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血池遗骸-《十二生肖密案》

  张明远冰冷的声音如同毒蛇的信子,从身后通道传来,瞬间刺穿了石殿内凝固的空气。林深、沈瑶和阿吉浑身一颤,猛地回头,只见数道强光手电的光柱刺破幽蓝的微光,张明远(无面)那戴着诡异面具的高大身影,在一群持枪黑衣人的簇拥下,已出现在通道出口,杀气腾腾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天坑对面的他们,以及那扇紧闭的巨门。

  绝境!真正的绝境!

  前有深不见底的天坑和那扇死寂的巨门,侧方是那个神秘莫测的黑影,后有强大的追兵,退路已断。

  “抓住他们!要活的!”张明远厉声下令,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狂怒和一丝对那扇门的贪婪。几名黑衣人立刻如猎豹般冲出,沿着天坑边缘唯一的狭窄石径扑来。

  “进不去门了!往那边躲!”林深嘶吼一声,拉着沈瑶和阿吉,冲向巨门侧方那根巨大的石柱,也就是刚才黑影出现的方位!那是眼下唯一的掩体。

  然而,当他们冲到石柱后,却愕然发现柱子后面空空如也。哪有什么黑影?只有冰冷粗糙的岩石和地上厚厚的灰尘。

  刚才那个黑影是幻觉?还是已经消失了?

  没时间细想,追兵的脚步声已近在咫尺。子弹打在石柱上,溅起一串火星和碎石屑。

  “跟他们拼了!”阿吉双目赤红,捡起地上一块尖锐的石笋,就要冲出去。他被眼前的绝境和同伴的惨死激发了凶性。

  “别冲动!”林深死死拉住他。硬拼只有死路一条。他的目光急速扫视周围,寻找一线生机。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巨门门轴下方,靠近地面的一处阴影里,那里似乎有一个不起眼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缝隙。像是年久失修或是地质变动形成的缺口。缝隙内漆黑一片,不知通向何方。

  是唯一的生路,也可能是更深的死地。

  “下面有洞!进去!”林深不容分说,将行动不便的沈瑶率先推向缝隙入口。沈瑶没有丝毫犹豫,趴下身子就向里钻。阿吉紧随其后。

  林深最后一个,在子弹呼啸声中,狼狈地滚入缝隙。几乎在他身体没入的瞬间,一道黑影扑到石柱后,锋利的匕首擦着他的脚后跟划过。

  缝隙内极其狭窄低矮,充满陈腐的尘土味,只能匍匐爬行。身后传来张明远气急败坏的怒吼和手下试图钻入缝隙的卡顿声、叫骂声。缝隙太窄,成年人想快速通过并不容易,暂时阻挡了追兵。

  三人不顾一切地在黑暗中向前爬,尖锐的岩石刮破了衣服和皮肤,但求生的本能驱动着他们。爬了约十几米,前方空间似乎变大了些,而且隐约有微弱的水声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金属锈蚀又混合着某种腐败气味的怪味传来。

  林深摸索着点燃身上最后一根备用的、细小的蜡烛头。微弱的火苗摇曳升起,照亮了眼前的景象,这是一个比外面主室小得多的天然石室,形状不规则,中央有一个不大的、水色暗红、如同血水般的池塘,水面上漂浮着一些絮状的白色菌类,不断冒着细密的气泡,散发出那股怪味。血池对面,石壁下,似乎靠着一个人影。

  蜡烛光有限,看不真切。但那人影一动不动,仿佛沉睡千年。

  是敌是友?还是又一具尸体?

