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何时缚住苍龙?-《七零:废品站捡到未来智脑,国家》

  夜色像一块厚重的黑布,将青山沟裹得密不透风。

  门缝里灌进来的冷风,吹散了屋里最后一点热气。

  姜晚站在桌前,手指下的电路图冰凉,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长缨计划。

  这四个字带来的炙热,正一点点被现实的寒意侵蚀。

  她需要工具。

  一把精密的镊子,一把趁手的烙铁,还有最关键的焊锡。

  没有这些,图纸上的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

  【警告:宿主心率波动异常,肾上腺素水平正在下降。】

  【建议立即补充高热量食物,维持基本生理机能。】

  星火的声音毫无起伏,像是在宣读一份无关紧要的报告。

  姜晚拿起那个已经彻底凉透的白面馒头,机械地塞进嘴里。

  粗糙的麦麸磨着她的舌根,难以下咽。

  但她还是用力地咀嚼,吞咽。

  这具身体太虚弱了,她没有任性的资本。

  胃里有了东西,一股暖意缓缓升起,驱散了些许寒冷。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桌上。

  那几颗崭新的三极管,在昏暗的油灯下,泛着幽暗的光。

  它们是希望。

  也是枷锁。

  一旦她开始动手,就没有回头路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尖锐的哨声就划破了青山沟的宁静。

  姜晚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她几乎一夜未眠。

  脑子里反复推演着组装收音机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

  以及,每一个可能遇到的困难。

  她穿上那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棉袄,推开门,汇入前往废品站的人流。

  空气里弥漫着煤烟和晨雾混合的冰冷气息。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麻木的,习以为常的疲惫。

  姜晚混在其中,毫不起眼。

  废品站的大门敞开着,像一只钢铁巨兽的嘴。

  站长老王,一个五十多岁,满脸横肉的男人,正叉着腰站在门口,对着一个磨磨蹭蹭的年轻人破口大骂。

  “磨蹭什么!赶着投胎啊!今天的活干不完,谁他娘的也别想吃饭!”

  骂完,他的视线扫过人群,最后落在姜晚身上。

  那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姜晚!”

  他吼道。

  “东边那堆新拉来的废铁,今天给老子分拣完!”

  “听见没有!”

  众人投来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东边那堆,是昨天半夜刚从县机械厂拉回来的,堆得像小山一样。

  全是些带着油污和铁锈的机器零件,又脏又重。

  分拣这种东西,是站里最苦的差事。

  “知道了,站长。”

  姜晚低下头,声音平静无波。

  她走到那堆废铁山前,拿起一个破了口的麻袋,和一把豁了刃的铁钳,开始干活。

  冰冷的铁器冻得她手指发麻,刺鼻的机油味直冲脑门。

  她却毫不在意。

  对别人来说,这里是垃圾堆。

  对她来说,这里是宝库。

  她的眼睛,像最高精度的扫描仪,飞快地掠过每一件废品。

  生锈的齿轮。

  断裂的传动轴。

  烧毁的电机线圈。

  这些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的垃圾,在她眼中,却可能分解出最有用的东西。

  想要组装收音机,首先得有趁手的家伙事儿。

  她需要一根电热丝,用来做一把简易的电烙铁。

  还得搞点焊锡,这年头可是金贵东西,只能指望从那些报废的电路板上,把旧焊点一个个抠下来,重新熔了提炼。

  最后,起码得有把尖嘴钳,就算锈得掉渣,也比用手指头去捏那些比米粒还小的零件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她的手上,脸上,都沾满了黑色的油污,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张承言来了。

  他穿着和昨天一样的深色外套,沉默地领了工具,被分派到另一处去拆解旧自行车。

  两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没有任何交流。

  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们只是普通的同事。

  一个戴着红袖章的中年妇女,端着个大茶缸子凑到姜晚身边。

  她是站里的长舌妇,孙姨。

  “小姜啊,累不累?”

  孙姨笑呵呵地问,眼睛却往张承言那边瞟。

  “新来的那个,听说是县里下来的,看着人模狗样的,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

  姜晚没有停下手里的活。

  “不知道。”

  她的回答,简单而冷淡。

  孙姨自讨了个没趣,撇撇嘴,又端着茶缸子去寻觅下一个八卦对象了。

  姜晚的心,却因为这简单的试探而微微收紧。

  这里,没有秘密。

  任何一点反常的举动,都可能招来致命的窥探。

  她必须更加小心。

  临近中午,一辆解放卡车“突突突”地开了进来,停在了院子中央。

  老王立刻像苍蝇见了血一样扑了上去,对着司机点头哈腰。

  “李师傅,辛苦了辛苦了!”

  “快,都他娘的别愣着了,过来卸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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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被吆喝着围了过去。

  姜晚和张承言,也被人群推搡着,靠近了卡车。

  车上装的是一捆捆压扁的铁皮,边缘锋利得能划破人的喉咙。

  “你,还有你!”

  老王指着姜晚和张承言。

  “去那边,把那堆铁板扶着点,别他娘的倒了砸到人!”

  那堆铁板靠墙立着,摇摇欲坠。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一个短暂的,可以脱离所有人视线的机会。

  姜晚和张承言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两人一左一右,走到墙角,用后背抵住了那堆冰冷的铁板。

  周围是卸货的嘈杂声,老王的叫骂声,金属的碰撞声。

  这些声音,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姜晚的后背紧紧贴着粗糙的墙壁,铁板的寒意透过棉袄,刺入骨髓。

  她的心跳,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沉重。

  她想起了周军。

  那个总是偷偷塞给她一个窝头的,笑起来会露出两颗虎牙的年轻男人。

  就因为和她这个“黑五类”走得近了些,就被那些人带走了。

  生死不明。

  如果这个“长缨计划”,需要用无数个周军这样的无辜者来铺路。

  那它,还值得吗?

