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不等了-《沪城来的娇气千金,拿捏冷面糙汉》

  又与秋少白寒暄了几句,秦水烟便寻了个由头,拉着许巧告辞了。

  秦水烟从货架上,拿了一网兜的鸡蛋。

  许巧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钱和票,递给了售货员。

  回去的路,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被午后的太阳晒得有些发烫,踩上去,能扬起一阵细细的浮尘。

  两人一前一后,走得很慢。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微妙的沉闷。

  秦水烟拎着那网兜鸡蛋,任由它们在身侧轻轻地晃荡。

  她的眼角余光,状似不经意地,朝着身旁那个沉默的女人瞥了过去。

  许巧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她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步一步,走得认真又专注,仿佛在数着这条路上,到底有多少颗石子。

  可她越是这样平静,秦水烟心里的那股不安,就越是浓重。

  “巧儿姐。”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你觉得……刚才那个秋少白,怎么样?”

  许巧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温和忧郁的眼睛,朝着秦水烟望了过来。

  “嗯?”

  她的反应,很轻,很淡。

  秦水烟的心里,有些捉摸不透了。

  她干咳了一声,试探着,换了个更委婉的说法。

  “我是说……长得还不错,对吧?”

  “斯斯文文的,戴着个眼镜,一看就是个文化人。”

  许巧闻言,像是真的认真思索了一下。

  她想了想,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还行。”

  就两个字。

  不咸不淡,听不出喜恶。

  秦水烟的心里,更没底了。

  她索性把话挑得更明了一些,话锋猛地一转。

  “但是……”

  “男人长得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对吧?”

  “巧儿姐,你可别怪我说话直。”

  “你看他那个样子,腿脚不方便,一个人,还拉扯着三个半大的孩子,家里连个能搭把手的长辈都没有。”

  “这日子,光是想一想,就知道有多难了。”

  秦水烟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许巧的神色。

  “我觉得吧,这过日子,还是得找个知根知底的。”

  “最起码,他得有个像样的工作,手里有点积蓄,最好是双亲都还在,将来你们成了家,也能互相帮衬着点,不至于让你一嫁过去,就跟着吃苦受累。”

  她这番话,几乎是把“我不看好这门亲事”这几个字,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许巧静静地听着。

  等秦水烟说完了,她才缓缓地,转过了头。

  她看着秦水烟那张写满了担忧的小脸,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的眼底,带着一丝无奈,也带着一丝了然。

  “烟烟。”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可是你想过没有?”

  “你说的那种,有正经工作,家里有积蓄,父母双全的正常男人……”

  “哪一个,能看得上我?”

  她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却让秦水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她看着许巧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啊。

  许巧的家庭成分不好。

  在这个年代,这就是一道天堑。

  再加上她已经二十三了,早就过了嫁人的最佳年纪。

  秦水烟顿了顿。

  她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许巧的手。

  她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不能这样说。”

  “巧儿姐,你人好,心善,又勤快,长得也好看。”

  “你值得更好的。”

  “真的。”

  秦水烟说得斩钉截铁。

  这不仅仅是安慰。

  这是她的心里话。

  许巧笑了笑,摇了摇头。

  “烟烟。”

  “这个世间,能像你这样,不计较家庭成分,不计较过往,真心实意对我好的人……”

  “凤毛麟角。”

  她收回目光,重新迈开步子,看着前方那条延伸向村落的土路,声音变得有些悠远。

  “其实……我奶奶说得对。”

  “我已经是老姑娘了。”

  “我不应该……再继续等那个陈子豪了。”

  陈子豪。

  这个名字,从许巧的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当年,我家遭了难,他家里人连夜收拾了东西,一句话都没留下,就从村里搬走了。”

  “那个时候,我就应该想明白的。”

  “他不会回来了。”

  许巧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现在想想,我可能……只是不甘心吧。”

  “不甘心,当年明明那么好的两个人,怎么说散就散了。”