  林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示意沈瑶和阿吉噤声,自己则握紧尖石,小心翼翼地向那人影靠近。

  随着距离拉近,蜡烛光终于照亮了那人的轮廓,是一个穿着早已褪色、甚至有些腐烂的粗布衣裤的人,靠着石壁,低着头,长发披散,遮住了面容。身体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似乎在这里坐了不知多少岁月。最令人心惊的是,这人的右手骨骼,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指骨深深插入身旁的岩石地面,仿佛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或是在刻划什么。而在他身前的土地上,似乎用尖锐物刻画着一些模糊的图案和字迹。

  林深屏住呼吸,缓缓蹲下身,用蜡烛凑近那些刻痕。字迹潦草,深深刻入石质,依稀可辨:

  “余,林婉终抵此境,镜非镜,门非门,葬影之地,实为心狱之门。张(明远)执念已化魔,不可使其得窥‘源血’毁匙,封脉,以吾身为障,婉儿绝笔。”

  林婉,是母亲!眼前这具坐化的遗骸,竟然是母亲林婉。

  巨大的悲痛和震惊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林深心头。他浑身剧震,几乎握不住蜡烛。母亲没有死在二十年前的研究所天台,她的真正终点,竟然是这里。这诡异的“葬影之地”。她在这里,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了最后的“封存”?为了阻止张明远找到所谓的“源血”?

  “源血”是什么?是“时序之源”的另一种形态?还是更可怕的东西?母亲说这里是“心狱之门”。

  沈瑶和阿吉也看到了刻字,明白了眼前是谁,都震惊地捂住了嘴,眼中充满骇然和悲伤。

  就在这时,林深注意到母亲插入地面的指骨旁,泥土有微小的松动痕迹。他强忍悲恸,轻轻拨开浮土,指尖触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挖出,那是一把造型古朴、颜色暗沉、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的短匕,匕首的柄部,刻着一个与母亲信物上完全一致的“三星拱月”图案。匕首入手冰凉,却隐隐能感觉到一丝难以言喻的韵律感。

  这匕首就是母亲留下的、用来“毁匙封脉”的关键?是最终的手段?

  突然,身后缝隙处传来更大的响动和张明远近乎疯狂的吼声:“炸开它!把洞口炸开!”

  追兵要强行突破了。

  与此同时,林深感到怀中那几片“心钥”碎玉,再次传来一阵清晰的、与手中匕首同源的冰凉震颤。而石室中央那个暗红色的血池,仿佛受到感应,池水开始剧烈翻涌,气泡汩汩冒出,那股腐败的气味更加浓郁,甚至池底似乎有暗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整个石室开始轻微震动,仿佛某种平衡正在被打破。

  “不好!外面的动静,或者我们进来,惊动了这里的东西!”阿吉惊恐地看着翻涌的血池。

  林深瞬间明白了!母亲坐化于此,是以自身为阵眼,镇压着这池底的某种东西。而“心钥”和这把匕首是钥匙,也是触发器。张明远的强行闯入和自己携带“心钥”碎片的到来,可能激活了这里的防御机制,也可能是加速了某种封印的崩溃。

  必须立刻做出抉择,是冒险用这把匕首尝试完成母亲的“封脉”遗志?还是趁洞口被炸开前,带着母亲遗骸和匕首设法逃离?

  “咔!轰隆!”

  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从缝隙方向传来,碎石飞溅。洞口被炸开了,强光手电的光柱和杂乱的脚步声瞬间涌入。

  “在那边!抓住他们!”张明远的身影出现在炸开的洞口,目光瞬间被林深手中的匕首和地上林婉的遗骸吸引,先是极度震惊,随即化为更加炽烈的贪婪。“林婉!你竟然死在这里!哈哈!天意!那把匕首还有‘源血’!都是我的!”

  他状若疯魔,带人冲了过来。

  退路已绝,林深看着手中冰冷的匕首,又看向翻涌越来越剧烈、暗红光芒越来越明显的血池,最后望向母亲安详却带着决绝的遗容。

  母亲,这就是你最后的选择吗?以身镇魔,玉石俱焚?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转身将匕首塞到沈瑶手中,急促道:“拿着它,和阿吉找机会走,我去引开他们。”

  说完,不等沈瑶反应,他抓起地上另一块尖锐的石头,猛地冲向扑来的张明远和黑衣人。他要用自己作饵,为沈瑶和阿吉,也为母亲最后的遗志,争取那渺茫的机会。

  “林深!”沈瑶的哭喊声在身后响起。

  张明远见林深竟敢反冲过来,狞笑一声,挥手让手下擒拿。然而,林深在冲刺中,却猛地转向,不是冲向张明远,而是扑向了那翻涌的血池边缘。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几片一直散发共鸣的“心钥”碎玉,狠狠掷向了血池中央。

  “不!”张明远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发出惊恐的怒吼。

  碎玉落入翻涌的暗红池水。

  “嗡!”

