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叫爷爷了,还不快给我看-《大秦,让我魂牵梦绕》

  赵高双手接过金属壶,入手便觉微沉,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爬,带着金属特有的质感。

  他只瞥了一眼,瞳孔猛地一缩,心里像是被重锤敲了一下,震得嗡嗡作响——

  这形制,这工艺,分明是波斯风格的执壶!

  在这个时代,波斯远在万里之外,能通过匈奴流入中原,简直是天方夜谭,

  却又真实地出现在了他手中,绝对算得上是绝世珍奇,别说寻常百姓,就是王公贵族也未必有机会得见。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那些来自另一个时空的记忆碎片像潮水般涌上来,脱口而出:

  “回陛下,此物名为‘执壶’,确是由极西之地,一个名为‘波斯’的庞大帝国所造。

  多用于盛放美酒,有时也会用来盛放清水或是香料油。

  您看它这长颈细嘴,正是为了便于控制倾倒的量,不会洒出来,这便是它最特别的地方……”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两道目光像烧红的烙铁似的,死死钉在自己脸上,烫得他后背一僵。

  嬴政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微微眯起,瞳仁里翻涌着审视与极度的探究,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仿佛能看穿人的五脏六腑:

  “波斯?你是如何得知?朕遍览皇室典藏,翻阅过无数古籍方志,从未见过此等国度的记载。

  蒙恬纵横北疆数十年,踏遍匈奴疆域,也从未向朕提及过这等帝国。

  你倒是说说,你从哪里知道的?”

  赵高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一时嘴快,说漏嘴了!

  冷汗瞬间从额角冒了出来,顺着鬓角往下滑,浸湿了鬓边的发丝,他的脑子却像被疾风刮过的风车,转得飞快。

  脸上却强作镇定,甚至故意泛起恰到好处的“迷糊”之色,眉头微蹙,眼神涣散了些,仿佛在努力打捞久远的记忆:

  “这个……老臣也是偶然得知。多年前,蒙恬将军麾下的斥候曾在北疆掳掠过一个落单的匈奴贵族,那贵族随身带着些奇特的物件,其中就有与这执壶形制相似的小器皿。

  斥候们逼问他西域诸国的情况,那匈奴人含糊其辞地提过‘波斯’之名,说那是西边一个极大的国家,产许多稀罕物。

  老臣当时恰好在将军营中办事,偶然听闻了此事,便记在了心里。

  方才见这执壶形制特异,与那匈奴人所言隐隐吻合,故而斗胆猜测,它便是来自波斯的执壶……”

  这番说辞,他说得半真半假,将信息来源推给了早已死无对证的“匈奴贵族”,又表现得像是模糊不清的久远记忆,听起来倒也合情合理,挑不出太大错处。

  嬴政盯着他看了许久,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他的皮肉,直看到心底去,却始终没有说话,显然并未完全相信。

  一旁的刘邦眼珠转得飞快,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立刻抚掌大笑起来,声音爽朗得打破了僵局:

  “哎呀!果然还是丞相见识广博!连这等西域秘辛都记得清清楚楚,真是名副其实的智囊!

  陛下,您看,臣就说丞相定有高见吧!这物件定然是酒器,错不了!”

  他这话既拍了赵高的马屁,又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往“执壶用途”上引,试图将刚才那惊险的盘问圆过去。

  嬴政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似乎懒得再深究这执壶的来历和用途,随手将那价值连城的波斯执壶往旁边一递,

  恰好对准了正好奇地探着小脑袋张望的赵念安,语气随意得像是在给孩子递一颗糖:

  “过来,小娃娃,拿去玩吧。”

  赵念安先是怯怯地看了看父亲,见赵高微微点头,眼里带着鼓励,这才迈着小短腿,一步一挪地走上前,伸出胖乎乎的小手,

  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比他脑袋小不了多少的华丽执壶。执壶有点沉,他抱得费劲,小胳膊微微打颤,却还是紧紧搂着,然后仰起小脸,

  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对着嬴政露出了一个甜甜的、毫无杂质的笑容,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

  “谢谢爷爷!”

  “噗——”

  一旁的刘邦差点没把刚咽下去的气喷出来,赶紧用袖子捂住嘴,肩膀却忍不住剧烈地抖动起来,憋笑憋得脸都红了,眼泪都快出来了。

  嬴政也是明显愣了一下,那双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像是被冻住了似的,足足顿了半秒,才缓缓看向赵念安。

  看着那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真诚地喊自己“爷爷”,他脸上那古井无波的表情终于裂开了一道缝,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竟是哭笑不得的模样。

  而赵高站在一旁,心里简直像有万马奔腾而过,尘土飞扬得呛得他差点喘不过气,疯狂在心里吐槽:

  “我的小祖宗哎!你喊我叫爹,喊他叫爷爷?!

  我跟他明明就差了几岁而已,论辈分也是同辈,这一下直接被你拉低了一辈!

  以后在朝堂上,我这脸往哪儿搁啊?这辈分乱得,简直是要了我的老命!”

  他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只敢维持着僵硬的微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邦何等机灵,见状立刻打圆场,连忙走上前,对着嬴政拱手笑道:

  “哎哟,小公子这声‘爷爷’喊得可没毛病!

  陛下是天下的君父,万民之父,丞相是陛下的臣子,论起来,小公子便是陛下的‘孙辈’,喊一声‘爷爷’,那是天经地义,还显得格外亲近呢!对吧,陛下?”

  他这话既捧了嬴政,又给赵高找了台阶下,两头都不得罪,说得滴水不漏。

  嬴政闻言,倒是被这番歪理逗得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却又似乎带着点莫名受用的笑意,

  摆了摆手,没再计较这个称呼的问题,也没再追问波斯执壶的来历,只是深深地看了赵高一眼,

  那眼神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随后便转身负手,迈着沉稳的步子离开了。

  刘邦连忙对赵高挤了挤眼,做了个“放心”的口型,又对着孩子们笑了笑,才屁颠屁颠地跟在嬴政身后,一路小声说着什么,渐渐走远了。

  花园里终于恢复了宁静,只留下赵高一人。

  他看着儿子抱着执壶,踮着小脚尖在草地上转圈,小脸上满是欢喜,还时不时用小手摸一摸壶身上的宝石,兀自开心得不行。

  赵高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后背的衣袍早已被汗浸湿了一大片。

  他心里暗暗感叹,这伴君如伴虎的日子,真是片刻都不得松懈,刚才那短短几句话,简直比在朝堂上应对百官质询还要惊险。

  而那个被赵念安抱在怀里的波斯执壶,此刻正泛着琉璃的光泽,像一个无声的警示,提醒着他,这个世界,

  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广阔,也隐藏着更多他无法完全掌控的变数,往后的路,怕是会越发难走了。

  他低头看向儿子,眼神里既有无奈,又有满满的宠溺,伸手揉了揉赵念安的头顶:

  “慢点跑,别摔着了。”

  从府中那场关于波斯执壶的惊险对峙与辈分乱局中抽身,赵高紧绷的神经非但没松,反倒被一根无形的线拽得更紧——

  那线的另一端,是北疆草原上虎视眈眈的匈奴。

  “匈奴为灭,何以为家”干他丫的

  这个北方恶邻,从来不是蛰伏的羔羊,而是悬在大秦头顶的一柄钝刀,虽不常出鞘,却时刻散发着寒芒。

  扶苏新立,根基未稳,朝堂刚从王离之乱的动荡中喘过气,若此时匈奴趁虚南下,

  再加上那波斯执壶背后隐约显露的西域势力牵扯,大秦很可能腹背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