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一碗孟婆汤,灌醒她心里那个我-《南北朝:我用阴司权柄成阴帝》

  孟婆汤的幽蓝雾气裹着顾昭掌心的温度,顺着沈青竹的唇缝涌进喉管。

  她的识海在翻涌。

  那柄伴随她十年的剑魂化作黑鳞巨蟒,正用蛇信子舔舐她的魂魄——自小被暗卫训练时吞下的“断情丹”残渣,被红雾泡发成尖刺,扎得她每寸神经都在抽搐。

  顾昭的拇指重重压在她下颌,汤碗边缘磕得她牙齿发酸。

  他能看见她眼尾的红血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像团要烧穿眼眶的火。

  “咽下去。”他低喝,声音里带着点破碎的沙哑,“你不是他们养的剑,你是沈青竹。”

  话音未落,沈青竹的右手突然暴起。

  青锋剑离鞘的嗡鸣震得渡口红雾翻卷,寒光如电刺向顾昭左肩。

  他甚至来不及躲,只来得及侧过身,让剑锋避开心脏——但那是把饮过百条人命的剑,锋利到割开皮甲如切豆腐。

  鲜血顿时浸透他月白中衣,在暮色里晕开暗褐的花。

  “顾昭!”秦雨桐的惊呼从渡口外传来。

  她带着北周铁骑刚冲过封锁线,玄铁重刀还挂在腰间,人已经扑到半道。

  顾昭却像没感觉到疼。

  他反手扣住沈青竹持剑的手腕,鲜血顺着指缝滴在她手背:“疼吗?”他凑近她发红的眼睛,“你割我这一剑,我疼。你被剑魂啃食魂魄,更疼。”

  沈青竹的瞳孔在收缩。

  她听见自己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那是她作为暗卫十年都没发出过的声音。

  识海里的黑蟒突然张开血盆大口,獠牙刺穿她的魂体——这是剑魂最后的反扑,要把她和顾昭的魂魄一起绞碎。

  “睡吧。”顾昭轻声说。

  他的另一只手按在她后颈,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识海。

  孟婆汤的药力终于翻涌,眼前的红雾突然消散,换成一片青石板铺就的小院。

  “阿竹,手要稳。”

  记忆里的声音比任何剑气都温柔。

  小沈青竹踮着脚,小手被父亲宽大的手掌裹着,握在剑柄上。

  阳光穿过院角的老槐树,在父亲铠甲的鳞片上跳着金斑:“练剑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他顿了顿,低头看她沾着泥点的布裙,“是为了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后来呢?”

  软糯的童声让沈青竹猛然转头。

  穿月白衫子的小女孩站在槐树下,发间别着朵野菊——那是记忆守护灵旧梦,她曾在顾昭识海见过。

  旧梦歪头笑:“后来你爹战死,萧绎给你灌了断情丹,说‘剑无心才利’。可你忘了吗?”

  画面突然切换。

  暴雨倾盆的山路上,她的剑抵住顾昭咽喉,他却仰起脸,水珠顺着他眉骨滑进领口:“姑娘的剑穗真好看,是绣的玉兰花?”那时她的剑穗确实是玉兰花,是母亲临终前绣的,后来被她扯了扔在乱葬岗——可此刻,那穗子正好好挂在青锋剑上,在雨里晃出温柔的白。

  “原来我一直记得……”沈青竹喃喃。

  她看见十岁的自己蹲在乱葬岗,把被泥水污染的剑穗塞进怀里;看见十五岁的自己在暗卫营里,把剑穗藏在枕下;看见昨夜,顾昭翻她的包袱时,她手忙脚乱去抢——原来不是嫌他碰了私人物品,是怕他看见这截早就褪了色的旧布。

  识海里的黑蟒突然发出嘶鸣。

  沈青竹抬头,看见玄真子的身影浮现在虚空中,指尖掐着道泛黑的咒诀:“沈青竹,你本是我地府旧部,该随我回阴司受罚!”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针,“难道你要为了个凡人,背叛……”

  “住口!”顾昭的怒吼穿透识海。

  沈青竹这才发现,现实中的他正被玄真子的阴爪掐住脖颈。

  鲜血从他嘴角溢出,可他的手还死死扣着她的腕脉——原来刚才那一切回忆,不过是孟婆汤生效的刹那,他用最后的力气替她稳住了识海。

  “阴兵阵!”顾昭咳出血沫,左手结了个奇异的印。

  三百道青灰色身影从地底钻出来,手持锁链将玄真子团团围住。

  镇魂锁链擦过玄真子的脸,在他面上划出血痕:“你以为我查不出?你往地府塞的伪判官,早被我用判官笔勾了生死簿。”他扯出染血的笑,“今天,该你还债了。”

  玄真子的脸瞬间惨白。

  他慌忙撤了阴爪后退,却撞在阴兵锁链织成的网上。

  锁链发出金铁交鸣,在他魂魄上烙下镇魂印——这是顾昭用三个月功德换的杀招,专克阴司叛臣。

  “青竹!”顾昭的声音突然变轻。

  沈青竹这才惊觉,现实中的自己不知何时松开了剑。

  青锋剑坠地的脆响里,她看见顾昭摇摇晃晃,左肩的伤口还在冒血,可他的眼睛亮得惊人:“你看,你的剑在抖。”

  她低头。

  青锋剑躺在两人脚边,剑身上的黑纹正缓缓褪去。

  原本裹着剑身的黑雾像被风吹散的云,露出底下泛着暖光的银。

  那是母亲当年铸剑时,在剑胚里融了块暖玉——她早该记得的,这剑本就该是温的。

  “我不是容器。”沈青竹开口。

  她的声音还有些发颤,却比十年里任何一次出任务都清晰,“我是沈青竹,是顾昭的……”她顿了顿,耳尖发红,“是顾昭要保护的人。”

  识海里的黑蟒突然蜷缩成小蛇,温顺地缠上她的魂体。

  沈青竹伸出手,小蛇吐了吐信子,在她掌心蹭了蹭——那是剑魂的本源,终于从执念里挣脱出来。

  “搞定了?”秦雨桐的重刀“当”地剁在玄真子脚边。

  她歪头看他惨白的脸,刀尖挑开他道袍领口:“刚才说要带阿竹回阴司,现在怎么跟鹌鹑似的?”她转头冲顾昭笑,虎牙在暮色里闪了闪,“我就说你行吧?”

  顾昭没说话。

  他看着沈青竹慢慢站起来,伸手替他擦掉嘴角的血。

  她的指尖还在抖,却小心地避开他肩上的伤口:“疼吗?”

  “不疼。”顾昭笑,“你刚才说‘顾昭的人’,我现在觉得,这点伤算什么。”

  沈青竹的耳尖更红了。

  她弯腰捡起青锋剑,剑穗不知何时从她袖中滑出,在晚风中晃出一片温柔的白。

  归途夜宿荒庙时,沈青竹靠在顾昭肩头,声音轻得像落在瓦上的雪:“如果下次我还失控呢?”

  顾昭握住她的手,把那截褪了色的剑穗塞进她掌心:“那就再来一碗孟婆汤。”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我陪你喝。”

  话音刚落,庙外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

  那声音像根冰针刺进两人耳中——是地府信使特有的暗号,只有影蝶死时,才会用这种方式报信。

  顾昭的手指在沈青竹手背上轻轻一紧。

  他望着庙外漆黑的夜色,听见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纸灰味——那是咒符燃烧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