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问你话呢!转过来!-《女帝转世:这个师尊过于平凡》

  玄寂停下了动作,抬起头,望向被竹叶切割成碎片的天空。

  深深地、缓缓地叹了口气。

  那叹息声里,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与释然。

  心气,已经没了。

  这个念头浮现时,玄寂自己都感到一丝荒谬。

  曾几何时,他玄寂的道心,坚如青云山万年玄石,锐如剑冢初开之锋。

  这心气,是被一重又一重,接连不断的打击,硬生生磨平的。

  第一重,是惊怒。

  闭关紧要关头,听闻自己最寄予厚望的宗主、视若亲女的云岚。

  竟抛下宗门,在一个名为“落霞宗”的微末小派里,像个农妇般劈柴挑水。

  身边还有个来历不明的“野男人”!

  那一刻,他道心震荡,怒火几乎焚尽理智。

  只觉得青云剑宗数千年的脸面都被丢尽了!

  第二重,是挫败。

  他亲自带队,兴师问罪,欲以雷霆之势“拨乱反正”。

  然而,云岚就站在他面前,清冷的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平静却决绝地拒绝了他。

  那种感觉,像一记无声的闷棍,敲碎了他作为师长和太上长老的权威。

  第三重,是碾压。

  当他欲以武力强行带回云岚时,那个叫陆熙的年轻人,只出了一剑。

  那一剑,平凡到他起初甚至想嗤笑。

  但就是那一剑,轻描淡写地斩开了他的骄傲、他的道基。

  将他法相巅峰的修为和数百年的剑道信念,如同戳破一个泡沫般,轻易击碎。

  那不是战斗,是蝼蚁面对苍穹般的无力感。

  第四重,是牺牲。

  拖着道伤之躯回到剑冢,他本可慢慢疗伤。

  甚至因祸得福,触摸到了一丝领域之境的边缘。

  可欧阳烈那老魔打上门来,云岚危在旦夕,宗门倾覆在即。

  他不得不压下那丝千载难逢的突破契机,燃烧残命,斩出那绝杀的一剑。

  他保住了宗门,却亲手斩断了自己的前路。

  四次重击,一次比一次狠,一次比一次致命。

  尤其是第三和第四次,几乎抽干了他作为剑修的全部骄傲与心气。

  领域之境?他连想一想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像一柄千锤百炼的神兵,不是被更利的剑斩断。

  而是被无形的巨力生生砸弯、磨钝,再也发不出龙吟。

  玄寂低下头,看着自己布满老茧,却不再紧握剑柄的手。

  放弃了吗?

  不。

  他只是……换了一条路。

  他想起了昨日清晨。

  他终究是带着满腹的怀疑,去了后山。

  玄寂亲眼看到,那位深不可测的陆长老,真的在砍柴。

  他也真的在挑水,扁担在肩上微微弯着,水桶晃晃悠悠。

  玄寂甚至看到陆熙在山径上漫步,时不时停下来,摸摸路边的石头,看看溪流里的游鱼。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道法自然的高深意境。

  只有最纯粹的劳作。

  那一刻,玄寂长久以来的认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一个能一剑斩伤他道基的存在。

  日复一日过的,竟然真是这般……凡俗到极致的生活?

  这比陆熙施展任何惊天动地的神通,都更让他感到震撼和迷茫。

  或许……真的该试一试?不是带着偏见,而是像陆熙那样,只是去做?

  玄寂重新挥动扫帚。

  “沙……沙……”

  这一次,他不再去想什么剑招、什么灵力运转。

  他只是扫着地,感受着扫帚的重量。

  听着竹枝划过石面的声音,看着落叶被归拢成堆。

  说来也怪,当他彻底放下“青云剑宗太上长老”的身份。

  放下“法相巅峰大能”的包袱,就这么简单地做着这件杂役弟子才会做的事时。

  一种奇异的平静感,竟如同早春的溪流,缓缓浸润了他干涸死寂的心田。

  或许,陆长老的道,就在这“沙沙”的扫地声中?

  玄寂不知道答案,但他愿意……试一试。

  他依旧一下、一下地扫着地。

  竹帚划过青石的“沙沙”声,仿佛是他心湖中唯一的涟漪。

  他只是放空心神。

  感受着这份近乎麻木的平静。

  就在这时——

  一种难以言喻的玄妙感,毫无征兆地浮起。

  不是顿悟,更像是一种……自然的馈赠。

  就在刚才扫去那片沾露落叶的瞬间。

  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本该寸步难进的修为,竟然凭空增长了一丝!

  这一丝,微乎其微,若在平时,他根本不会在意。

  但此刻,他的境界卡在法相巅峰与领域境的门槛前。

  这一点增长,填满了那道天堑般鸿沟的近半空隙!

  玄寂猛地僵在原地,握着扫帚的手因极度震惊而微微颤抖。

  他能“看”到,那层阻挡了他数百年的无形壁垒。

  此刻清晰地显露出一道裂缝!

  只要……只要再来一次刚才那般玄妙的感悟。

  他甚至不需要刻意冲击,就能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地迈入那个传说中的领域之境!

  这……这怎么会?

  幻觉?

  莫非是道伤未愈,产生的幻觉?或是回光返照之象?

  修为增长,岂能如此儿戏?

  不靠闭关苦修,不靠灵丹妙药,仅凭……扫地?

  可玄寂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云岚当日的话语——“劈柴挑水,暗合天道”。

  当时他只觉是痴人说梦,是误入歧途的妄言。

  “不,这……这怎么可能?!”他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

  就在这时,一阵夹杂着嘲弄的议论声由远及近,打断了他的思绪。

  “哼,宗主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竟然真要我们每日去后山砍柴半个时辰?美其名曰‘感悟自然’?”

  一个年轻气盛的声音充满不屑。

  “就是!有这时间,多练几套剑诀不好吗?”

  “我看宗主是被那个落霞宗的陆长老灌了迷魂汤了!”

  另一人附和道。

  “劈柴能悟出无上剑道?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我看那陆熙就是故弄玄虚,宗主怕是……”

  话语未尽,但其中的轻视意味明显。

  这几名内门弟子显然是对云岚的新规极度不满,正结伴发着牢骚。

  忽然,为首的那名弟子注意到了前方扫地的玄寂,声音戛然而止。

  他眯着眼,疑惑地打量着这个穿着粗布衣服、背影有些佝偻的老者。

  “咦?这剑竹林什么时候多了个扫地的杂役?看着眼生得很。”

  那几名弟子走近了几步,带头的青年提高了音量,带着一丝不耐烦。

  “喂,前面扫地的!你是新来的杂役?我们怎么没见过你?”

  玄寂真人的动作顿住了。

  他没有立刻转身,只是那佝偻的背影似乎微微僵硬了一下。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无形的压力。

  几名弟子互相看了一眼,心里莫名有些发毛。

  为首那个强自镇定,又催促道:“问你话呢!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