  “不甘心,那几年的青梅竹马,海誓山盟,怎么就能像是一场黄粱梦,说忘就忘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双总是温润的眸子里,第一次,浮起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像是被江南的烟雨,彻底浸透了。

  秦水烟听得心里一阵阵发酸。

  她太了解许巧了。

  这是一个骨子里,传统到了极点的女人。

  相夫教子,尊老爱幼,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信条。

  家里但凡有点什么好的东西,她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林春花和许默。

  一分钱,她能掰成两半花。

  受了天大的委屈,她也从来不会跟人说,只会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忍着,偷偷地掉眼泪。

  这样的女人,太容易吃亏了。

  结了婚,也太容易被婆家欺负了。

  秦水烟想到这里,脑子里,竟然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秋少白那张斯文秀气的脸。

  这么说起来……

  那个秋少白,除了穷,除了带着三个孩子……

  好像,也确实没什么别的缺点了。

  他心地善良,从他对那三个孤儿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他说话斯斯文文,看着就不像是会动手打人,会欺负女人的性格。

  他没有父母,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

  许巧嫁过去,就不用处理那些复杂的婆媳关系,姑嫂矛盾。

  她一进门,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就是……

  穷啊。

  秦水烟一想到许巧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一嫁过去,就要给三个半大的孩子当后妈,洗衣做饭,操持家务,省吃俭用,供他们上学……

  她就觉得,怎么想,怎么别扭。

  怎么想,怎么替她不值。

  ……

  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和平村。

  一进许家的院门,就看见林春花正在院子里喂鸡。

  许巧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手里的鸡蛋兜子递给了秦水烟。

  然后,她径直走到了林春花的面前。

  “奶。”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林春花被她这副严肃的样子吓了一跳。

  “咋了巧儿?出啥事了?”

  许巧摇了摇头。

  “奶奶,你找个时间,去跟王媒婆说一声吧。”

  “就说……新河村那个秋老师,我想……我想跟他见一面。”

  “我想跟他,相看相看。”

  “看看……他那边,是个什么想法。”

  ……

  ……

  后来的事情,秦水烟就没怎么再关注了。

  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她只知道,林春花第二天,就喜滋滋地去找了王媒婆。

  又过了两天,一个阳光正好的下午。

  许巧和林春花,换上了一身最体面的衣服,出了门。

  她们出去了一整个下午。

  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擦黑了。

  秦水烟坐在院子里,正陪着许默看他画的房屋设计图。

  她一抬眼,就看见许巧和林春花,一前一后地,从院门口走了进来。

  林春花的脸上,挂着一种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喜气洋洋的笑容。

  而许巧……

  她还是那副安安静静的样子。

  只是那张清秀的小脸上,泛着一层淡淡的,好看的红晕。

  像是在春风里,悄悄绽开的桃花。

  秦水烟的心里,“咯噔”一下。

  成了。

  果不其然。

  林春花一进院子,就拉着许巧的手,走到了秦水烟和许默的面前。

  “成了!成了!”

  她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烟烟!阿默!”

  “你姐这门亲事,成了!”

  “那个秋老师,真是个好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说话有理有据,一看就是个有学问的文化人!”

  “他对咱们巧儿,那也是满意的不得了!”

  林春花说得眉飞色舞。

  许巧站在一旁,被她说得脸颊越来越红,最后,只能羞赧地低下了头,轻轻地,用手拽了拽林春花的衣角。

  “奶……”

  秦水烟的视线,就在这时,落在了许巧的手腕上。

  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镯子。

  一个通体碧绿,水头极好,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翡翠镯子。

  那抹温润的绿色,在夕阳的映照下,流转着一层柔和而又动人的光晕,衬得她那段皓腕,愈发地欺霜赛雪。

  “这个是……”

  秦水烟有些惊讶地指了指那只镯子。

  林春花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这个啊……”

  “是那个秋老师,给巧儿的。”

  “说是……他过世的娘,亲手传下来的。”

  “是留给他们秋家未来儿媳妇的,传家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