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为何将她打成那样-《望觐川》

  梁宸背着乐安往沁芳院走,他脚步匆匆,但动作放的轻,生怕颠簸加重了她的伤势。

  乐安的长发凌乱地披散,湿漉漉的发丝沾着雨水,冰凉地贴在他的脖颈。

  梁宸能感觉到她在背上,浑身颤抖,喘息急促。

  一时滚烫的呼吸喷在他身上,让梁宸心头发紧,他口中低声安抚。

  “阿瑄,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好不容易回到沁芳院,府医早已等候着,立刻开了退热的药方和外敷的伤药,又嘱咐不可让三小姐再受风寒,需得好好静养。

  待房间内的男子退出去,红豆赶忙上前去脱她身上湿透的寝衣。

  那寝衣早已被血渍和雨水浸透,与臀腿处的伤口紧紧粘连在一起。

  红豆只轻轻拉扯一下,就让昏迷中的乐安痛苦闷哼,声音微弱却满是痛楚。

  “疼…… 好疼…… 不要……”

  红豆的心瞬间揪紧,连忙停下动作,取来温水,一点点敷在浸湿粘连的衣料上。

  “三小姐,马上就好了,擦了药就不疼了……”

  红豆好不容易将布料从乐安身上剥离,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伤痕。

  她臀腿处满是青紫交错的杖痕,有些皮肤已经破裂,渗着血痕,十分可怖。

  红豆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疼,取来外敷的伤药,轻轻涂抹在伤口上。

  每涂一下,乐安的身体就会不受控制地颤抖,她神色恍惚着,仿佛陷入了无边的痛苦之中。

  昏沉中的乐安,湿漉的头发胡乱贴在额头上,眉毛拧成一团,急促地喘息着。

  她双手紧紧抓着早已被汗水浸湿的床衿,身上冷一阵,热一阵。

  “母亲,母亲…… 救我,阿淮…… 阿淮……我好疼……好疼……”

  她嘴里断断续续地胡乱喊着,仿佛在找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梁宸一直守在门外,眸中闪动着紧张无措。

  他听到乐安的痛呼声,急得在廊下来回踱步,双拳紧攥着,来回摩挲。

  忽然他眸中划过一抹清明,终是没忍住,转身朝着梁衍的书房而去。

  此时的书房里,灯烛幽暗,气氛压抑沉闷。

  梁衍颓废地坐在椅子上,身上的墨色外衣还沾着雨水和泥点,一直还未换下。

  他脸色十分难看,一手撑着额头,眉头蹙起,浓愁的思绪飘在周围。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他疲惫地抬眼看向门口,见是梁宸,语气平淡得没有波澜。

  “她如何了?”

  梁宸眉间隐现一丝郁色,语气中满是急切与不解。

  “阿瑄一直昏迷不醒,还因风寒发起高热。阿兄,你为何要如此狠心,将她打成那样?”

  梁衍眼神暗了暗,黑眸中突然绽出逼人寒芒,语气带着一丝怒火。

  “我是要让她断了和徐朗淮的心思,不要总想着用他来和我作对!”

  “作对?”

  梁宸压下心底的起伏,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无奈。

  “阿兄,你到现在还不相信吗?她和阿淮是真心相爱的,是你拆散了他们!她心里有多苦,你知道吗?她现在昏迷中都喊着阿淮的名字,这样你还觉得,她拿阿淮与你赌气,与你作对?”

  梁衍神色复杂,但眸中依旧散不去那抹冷厉,渐渐垂眸沉默下来。

  他的视线望着窗外淅沥的雨水,脑海中闪过乐安被杖打时的痛苦,心中冒出一抹不愿承认的愧疚。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不管怎样……她也必须得断了这个心思,阿淮已经娶了素律,难道你想让素律被抛弃?”

  一句话让梁宸瞳色瞬间暗了下去,素律的身影忽然映在他眸中,他自然是舍不得素律难过。

  可这件事,独独委屈了乐安……

  他张了张嘴,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

  乐安连连昏迷了三日,连日的阴雨终于不再下了。

  天空如洗,悠远清淡,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光影摇曳。

  她的高热终于退了些,意识也渐渐清晰起来。

  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药味,乐安侧趴在床上,面色憔悴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她动了动手指,只觉得浑身酸痛,像是被拆散了骨头一般。

  尤其是臀腿处,稍微一动,便传来钻心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倒抽凉气。

  而沁芳院外,却传来阵阵欢声笑语,一番热闹,更显得房内冷清。

  她眼皮发涩,神色微动,听着外面传来的说笑声。

  “外面怎么这么热闹?”

  红豆正端着药碗,听到乐安的问话,眼神闪躲着,支支吾吾的。

  “没…… 没什么事,就是府里来了客人……”

  乐安没有再追问,她任红豆慢慢扶起,侧靠在床边。

  因伤口一直隐隐作痛,细细的汗珠从她额头渗出,脸色又白了几分,仿佛每移动一下都是对她的折磨。

  红豆给她细心喂着药汤,苦汤忽地在她口中散开。

  “苦……”

  她狠狠皱起眉头,苦涩的差点呕出来,眼底也因药味太苦而蕴起一阵水雾。

  忽然,沁芳院里传来几个侍女和小厮喜悦的交谈声,声音刚好能传到房内。

  “阿月,你被赏了几个钱?”

  “赏了十个,徐将军也太大方了。你呢?”

  “我也是十个,什么徐将军,咱该叫徐姑爷啦!”

  乐安闻声,眼神一滞,喝药时皱紧的眉头反而慢慢舒展开来,变得平静下来,可她的思绪却像一团乱麻般。

  红豆蹙着眉,望了望院外,暗自气那几个小婢子怎的这般高声。

  她见实在瞒不住,只能低下头,怯怯地说。

  “是…… 是素律小姐和徐姑爷回门了……”

  乐安没有回话,眼眸空洞得像一潭死水,可眼底深处却掩藏不住浓浓的哀伤,心底的恶心翻江倒海。

  随即,她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只觉得无比讽刺。

  他们大婚之日,洞房花烛,她在忍痛挨打。

  他们风光回门,接受祝福,她却瑟缩在房里,尝着苦涩的药汤。

  忽地,门外传来脚步声,只见梁衍走了进来。

  他身上穿着一身淡色常服,神色比之前缓和了许多,还多了一丝因素律回门的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