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江南屯田策-《世子无双:纨绔败家子》

  夜风如刀,割过金陵城头的琉璃瓦檐。

  玻璃窑厂高台之上,卫渊立于残灯孤影之间,手中那封素纸信笺已被反复摩挲至边缘微卷。

  “你的时间不多了。”

  七个字,像七根钉子,深深凿进他脑海。

  不是恫吓,不是虚张声势——这是精准的心理打击,直指他最深的隐忧:身份暴露。

  他不是真正的卫渊。

  他是穿越者,来自千年之后的现代军人。

  记忆深处仍回荡着爆炸、硝烟与战地电台的杂音。

  而今,他借尸还魂,成了这南朝卫国公府唯一的世子,一个被世人唾弃的纨绔废物。

  可谁又知道,正是这个“废物”,用火药配方换来了军资,以水泥筑起关隘,靠玻璃镜片研习光学,甚至在江南推行农耕改革,悄然织就一张横跨南北的商业巨网。

  如今,这张网里有了蛀虫。

  “查。”卫渊低声开口,目光未动,“三个月内,凡接触过我私语之人,不论职位高低,一律排查。尤其是那些曾听我失言‘前世’二字的人。”

  吴谋士躬身领命,眉宇紧锁。

  他知道,世子从不无的放矢。

  这一道命令,意味着一场内部清洗即将开始。

  两日后,苏娘子悄然入府。

  她一袭素衣,鬓角微乱,眼中却藏着难以掩饰的焦虑。

  “王掌柜最近不对劲。”她低声道,“他是北方商会派驻的协办,品级不高,但掌管账册流转。前几日我去核对丝绸订单,发现他竟擅自更改了三笔货物流向,理由竟是‘临时调配’。更奇怪的是,他每晚都借口应酬,出入醉仙楼——那地方,可不是谈生意的地儿。”

  卫渊眸光一凝。

  醉仙楼?

  那是敌方细作惯用的情报接头点之一,表面是风月场,实则暗藏密道与传信机关。

  他曾派人伪装嫖客潜伏月余,才挖出其中一条地下信路。

  “他回来时什么模样?”卫渊问。

  “眼神飘忽,衣领常有脂粉香,但手指却沾着墨渍和茶渍,像是匆匆写过东西。”苏娘子顿了顿,“而且……他避开我的视线。”

  卫渊嘴角缓缓扬起一丝冷笑。

  避视者,心虚也。

  当晚,吴谋士便派出四名精干暗探,分守王掌柜宅邸前后巷口。

  第三夜,果然见其寅时初刻悄然出门,披黑氅、戴斗笠,专挑小巷穿行,行迹诡秘。

  跟踪至城西破败茶馆“老孙记”,只见一名驼背老者已在角落落座,桌上两盏冷茶,一盏未动。

  王掌柜入内,迅速从袖中取出一封折叠整齐的纸条,塞入茶壶底座夹层。

  老者随即起身离去,步伐稳健,毫无佝偻之态。

  “动手。”埋伏在屋梁上的暗哨打出信号。

  一刻钟后,整座茶馆被围。

  破门声起,火把照亮尘灰飞舞的厅堂。

  王掌柜被按在地上,面如土色;那驼背老者却暴起反抗,袖中寒光一闪,竟是淬毒短匕!

  两名护卫扑上将其制伏,却发现此人喉间有道陈年刀疤——典型的北境细作标记。

  提审不过半个时辰,王掌柜便崩溃招供。

  “我……我是被逼的!”他瘫坐在地,涕泪横流,“去年冬,我儿子在河北经商,被北军扣押。他们说只要我每月递一次消息,便可保他性命……我没办法啊!”

  卫渊坐在主位,指尖轻叩案几,不动声色:“你们传递的情报内容是什么?”

  “商路调度、库存数目、还有……您近来的言行举止。”王掌柜颤声道,“尤其……尤其您说过的一些怪话,比如‘蒸汽机’‘电报’之类……他们都让我原样记录……”

  帐中一片死寂。

  吴谋士脸色骤变。

  这些词,只有极少数亲信才听过,且皆以为是世子酒后胡言。

  没想到,竟被人当真,还系统收集!

  “谁在幕后接收?”卫渊声音依旧平静。

  “我不知道真名……只知代号‘玄鹰’。每次交接,都是通过不同渠道,有人扮乞丐,有次甚至是尼姑……”

  “玄鹰……”卫渊喃喃,瞳孔微缩。

  这不是普通细作的代号。

  这是敌军统帅直属的情报首脑,专门负责心理战与离间计。

  历史上,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便曾设“鹰司”监察百官,如今敌军沿用此制,可见其用心之深。

  更重要的是——对方不仅想掌握情报,更想摸清他的思维模式,乃至验证他是否“非此世之人”。

  这已不是战争,而是认知层面的猎杀。

  “他们下一步打算做什么?”卫渊再问。

  王掌柜咬牙道:“听说……要在下月初发动‘舆论攻势’。他们会散布谣言,说我商会勾结外敌、囤积居奇、意图谋反……还会伪造您的笔迹,发布虚假盟约……届时民心动摇,联盟必散……”

  话音未落,帐外忽有急报传来。

  “启禀世子!南方三郡米价突涨三成,街头已有流言称‘商会断粮逼市’!另有僧人四处宣讲‘天罚将至,贪官当诛’!”