  一声低沉却撼动灵魂的嗡鸣骤然从池底爆发。整个石室剧烈震动。池水冲天而起,不是水花,而是粘稠的、如同血液般的暗红液体。液体在空中扭曲,仿佛有生命般,发出刺耳的尖啸。同时,池底暗红光芒大盛,照亮了整个石室,那光芒中,仿佛有无数扭曲痛苦的幻影在挣扎咆哮。

  “心狱之门”打开了?还是镇压之物要出来了?

  恐怖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张明远和他的手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震慑,动作一滞。

  “就是现在!走!”林深对着吓呆的沈瑶和阿吉嘶吼。

  沈瑶泪流满面,但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她紧握匕首,拉起阿吉,冲向那被炸开的、此刻无人看守的洞口。

  “拦住他们!”张明远回过神来,厉声命令,但手下被那血池中伸出的、如同触手般的暗红流光逼得连连后退,阵脚大乱。

  林深趁乱,也想冲向洞口。然而,一道暗红流光如同有生命般,猛地缠住了他的脚踝。一股冰冷刺骨、直透灵魂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他感到自己的意识仿佛都要被冻结、吞噬。

  “深儿,快走。”恍惚中,他仿佛听到一声极其微弱、充满慈爱和不舍的叹息,在脑海中响起,是母亲的声音?

  是幻觉?还是?

  他奋力挣扎,看向母亲遗骸的方向。只见那端坐的遗骸,在血池红光的映照下,似乎散发出一种柔和的白光,与池中的暗红形成了对抗之势。而那把被沈瑶带走的匕首,柄部的“三星”图案,也在远处洞口的光亮中微微一闪。

  是母亲还在守护着他?

  就在这时,张明远似乎发现了关键,他不再理会狂暴的血池,目光死死盯住即将逃出洞口的沈瑶手中的那把匕首,以及她腰间那个装着母亲笔记的皮袋。

  “东西留下!”他如同鬼魅般冲破混乱的手下,直扑沈瑶,速度快得惊人。

  沈瑶刚冲到炸开的洞口,就被张明远追上,一把抓住手腕,匕首险些脱手。阿吉怒吼着扑上去,却被张明远一脚踹飞,撞在石壁上,吐血倒地。

  “放开她!”林深目眦欲裂,拼命想挣脱脚上的暗红流光,却感觉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重。

  沈瑶奋力挣扎,用尽力气将母亲的皮袋扔向洞外黑暗处,但匕首却被张明远死死扣住。

  “哼!垂死挣扎!”张明远夺过匕首,看着柄部的图案,眼中满是狂热,又看了一眼在血池红光中挣扎的林深和那散发白光的遗骸,狞笑道:“林婉!你困不住它了!源血之力,归我了!”

  他举起匕首,似乎要刺向血池,又似乎要对沈瑶下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突兀地在洞口外响起,子弹打在张明远身旁的石壁上,溅起火星。

  张明远动作一僵,猛地转头望向洞外黑暗。

  只见洞口光影晃动,一个瘦削、矫健、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疤痕的身影,举着枪,一步步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枪口稳稳对准了张明远。

  是那个本该死在归墟之眼混乱中的、神秘的疤面杀手,他竟然没死!而且在此刻出现!

  他的眼神冰冷如刀,扫过场中众人,最后落在张明远手中的匕首上,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冷笑:

  “张副局长,或者该叫你无面,这把封脉之匕,你不配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