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可名状的凡人-《咸鱼躺平,剑圣求我出手》

  长街死寂。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天地间所有的声音。

  风停了,尘埃落定了,连远处不知谁家的狗都不敢再吠叫一声。

  蔺惊弦捂着胸口,喉头腥甜,可他浑然不觉。

  他的眼神死死地钉在街角那家破旧的茶馆,雪白的长衫被鲜血染红,映衬着他那张同样惨白的脸。

  震惊、屈辱、荒诞……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足以冻结灵魂的迷茫。

  他的脑海中,正以千万倍的慢放速度,疯狂地回溯着刚才的那一瞬间。

  那颗棋子……

  它飞出的时机,恰好是自己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那个最尴尬的节点。

  它的角度,刁钻到仿佛预知了所有气劲的流向,从唯一的缝隙中穿过。

  它的力道,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却精准地叩在了听风剑高速振动时,那唯一的、最脆弱的共振波节上!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巧合?

  蔺惊弦的剑心在战栗。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巧合!

  这已经不是武功,不是暗器,这更像是……命运本身,伸出了一根指头,不带任何烟火气地,对着他那颗高傲的自尊心,恶劣地弹了一下。

  他对于那个懒散馆主的认知,在这一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崩塌。

  从“欺世盗名的骗子”,到“故弄玄虚的伪君子”,再到……一个完全无法被理解,不可被名状的恐怖存在。

  “这家伙……”

  半空中,那袭白衣的燕白露俏脸冰寒,她比蔺惊弦更能敏锐地感知到那一瞬间因果律的细微偏离。

  她的魔功对因果纠缠极为敏感,她能确定,那不是巧合。

  那是一种更高层面的……干涉。

  她看着那个还在为了一颗棋子和人争吵的男人,第一次感觉自己像是凡人仰望星空,完全看不透对方。

  “哇啊啊啊——”

  懒人武馆门口,被气浪掀翻的陆清风和石敢当目瞪口呆地从地上爬起来,脑子里还是一片嗡嗡作响。

  陆清风最先反应过来,他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猛地抓住石敢当的肩膀,声音激动到发颤。

  “我明白了!石兄,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石敢当还晕乎乎的。

  “落子……定乾坤!”

  陆清风的眼睛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前辈他……他根本不是在下棋!

  他是在拨动天机!以凡人之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破这天人之斗啊!”

  “不,不对。”

  石敢当一脸崇拜地看着茶馆方向,对陆清风的理论进行了严肃的修正和补充。

  “师父说过,大道至简,返璞归真。他不是在拨动什么天机,那太复杂了。”

  “那是什么?”

  陆清风急切地问。

  “师父只是在告诉我们,再强的武功,也抵不过一个最朴素的‘理’字。”

  石敢当一脸笃定地解释道。

  “所以,那一子,是‘理’,不是‘力’!师父是在用此举告诉我们,要以理服人!”

  “有道理!石兄所言极是!”

  陆清风深以为然。

  “前辈果然是用圣人之道,破这江湖杀伐!高,实在是高!”

  “是啊,师父他老人家,深不可测!”石敢当与有荣焉。

  两个来自不同阵营、脑回路截然不同的年轻人,在这一刻,通过对顾休的无底线脑补,达成了诡异的和谐统一。

  双核迪化系统,在经历了短暂的碰撞后,完美交汇融合。

  街对面的醉风楼废墟下,一个灰头土脸的身影挣扎着爬了出来。

  说书人百里说不顾满身的尘土,也顾不上呛人的浓烟,从怀里掏出他那宝贝小本子,用颤抖的手奋笔疾书。

  “有了!有了!新章回的标题有了!”

  他激动地喃喃自语:

  “《茶馆闲客戏天骄,一子落下定风波》!绝了!”

  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那场关于三文钱归属的激烈争辩,落下了帷幕。

  “说了让你悔棋的,非不听。

  老张啊,愿赌服输,这叫道理。”

  顾休得意洋洋地从棋友老张手里接过三枚铜钱,在手心掂了掂,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他心满意足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对周围那死寂到诡异的气氛和两道几乎要将他洞穿的灼人目光,恍若未觉。

  他径直走出茶馆,穿过满目疮痍的街道,走向自家的懒人武馆,嘴里还像个普通市井闲人一样嘟囔着:

  “唉,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这帮年轻人,精力是真好,闹腾这么半天也不嫌累。”

  他的背影,在狼藉破败的街道映衬下,显得那么的悠闲,那么的……不协调。

  看着顾休那毫无防备、甚至有些懒散的背影,蔺惊弦和燕白露都没有动。

  两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从顾休身上移开,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未曾消散的杀意,以及……对那个背影更深、更浓的忌惮。

  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形成。

  在这个男人的底细被弄清楚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招来比对方更无法预测的恐怖后果。

  蔺惊弦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在一声极不甘心的轻响中,将听风剑缓缓收回鞘中。

  另一边,燕白露也放下了暗自戒备的姿势,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原地。

  一场足以毁灭半个安乐镇的大战,就以这样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草草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