  卫渊缓缓站起身,走到帐门之前。

  黎明将至,天边泛起鱼肚白。

  远处山脉之间,那道新筑的钢铁关隘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巨龙静卧,守护着身后万千百姓。

  他望着东方渐亮的天空,唇角忽然勾起一抹森然笑意。

  “原来,你们想打嘴仗?”

  “那就看看,是谁的舌头更快。”

  他转身下令:“封锁此人一切往来痕迹,对外宣称王掌柜因病告假。另外——”

  目光扫过跪地发抖的叛徒,语气淡漠如霜:

  “让他继续写东西。”

  帐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半边脸庞沉于阴影,另半边却熠熠生辉,仿佛执棋者已然落子,只待满盘惊雷。

  话音落下,帐中一片死寂。

  王掌柜瘫在地上,嘴唇哆嗦着,仿佛听见了阎王的判词。

  他本以为招供便可苟延残喘,却不料世子竟要他继续传递情报——这已不是宽恕,而是将他彻底炼成一枚行尸走肉的棋子。

  卫渊目光如刀,缓缓扫过众人:“张老板。”

  “在!”北方商会代表张老板一步上前,抱拳躬身。

  此人虽出身商贾,却曾在边军服役十年,行事果决,深得信任。

  “你即刻拟一份‘密报’。”卫渊语调平静,字字如锤,“就说南方三郡粮仓空虚,火药库因潮湿炸裂,守军士气低迷,关隘工事年久失修……再加一句——‘世子沉迷炼丹,妄图飞升’。”

  张老板一愣,随即会意,眼中精光一闪:“属下明白,定让内容真假参半,足以乱真。”

  “很好。”卫渊点头,“情报由王掌柜亲手送出,渠道不变,频率加倍。我要他们相信,我们已经自乱阵脚。”

  他又转向苏娘子:“你连夜联络江南织户、米行、药铺,尤其是那些常在市井讲古的说书人——从明日开始,满城都要传一句话:‘世子开仓济民,玻璃窑换粮百万石’;还有,‘钢铁雄关日夜赶工,蛮夷胆敢来犯,必葬身于铁轨之下’。”

  苏娘子眸光微闪,轻声问:“铁轨?百姓不懂这个……”

  “正因不懂,才要传。”卫渊冷笑,“越是玄乎的话,越容易生根。让他们议论,让他们好奇,让他们把恐惧变成期待。人心一旦稳住,谣言便不攻自破。”

  她凝视着他,那双曾只看得见风月的眼,如今映出的是山河社稷的倒影。

  她没再多问,只是轻轻颔首,转身离去,衣袂隐入夜色。

  三日后,北境线传来急讯:敌军主力集结于雁门关外,战鼓连天,旌旗遮日,似有总攻之势。

  吴谋士眉头紧锁:“来得太快了……他们竟信了?”

  “不是全信。”卫渊站在沙盘前,指尖轻点江南水网,“是‘玄鹰’想借势而为。他知道我们内部出了叛徒,又收到崩溃情报,再加上民间动荡——在他看来,这是千载难逢的瓦解良机。”

  他抬眼,望向北方天际,仿佛能穿透云层,看见那幕后统帅运筹帷幄的身影。

  “可惜啊……他忘了,真正的溃败,从来不会提前张扬。”

  五日后,北军倾十万大军南下,分三路突进。

  一路佯攻长江渡口,一路直扑金陵粮道枢纽,主力则猛攻关隘——正是卫渊新筑的“龙脊防线”。

  然而,当先锋骑兵踏入预定埋伏区时,大地轰然震动。

  不是地震。

  是数百门改良火炮自地下掩体齐射,伴随震耳欲聋的爆鸣,硝烟如怒龙腾空,将整片原野化作炼狱。

  更令人胆寒的是,地面上竟铺设了低矮铁轨,其上滑动着可移动炮台,射程远超传统床弩,且精准无比。

  此乃卫渊以现代知识改良的“轨道炮车”,耗时两年秘造,从未示人。

  北军大溃。

  一日之间,三路尽折,主帅险些被俘,仅以轻骑突围。

  战报传回,举国震动。

  捷报尚未宣读,苏娘子却匆匆闯入府邸,脸色惨白如纸,脚步踉跄。

  “怎么了?”卫渊心头一沉。

  她喘息未定,声音发颤:“刚……刚有人在秦淮河下游发现一具浮尸……是王掌柜!脖颈有割痕,尸体泡了至少两夜……可昨夜他还递出了情报!”

  帐内烛火猛地一晃。

  卫渊瞳孔骤缩。

  他们知道棋子暴露了。

  这意味着,“玄鹰”已经开始清理所有与南方商会有关的暗线——不只是杀人灭口,更是警告:游戏规则变了。

  他缓缓闭上眼,脑海中再次浮现那封匿名信上的七个字:

  不是恫吓。

  是倒计时。

  这一次,他们失败了。

  但下一次呢?

  当对方不再依赖细作,而是动用整个国家机器,甚至……揭穿他“异世之人”的本质?

  他睁开眼时,目光已冷如寒铁。

  窗外,晨光刺破阴云,照在案头那份尚未批阅的《江南屯田策》上。

  那是他为战后重建所拟的第一份政令。

  统一,才刚刚开始。

  而真正的风暴,尚在地平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