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凤鸣龙吟诉沧桑-《吞苍噬穹》

  涅盘殿内,流光如碎金般在穹顶的凤纹浮雕间流转,每一缕光华都似蕴含着凤凰真火的余温,却又安静得能听见殿外气流掠过窗棂的微响。殿中所有目光——无论是凤凰族长老们带着审视的眼神,还是侍卫们肃穆的注视,亦或是张阿铁身后同伴们隐含紧张的目光——全都牢牢聚焦于高台之上的璇长老,以及在殿中下方卓然而立的张阿铁身上,仿佛整个涅盘殿的气息都随二人的对峙而凝滞。

  璇长老端坐于高台的凤玉座椅上,那双深邃的琥珀色眼眸,宛如两潭沉淀了万载时光的温暖古泉,泉底藏着看透世事的沉静。她没有立刻开口,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下方的张阿铁,目光似能穿透他脸上平静的神情,掠过他身上朴素的衣袍,直抵他记忆深处那承载着龙族兴衰的沉重过往。片刻后,她才缓缓抬起右手,指尖轻抬的瞬间,一缕柔和的金色光晕如同活物般在指缝间流淌,微光落在殿中铺就的白玉地砖上,映出细碎的光点。两侧侍立的凤凰侍卫见此情景,立刻微微躬身,动作整齐得没有一丝声响,随后便沿着殿壁缓缓退向殿门,厚重的朱红殿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门轴转动的“吱呀”声被刻意压到极轻,最终“咔嗒”一声轻响,将殿内与外界彻底隔绝,仿佛为接下来的谈话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这份不动声色的举动,既清晰地显示出璇长老对此次谈话内容的极度重视,不愿有半分泄露,也暗暗暗示着——在此殿中,无论所言何事,都能得到绝对的安全,无需担忧被外界窥探。

  “远道而来的客人,”璇长老终于再次开口,她的声音依旧如先前那般温和,像春风拂过湖面,却在平和之下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细石,“流焰已向吾汇报,言你们自称来自洪荒龙界,是借助上古星枢的力量才抵达这南明离火界。只是……”她微微顿了顿,目光扫过张阿铁身后的龙焱等人,“无论是你们身上的龙族形态、散发出的气息,还是同行的伙伴,都与吾族典籍中记载的上古龙族颇有出入。不知可否告知,如今的洪荒龙界,究竟发生了何事?龙族……还安好吗?”

  她的问题直截了当,没有半分绕弯,直指最核心的疑虑,而话语末尾那声极轻的“还安好吗”,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毕竟,从上古时期起,龙族与凤凰族便有着血脉相连般的渊源,这份情谊早已刻进两族的传承记忆里。

  张阿铁迎着璇长老的目光,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没有丝毫闪躲。他微微吸了口气,胸腔起伏间似承载着千钧重量,随后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殿中每一个角落:“洪荒龙界,已近乎毁灭。”

  仅仅一句话,却如同一道惊雷在寂静的涅盘殿中炸响!纵使璇长老早已从流焰的汇报中隐约察觉到不对,心中有过最坏的预感,可当亲耳听到“近乎毁灭”四字时,她那素来平静的绝美容颜上还是闪过一丝明显的震动,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睁大,握着座椅扶手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张阿铁没有停顿,继续以平静却带着沉重质感的语调,将那段被尘封在时光里的惨烈历史娓娓道来,每一个字都似沾着龙族的血泪:“大约万载之前,域外邪魔突然大举入侵洪荒龙界。那些邪魔的势力滔天,种类更是繁多到令人心惊——有以掠夺生灵精魂为生的掠夺者,有能吞噬界域能量的吞噬者,有能扭曲生灵形态的畸变体,有能编织幻境困杀敌人的织梦者,更有实力远超这些邪魔的主宰级存在……龙界首当其冲,成为邪魔入侵的第一个目标。龙族战士们虽拼死抵抗,与邪魔展开了无数场血战,可最终还是没能挡住邪魔的攻势,界域在战火中崩毁,山川化为焦土,河流凝结成冰。祖龙大人率领残存的族人浴血突围,拼尽全力穿梭过破碎的虚空,才逃难到那时尚属年轻的洪荒大世界,只为在绝境中寻觅一线生机。”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清晰地说出了一个个令人心惊的名字——亡骸主宰·枯冢、窃道之神·熵影、群星之主·辰寂,以及他们背叛龙族、与邪魔勾结的阴谋;他提到了斩龙谷那精心布置的陷阱,无数龙族战士在那里陨命,鲜血染红了谷中每一寸土地;他说起了万龙陨落时的悲壮,龙族的哀嚎响彻云霄,龙魂消散在天地间;他还提到了祖龙残魂被邪魔禁锢万载,日日承受着抽取力量的酷刑,以及那用龙族骸骨与怨魂炼制而成、至邪至恶的龙煞……

