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风中的迷茫-《穿成金箍棒,开局被仙门当废铁》

  子时,夜色如墨。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观云小筑门前,带着一身浓重的夜露和化不开的疲惫。

  石厚回来了。

  他去了木长老交代的交易地点,一片位于宗门辖地边缘的荒凉山谷。

  他蹲守了三天。

  他如一尊不知疲倦的雕像,藏身于山谷的阴影之中,耳边只有风声和偶尔的虫鸣。

  然而太阳升起,又落下,山谷里除了他自己的心跳,再无半点人烟。

  他不信邪。

  散气围绕着方圆百里之地,来来回回感知了不下十遍。

  他甚至潜入地底百丈,探查了每一条可能存在的地脉空洞。

  什么都没有。

  “无生道”的人,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人间蒸发了。

  回到观云小筑那熟悉的静室,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石厚盘膝而坐,强迫自己狂躁的心绪冷静下来。

  他开始复盘。

  宗主玄阳真人的威压,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神山,木承之的每一句的颤抖都发自灵魂深处。

  他不敢说谎。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

  石厚的脑海中,回想起自己针对“无生道”的两次行动

  第一次,在沼泽深处,他用雷霆手段端掉了那个隐藏的据点,救下数十孩童。

  第二次,他更是连根拔起了他们为保守派长老炼制寿元丹的基地。

  一个再愚蠢、再迟钝的组织,也该意识到,在云霞宗这片地界,他们的交易已经彻底暴露!

  蛰伏。

  收缩。

  彻底切断所有可能暴露的联系。

  这才是最正常,也是最合理的反应。

  一个更深的可能,浮上心头。

  自己交给宗主的那些俘虏,让宗主破解神魂禁制。

  如果那禁制,不仅仅是控制,还是双向的警报呢?

  当宗主的神念触碰到禁制核心的瞬间,远在千里之外的“无生道”高层,或许就已经收到了最清晰的警报。

  他们,早就跑了。

  这条线,终究还是断了。

  静室内的空气,变得无比压抑。

  石厚猛地起身,身形一闪,出现在了观云小筑后方的悬崖之巅。

  午夜的山风,凄厉而冰冷,刮得他的火灵力短打猎猎作响,仿佛要将他从这山巅之上掀落。

  月光惨白,将他的影子在光秃秃的岩石上拉得很长,很长,孤寂得像一根墓碑。

  呜——

  风声灌入耳中,不再是单纯的自然之音。

  它时而尖锐,像是无数枉死孩童在黑暗中无助的哭嚎。

  时而低沉,又像是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在长夜里绝望的悲鸣。

  最终,所有的声音都汇聚成一声巨响,仿佛是他内心深处那股无处发泄的愤怒与茫然,在嘶吼,在咆哮!

  他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已经拥有了足以战胜金丹的力量,拥有了改变很多人命运的能力。

  可在此刻,在这片广阔而黑暗的天地之间,他却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像一粒尘埃。

  他能将木承之打得像条死狗,却无法让他为自己的罪行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能揭开宗门光鲜外袍下腥臭的烂疮,却无法阻止那些手握权柄的人,以“大局”为名,将烂疮轻轻掩盖。

  他能救下几百个孩子,可在这片土地上,在那些他看不见的地方,是否还有千千万万个孩子,正在被“无生道”这样的组织,拖入深渊?

  他对宗门这个体制,那套所谓的法则与秩序,彻底失望了。

  一股暴戾的冲动在他胸中翻涌,几乎要冲破天灵盖。

  他想掀了这张桌子!

  他想把那些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却行禽兽之事的家伙,一个个揪出来,用最残忍的方式屠戮殆尽!

  他甚至想冲上玄阳峰,和那位高高在上的宗主,痛痛快快地大战三百回合,用拳头问一问他,这,就是你守护的“大局”吗?!

  但,怒火烧尽之后呢?