  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些被你们带走的人,是不是可以放回来了?”

  “特别是周军。”

  张承言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看她,目光直视着前方混乱的场面,声音比他身后的铁板还要冷硬。

  “他们已经被转移了。”

  这六个字,像六根冰冷的钢针,扎进了姜晚的心里。

  她的呼吸一滞,抓着铁板边缘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转移到哪里?”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他们是无辜的。”

  张承言终于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神,深不见底,没有任何温度。

  张承言的下颚线瞬间绷紧,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像是两口枯井,冷冷地转向她。

  “姜晚,你以为这是在菜市场,还能讨价还价?”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轻易就扎穿了现场所有的嘈杂。

  “你没有那个资格。”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沾着油污的脸上刮过,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周围卸货的叫骂声和金属碰撞声,此刻都成了他这番话的背景音,衬得那份冷酷愈发刺骨。

  他的一只手向后撑在冰冷的铁板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要将那份寒意直接按进姜晚的心里。

  “想让他们回来?”

  张承言的薄唇掀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铁渣。

  “那就自己干。”

  自己干。

  这三个字,彻底击碎了姜晚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没有战友的温情。

  没有组织的庇护。

  只有冰冷的任务,和一条需要她独自前行的,布满荆棘的道路。

  “喂!那边的!干活麻利点!”

  老王的吼声传来,打断了这短暂而致命的交锋。

  张承言转回头,不再看她,用力地将一捆铁皮推向指定的位置。

  姜晚也默默地跟上。

  两人再次分开,回到各自的岗位,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姜晚回到那堆废铁山前。

  她心里的那团火,被一盆冰水,浇得只剩下了一点摇摇欲坠的火星。

  一股无力的愤怒,从心底升起。

  她抓起一把满是油污的铁疙瘩,狠狠地扔进麻袋。

  金属撞击的巨响,让她胸口的郁结之气,稍微疏散了一些。

  她开始发狠地干活。

  她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了这堆废铁上。

  她要变强。

  只有变强,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只有变强,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无力地发问,然后得到一个冰冷的答案。

  脑子里毫无征兆地“叮”了一声,一个只有她能看见的蓝色面板在视野里闪烁。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剧烈,正在进行生理指标监测……】

  她太阳穴突突直跳,还没来得及细看,下一行警告就用刺眼的红色刷了出来。

  【警告:心率过速,血压升高!】

  【建议进行平复性呼吸,再浪下去小心当场去世!】

  “闭嘴。”

  姜晚在心里冷冷地回了一句。

  她的手,在一堆缠绕的电线里,猛地停住了。

  她感觉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触感。

  她拨开那些乱七八糟的胶皮线,一截白色的,带着陶瓷底座的东西,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老式电水壶的加热盘。

  姜晚的心,猛地一跳。

  她小心翼翼地将它抽了出来,藏在袖子里,飞快地检查了一下。

  陶瓷没有碎裂。

  里面的电阻丝,完好无损。

  她的大脑,瞬间开始飞速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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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找到电源,再做一个简单的外壳,这就是一个完美的,简易电烙铁。

  一股压抑许久的激动,从她的四肢百骸涌起。

  这比张承言给她的那些零件,更让她感到振奋。

  那是别人给予的。

  而这个,是她自己,从这片绝望的废墟里,亲手挖掘出来的。

  是她反抗这个时代的,第一件武器。

  她将加热盘塞进怀里,贴身放好。

  那冰冷的触感,反而让她感到了一丝安心。

  她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起来。

  她像一个不知疲倦的猎人,继续在这片钢铁丛林里,搜寻着她的猎物。

  一下午的时间。

  她又找到了一把断了半截的医用镊子,尖端依旧完好。

  找到了一小卷被遗忘在角落里的,细细的保险丝。

  那里面,含有宝贵的锡。

  临近下班,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她的手在一个装满螺丝螺母的木箱里,摸到了一件硬物。

  她拿出来一看。

  是一把满是铁锈的老虎钳。

  钳口有些错位,但钳身厚重,钢口极好。

  只要稍加打磨,就是一把完美的工具。

  【初步评估:所需基础工具已寻获75%。】

  【‘信使’任务前置条件达成。】

  星火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姜晚握紧了那把沉甸甸的老虎钳。

  夕阳的余晖,从西边的缺口照进来,给废品站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

  那些狰狞的,冰冷的废铁,仿佛也变得柔和起来。

  哨声再次响起。

  收工了。

  姜晚将她的“战利品”用一块破布包好,塞进棉袄内侧。

  她混在人群里,走出了废品站的大门。

  张承言走在她的前面,始终没有回头。

  他们的背影,被夕阳拉得长长的,然后各自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回到那间阴暗潮湿的小屋。

  姜晚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些宝贝。

  电水壶的加热盘。

  断了半截的镊子。

  一小卷保险丝。

  还有那把沉重的老虎钳。

  她将它们和那几颗三极管,那个微型可变电容器,那张电路图,并排摆在桌上。

  昏暗的油灯下,这些来自不同地方,沾满污垢的东西,构成了一幅奇特的画面。

  一边是代表着未来的,精密的电子元件。

  另一边是代表着过去的,粗糙的废旧工具。

  而她,姜晚,就要用这些最原始的工具,去开启一个最尖端的未来。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张电路图的角落。

  那行用铅笔写下的小字,在灯火下,仿佛在燃烧。

  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她的嘴角,缓缓地,向上翘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那是一个混杂着疲惫,坚定,还有一丝疯狂的笑容。

  她拿起那把老虎钳,在手里掂了掂。

  冰冷,坚硬,充满了力量感。

  “星火。”

  她在心里轻轻地呼唤。

  “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