  张阿铁的叙述没有加入过多的情绪渲染,只是客观地陈述着当年发生的事实,可那平静话语下所蕴含的血腥与残酷、背叛与绝望,却像一层厚重的阴霾,缓缓笼罩了整个涅盘殿,让殿中的气氛变得无比凝重。连一旁原本因身处陌生环境而有些躁动的龙焱、浪翻天等人,此刻也全都沉默下来,脸上褪去了之前的紧张,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沉痛——那段历史,是他们龙族乃至所有幸存者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每一次提及,都似在伤口上撒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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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枯冢的邪法没能完全成功。我们几人因机缘巧合,闯入了斩龙谷,找到了被禁锢的祖龙残魂,拼尽全力解开了禁锢,将散落在各处的百万龙魂汇聚起来,送归祖龙残魂身边,助祖龙大人以残躯为基,完成了涅盘重生,才总算为龙族开启了一条新生之路。”张阿铁说到这里,声音微微顿了顿,随后才继续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与无奈,“只是,龙界的根基早已被毁,族群元气大伤,如今只能在洪荒大世界的一角偏安,艰难地休养生息,慢慢复苏。”

  璇长老始终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张阿铁的话。她的手指在不知不觉中收紧,紧紧抓住了华美长裙的褶皱,将那精致的布料攥出了几道深深的痕迹。她绝美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平静,写满了震惊与悲痛,眼底还藏着一丝后怕——若当年邪魔在毁灭龙界后,立刻转向南明离火界,后果不堪设想。她沉默了良久,久到殿中的空气几乎要凝固,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原来……竟然是这样……一场持续万载的浩劫,整个族群都近乎覆灭……我们凤凰族,竟然一无所知……”她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向张阿铁,其中有震惊,有悲痛,还有一丝愧疚,“那座上古星枢,千年前突然失去了效用,龙族的音讯也从此彻底断绝……我们曾以为是星枢年久失修,或是遭遇了意外,却没想到,竟是龙族道友……为了不连累我们凤凰族,主动毁掉了星枢通道,选择了断尾求生……”

  璇长老终于明白了千年前的真相。并非龙族背弃了两族的盟约,不再与凤凰族往来,而是他们在面临灭顶之灾时,选择了独自承担所有苦难,甚至不惜自毁与盟友的唯一联系通道,只为保护南明离火界不被域外邪魔发现,不让凤凰族重蹈龙族的覆辙!

  这份沉默的牺牲与守护,即便高傲如璇长老,心中也涌起了巨大的波澜,还有难以言喻的敬意——在灭族危机面前,能做到这般为盟友着想,这份胸襟与情义,足以让任何人动容。

  “龙族道友……当真高义……”她轻声叹息,语气中充满了感慨,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愧疚,“若非你们当年的牺牲,恐怕我们南明离火界,也难以在这万载岁月中独善其身,安然度过。域外邪魔的恐怖,听道友所言,实在是万界共同的劫难。”

  璇长老顿了顿,抬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裙摆,似在努力整理自己激荡的情绪,随后才继续道:“我们凤凰一族,虽与龙族同为先天真灵,拥有强大的力量,却天性喜好安宁,不擅长征战杀伐。自从太古年间定居在这南明离火界后,便逐渐趋于封闭,除了与龙族通过星枢保持联姻与交流外,对外界的纷争与纷扰知之甚少。域外星空广袤无垠,其中的种族多达亿万,强弱并存,相互征伐本是常事。但根据吾族古老典籍的记载,像邪魔这般以吞噬与毁灭为生存本能、拥有完整体系且实力如此强大的族群,却是极其罕见的……或者说,它们的活动范围,原本并不在这片星域之内。”

  她这番话,恰好与张阿铁之前从邪魔记忆中获取的信息相互印证——那些域外邪魔,并非这片星域的原生种族,而是来自更遥远星空的入侵者,是带着毁灭的目的而来。

  “如今,龙族的火种得以延续,能在废墟之上重建家园,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璇长老看向张阿铁的目光,比之前多了几分真正的温和与认可,不再有最初的审视与探究,“道友能在如此绝境中,引领龙族走出困境,更是功莫大焉,值得吾辈敬佩。”

