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儒门正道-《说好的纨绔,怎么全是我的传说?》

  三科已毕,文华论道最后一科,“经义”辩难,终于开始。

  此科不重辞藻,不炫奇技,考校的是对先贤经典的领悟,对大道根本的理解,是底蕴与心性的较量。

  高台之上,各方学子引经据典,辩论交锋。

  有稷下书院弟子阐述“格物致知”,有天枢院门人辨析“天人感应”,亦有神机院学子推演“阴阳五行”。

  一时间,台上道音琅琅,异象纷呈,时而清光缭绕,时而瑞气千条。

  然而,经历了“诗词”的灵机迸发、“杂学”的奇技惊鸿、以及“策论”中的儒圣现身的巨大冲击后,这“经义”之辩,反倒显得有些波澜不惊。

  众人的心思,显然已不完全在此。

  徐听坐在席间,看似在聆听,心神却已飘远。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空着的座位——那是许太平的位置。

  若是他在,以他对经义的钻研,此刻定能在台上侃侃而谈,与各方才俊激辩吧?也不知他何时能醒……

  此刻台上那位稷下书院弟子,正是平日自认只在许太平之下,素以辩才无碍着称的代名,他刚刚驳倒了一名对手,正意气风发。

  他目光扫过台下,见一时无人上台,便带着傲然,朗声道: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此乃至理。然,晚辈以为,不争之境,非常人可达。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无规矩法度,仅凭道德教化,终是镜花水月,难束人心之私欲。故而,法为体,德为用,方是治世之基。不知台下诸位同道,以为然否?”

  他这番话,将“法”置于“德”之上,虽有其道理,但在稷下书院这推崇“德治”、“教化”的地方,显得有些尖锐。

  台下顿时响起一些议论之声。几位稷下书院的老儒眉头微蹙,但一时也未找到合适的切入点进行反驳。

  代名见状,脸上得色更浓。

  就在此时,一个沉静平和的声音,自稷下书院弟子席位的后方响起,清晰地传遍整个论道堂:

  “代师弟此言,恕在下不敢苟同。”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徐听猛地抬起头,这个声音……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人群后方,一个身着素白儒衫、身形略显单薄的身影,不知何时来到此处。

  他脸色还有些苍白,眼神沉静,带着一种大病初愈后的虚弱,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正是许太平!

  “太平!”徐听霍然起身。

  李子遇清冷的眸中也闪过一丝波动,微微颔首。姜瑶更是惊喜地捂住了嘴,眼中瞬间盈满泪水。

  方错虽不认识许太平,但见徐听等人如此反应,也知此人定然极其重要。

  许太平对着徐听、李子遇的方向,露出一个温和歉然的笑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无碍。随即,他步履虽缓却极稳地走向高台。

  他所过之处,人群自然而然地分开一条道路。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这个刚刚苏醒不久的叶夫子亲传身上。

  在天骄战中重伤昏迷至今的许太平终于醒了?

  而且一醒来,便要登台论道?

  许太平走上高台,先是对叶危和几位皇子方向恭敬行礼,又对代名拱了拱手,仪态从容,不卑不亢。

  “稷下书院许太平,昏迷日久,学识生疏,若有谬误,还请诸位指正。”他声音平和。

  代名也收敛了几分傲色,拱手还礼:“原来是许师兄。不知许师兄对师弟所言,有何高见?”

  许太平微微颔首,缓缓开口,字字清晰:“代师弟引‘上善若水’,又言法为体,德为用,看似有理。然,道友似乎误解了‘不争’之意,亦混淆了‘法’与‘德’之本末。”

  他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语言,眼神愈发澄澈:“水之‘不争’,非是软弱避世,而是‘善利万物’后自然而然之结果。因其无我,故能成其私;因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此乃‘道’之境界,非是摒弃规则,而是规则内化于心,行事合乎天理人伦,无需外力强束,自然与道相合。”

  “至于法为体,德为用……”许太平轻轻摇头,“我以为,此是本末倒置。德为根,法为枝。德是内心自觉准则,法是外在强制规范。若人人皆有德,法则几近虚设;若人人皆无德,纵有严刑峻法,亦难禁其钻营巧取,甚至法本身亦可能沦为作恶工具。”

  他目光扫过台下,最后落在徐听身上,带着一种了然,仿佛知晓外界发生的一切:“便如近日京城风波,血衣楼之祸,妖境通道之危,其根源,岂是法度不全?乃是人心失德,私欲膨胀,乃至勾结外敌,罔顾大义!此等行径,纵有万千律条,若执行之人心怀鬼胎,亦是形同虚设。”

  “故而,治世之本,在于正人心,厚德行。法不可废,然法需由德者持之,方能公正无私。教化之功,在于润物无声,使道德仁义内化于心,外化于行。如此,方是长治久安之道。巡天阁之立,春秋鼎之鉴,其最终目的,亦非仅是以法慑人,更是要以儆效尤,廓清寰宇,重塑正气!此方为‘德’与‘法’相辅相成之正道,也是儒门正道。”

  他将“德”与“法”的关系剖析得清晰透彻,更是隐隐呼应了徐听之前的策论与儒圣设立巡天阁的深意!

  台下寂静无声,所有人都被这刚刚苏醒的少年所展现出的才学与气度所折服。

  代名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对方立意高远,逻辑严谨,自己竟一时找不到破绽,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心悦诚服地拱手道:“许师兄见解精深,是在下浅薄了,受教!”说罢,坦然下台。

  许太平并未因驳倒对手而露出丝毫得意,只是微微躬身还礼。

  徐听看着台上那道单薄却笔直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

  昏迷这么久,太平终于醒了。看来国运已经暂时稳定,他这个“人间镇器”也不用再去承受那无妄之灾了。

  再无人上台挑战,“经义”一科的擂主,毫无悬念地落在了许太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