最顶尖的‘鬼工’（技艺超凡、常接触阴邪之物的工匠）…用天外陨铁混合…混合了人牲精血和九幽深处的‘血煞石’…在极阴之地锻造而成…上面刻的符…能引动地脉阴煞…镇杀一切靠近的活物！所以…所以叫‘鬼工符’！”
他指着铁符上的暗红色颗粒：“这…这血珠子…就是‘血煞石’！邪性得很！据说沾着就烂，闻着就疯！而且…而且…”
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无边的恐惧：“据说…这种符…都是成对…或者…成组使用的！一枚是‘引’，一枚是‘镇’！‘引符’指向凶地，‘镇符’…则掌握在守陵人或…或者那些邪魔外道手里…用来开启或者…加强禁制！小老儿…小老儿也只是听师父醉酒后提过一嘴…说…说前朝洛阳城地底下…就埋着几处用这种‘鬼工符’镇锁的…前汉宫闱秘库…里面…里面据说藏着能…能翻天覆地的东西…还有…还有无数枉死的工匠冤魂守着…进去的人…从…从没出来过…”
老工匠的话，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水，浇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鬼工符！血煞石！地脉阴煞！镇锁前汉秘库！工匠冤魂！
这些充满诡秘色彩的词语，虽然带着老工匠的恐惧和民间传说的夸大，却无比清晰地指向了一个方向——洛阳城地下的某处，存在着一个被特殊手段“镇锁”的、可能与“水沉之秘”直接相关的、极其危险的前朝遗迹！而他们手中的云纹铁符，正是开启或指向这凶地的钥匙之一！
“翻天覆地的东西…” 沈砚咀嚼着这几个字，目光再次落在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铁符上，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周师傅，” 林岚开口，声音异常冷静，“你可知这‘血煞石’，除了邪异，还有什么具体特性？比如…它除了剧毒，是否…还有别的用处？比如…在冶炼锻造中？”
周师傅努力回忆着，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确定的光芒：“这个…小老儿实在不知…不过…听师父提过…说…说那些‘鬼工’…好像…好像能用特殊的炉火…从这‘血煞石’里…熬炼出一点…一点‘血精’…那东西…据说…据说能点石成金…或者…或者让凡铁变成神兵利器…但…但代价…是…是工匠的命和…和无数活人的生魂…”
点石成金？神兵利器？活人生魂？
林岚和沈砚心中同时一震！这“血精”的描述…与“独眼张”身上发现的混合剧毒矿物特征，隐隐相合！难道…“归藏”组织不仅在寻找“水沉”之秘，还在利用这“血煞石”进行某种惨无人道的活体试验，试图提炼所谓的“血精”？那些污水渠抛尸地的累累白骨…那些混合毒剂…是否就是试验的副产品？！
一股比地下污水渠更加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两人。这已不仅仅是一场对古老秘密的追索，更是一场与时间赛跑、阻止一场可能席卷洛阳乃至更大的恐怖灾难的生死之战！
“报——！”
一名留守府信使浑身是汗，狂奔而入，声音带着巨大的惊惶！
“沈少卿！赵参军！大事不好！城南…城南靠近漕渠的‘永丰仓’附近…突然出现大量百姓呕吐昏厥！症状诡异！皮肤青紫！口鼻流血！负责维持秩序的府兵也有多人中招！城内…城内已经开始恐慌！留守大人请少卿速去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