  然而,张阿铁接下来的话,却让刚刚稍稍平复心绪的璇长老,心再次提了起来。他看着璇长老,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凝重:“只是,危机并未就此解除。域外邪魔灭亡我龙族的心思从未断绝,它们的势力早已遍布星空各处,强者如云,不知有多少族群都毁在它们手中。洪荒龙界如今虽暂得喘息,却如同暗夜中的一点微光,随时都可能被邪魔再次扑灭。我们此次修复星枢,一来是为了探查南明离火界的情况,确认凤凰族是否安好;二来,也是希望能寻得昔日的盟友,与凤凰族携手,共同商议存续之道,对抗邪魔。”

  璇长老闻言,神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缓缓点头:“邪魔之患,确实不是一族一地能够应对的。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们凤凰族也明白——若龙族覆灭,下一个遭殃的,很可能就是我们。”她沉吟片刻,眉头微蹙,似在权衡着什么,片刻后,仿佛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开口道:“事实上,在这南明离火界,并非没有龙族存在。”

  此言一出,张阿铁身后的龙焱、浪翻天等人皆是一愣,脸上写满了惊讶,纷纷抬头看向璇长老;就连一直保持平静的张阿铁,眼中也闪过一丝明显的讶异——他们从未想过,在这遥远的南明离火界,竟然还能遇到同族。

  璇长老看着众人惊讶的神情,缓缓解释道:“千年前,那座上古星枢突然失效之时,恰好有几支龙族的交流使团,以及部分前来与凤凰族联姻的龙族子弟滞留在我界,无法通过星枢返回洪荒龙界。千载以来,他们便在这南明离火界扎下了根,繁衍生息。虽然人数不多,却也形成了一处小小的‘龙裔聚居地’,平日里与我们凤凰族比邻而居,互不打扰,关系也还算融洽。”

  这无疑是一个意外之喜!龙焱等人脸上的惊讶立刻转为兴奋,眼中亮起了光芒——没想到在这异界他乡,竟然还能找到失散千载的同族,这对正处于复苏阶段的龙族而言,无疑是一份重要的力量补充。

  但璇长老随即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语气中带着歉意:“至于修复星枢之事……并非我们凤凰族不愿相助,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座星枢乃是当年龙族的大能者主导修建,其核心的符文阵列、空间架构之中,都蕴含着龙族独有的秘法与力量,旁人根本无法窥探。我们凤凰一族,在火焰之道、涅盘之术与生命之力的运用上颇有建树,可在空间阵法这一领域,确实造诣不深,甚至可以说是门外汉。千载以来,我们也曾多次尝试研究星枢,想要将其修复,却始终无法参透其中的核心奥秘,更别提让星枢重新运转了。此次星枢能够重启,想必是道友的功劳吧?”

  她看向张阿铁,眼中带着询问,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叹——连凤凰族万载都无法参透的龙族古阵,张阿铁却能将其修复,此人的实力与手段,绝对非同小可。

  张阿铁微微颔首,没有居功,语气谦逊:“只是略尽绵力罢了。幸得几位同伴相助,集合了洪荒龙界与洪荒大世界的部分力量,才侥幸将星枢修复成功。”

  璇长老闻言,眼中的惊叹之色更浓,对张阿铁的评价又高了几分——不仅有实力,还懂得谦逊,不贪功,这样的人,值得信任。她缓缓站起身,身上那件绣着凤凰展翅图案的华美长裙随之飘动,裙摆上的金线在殿中流光的映照下,如同流淌的火焰,耀眼却不刺眼。

  “既然星枢已经恢复通行,我们两族的旧友也得以重逢,而域外邪魔的威胁又近在眼前,迫在眉睫。”璇长老的声音不再温和,转而变得庄重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于公,为了对抗邪魔,守护两族的生存之地;于私,为了报答龙族当年的牺牲之情,我们凤凰一族,都不会再置身事外。”她看着张阿铁,目光坚定:“道友,不知你是否愿意随我前往‘龙裔谷’,见一见那些滞留在此地千载的龙族同胞?或许,他们之中,还有人记得一些古老的往事,能为我们提供更多关于邪魔或是星枢的线索。见过他们之后,我们再一同商议应对邪魔的大计,如何?”

  这无疑是一个明确的合作信号,意味着凤凰族正式决定与龙族联手,共同对抗域外邪魔。

  张阿铁自然没有异议,他微微拱手,语气诚恳:“这正是我所愿,只是不敢主动请求罢了。”

  新的盟友已然达成共识,失散万载的同族也即将重逢,对抗邪魔的希望似乎在这南明离火界悄然燃起了一缕新的曙光。只是,所有人都明白,这缕曙光的背后,还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域外邪魔的实力深不可测,后续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