  陈大山那张憨厚、信任的脸,浮现在他眼前。

  陆青瑶那双清澈、带着关切的眼眸,也静静地看着他。

  还有穷修会那一张张年轻、充满希望的面孔,他们视他为信仰,为依靠。

  他们的生存,他们的未来,却还都依托着云霞宗这片土壤。

  他,石厚,真的有信心,带着所有人,在外面那个更残酷、更广阔的世界里,活下去,并且……活得更好吗?

  石厚很想说,我可以。

  但他知道,至少现在,还做不到。

  风,依旧在呼啸。

  良久,石厚眼中那狂暴的火焰与冰冷的迷茫,缓缓沉淀,最终化为了一抹死寂的坚定。

  他或许还找不到那条“最好”的路,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留在这里,迟早会忍不住宰了那些人渣。

  他决定,去更广阔的世界,看一看,走一走。

  钱三死前那充满血与泪的委托,再一次清晰地回响在耳边。

  那就,先去兑现自己的承诺。

  他找到了陈大山。

  彼时,陈大山正兴奋地指挥着几个穷修会弟子,小心翼翼地将一瓶瓶刚刚炼制好的【生生丹】分装。

  看到石厚,他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像个得了糖的孩子,大步迎了上来。

  “石哥!你回来了!”

  “你快看,那木老狗还算老实,炼制的丹药都是上品!”

  “我亲眼盯着的!”

  “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小子,才吃了三天,今天早上已经能下地跑了!”

  “他娘抱着孩子哭了半个时辰,磕头磕得额头都青了!”

  “还有,你那个表兄的孩子,我找到了,已经第一个治好,昨天就派人给送回去了!”

  “你表兄托我给你带话,说……”

  石厚静静地听着,脸上终于露出了十几天天来第一丝笑容。

  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陈大山的肩膀,手掌的力道,让陈大山的笑容微微一顿。

  “大山,”石厚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穷修会,以后就交给你了。”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陈大山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然后消失。

  他不是傻子,他能听出这句话里那沉甸甸的托付,以及那股无法掩饰的疏离。

  “兄弟,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要走?”

  他一把抓住石厚的手臂,顾不得烫手,急切追问,“是不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好?”

  “还是宗门里又有人给你气受了?”

  “你告诉我,我带兄弟们闹他个不得安宁!”

  石厚没有挣脱,只是拉着他,走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我的名字,不叫石敢。”

  他看着陈大山的眼睛,平静地吐出了第一句话。

  接着,他将自己的真实姓名“石厚”,将父母惨死于云霞宗弟子手中的往事,将他无法再留下的理由,坦然相告。

  陈大山听着,这个铁塔般的七尺汉子,眼眶一点点变红。

  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些“我们也受够了这鸟气”、“跟你一起”的豪言壮语。

  可话到嘴边,却只觉得苍白无力。

  他知道了石厚的背负,也知道,练气期的自己和穷修会帮不上忙。

  挽留的话,他说不出口。

  最终,他猛地抬起拳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拳捶在石厚的胸口!

  “咚!”

  那一声闷响,像是砸在了两人共同的心上。

  “兄弟,”陈大山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你……放心去!”

  “穷修会,有我!!”

  “你的家,我替你守着!”

  与陈大山告别后,石厚的身影,出现在了一座雅致的庭院外。

  这是陆青瑶的住处,他第一次来。

  为了保护她当时不被刘家针对,两人的关系也一直隐藏在水面之下。

  如今,他必须来。

  必须向她告别,也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他站在门口,抬起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才最终轻轻敲响了门扉。

  “来了!”门内传来陆青瑶清脆悦耳的声音。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打开。

  陆青瑶正捏着一个丹方玉简,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是石厚时,她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那双清澈的眼眸里,仿佛盛满了璀璨的星光。

  “石厚,你……你回来了。”她快步迎了上来。

  石厚看着她,看着她眼中的期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狠狠刺了一下。

  愧疚、不忍、决绝……无数种情绪在他眼中交织闪过。

  “青瑶,对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