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诱人的神之泪-《林妹妹她不装了,一开口全府吓跪》

  红楼商号的账房,是京城最繁忙的地方之一。

  东瀛运来的螺钿漆器,京中贵妇人手一盒,犹嫌不够。西洋工匠打造的自鸣钟,订单已经排到了明年瑞雪时。

  每日清晨,成箱的白银从各地分号运来,又在傍晚,变成一张张银票,存入京城最大的票号。

  金钱,是这世上最坚固的铠甲。

  黛玉坐在书房里,指尖划过商号最新的财务报表,那些冰冷的墨字,带给她一种近乎真实的暖意。

  “姑娘,西洋来的罗教士求见。”紫鹃在门口轻声通报。

  “让他进来。”

  这位罗教士是商号最早的海外合伙人,精明,且总能带来些新奇的玩意儿。

  很快,一个穿着东方改良版长袍,金发碧眼的西洋人,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中文说得依旧蹩脚,热情却不减分毫。

  “哦,我亲爱的林姑娘,愿上帝的光辉永远照耀您!”

  罗教士行了一个夸张的抚胸礼,那双蓝眼睛里,全是生意人独有的光。

  黛玉示意他坐。

  “罗教士客气了,今日前来,可是又有新的生意?”

  “不,不。”罗教士连忙摆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极为精致的珐琅彩小盒,双手捧着,珍而重之地放在桌上。

  “我今天,是为我最尊贵的合作伙伴,献上一份来自天堂的礼物。”

  盒子不过巴掌大小,通体绘着繁复艳丽的花纹,流光溢彩。

  黛玉的目光落在盒盖上。

  上面绘制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花,花瓣层层叠叠,颜色是种妖异的红。

  罗教士见她有兴趣,脸上的笑容更显虔诚,甚至带上了几分狂热。

  他将盒子打开。

  一股奇异的香气,瞬间在书房里弥漫开。

  那香味,甜腻得发闷,又夹杂着一丝植物腐朽般的微弱气息。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小块黑色的膏状物。

  “林姑娘,请看。”罗教士的声音压低,充满了蛊惑。

  “此物名为‘神之泪’。”

  “它是圣洁的罂粟花流下的精华,是上帝怜悯世人痛苦,特意赐下的神物!”

  “它可以解除世间一切的痛苦,忘记所有烦恼,带给您无与伦比的,天堂般的欢愉!”

  罂粟花。

  神之泪。

  天堂般的欢愉。

  几个字,钻进黛玉的耳朵里。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

  眼前那张虔诚又狂热的西洋面孔,开始扭曲、变形。桌上的珐琅彩小盒,也开始旋转、模糊。

  那股甜腻的香气,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将她整个人,狠狠拖进了一段被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黑暗噩梦。

  画面撕裂开。

  这里不是别院明亮的书房。

  是一间破败、阴冷、四处漏风的屋子。

  曾经那个风流俊雅,被整个贾府捧在手心里的宝二爷,蜷缩在肮脏油腻的草席上,像一具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的枯骨。

  眼窝深陷,颧骨高耸。

  他手里,死死攥着一杆长长的烟枪。

  烟枪的另一头,小小的灯盏上,燃烧着一点猩红的火光。

  火光之上,炙烤的,正是那黑色的膏状物。

  滋滋的声响中,浓郁的甜腻烟气升腾而起,被他痴迷地,用力地,吸入肺腑。

  他那张死灰色的脸,渐渐浮现出一抹诡异的潮红,空洞的眼神变得迷离,嘴角甚至挂上了一丝傻笑。

  “福寿膏,我的福寿膏。”

  他喃喃自语,像在呼唤最亲密的爱人。

  画面一转。

  他跪在地上,抱着袭人的腿,苦苦哀求。

  “好姐姐,求求你,再给我点银子!就一点!我实在是熬不住了……”

  那个曾将尊严看得比命还重的公子哥,为了换取这片刻的极乐,卖掉了通灵宝玉,卖掉了身上最后一件值钱的配饰。

  最终,像狗一样,跪在地上乞讨。

  画面再转。

  大雪纷飞的冬日。

  他一个人,躺在那间破屋里,身体早已冰冷。

  脸上,还凝固着吸食“福寿膏”后,那种飘飘欲仙的,诡异的笑容。

  家破人亡。

  妻离子散。

  他就在这种虚假的极乐幻觉中,孤独地,悲惨地,烂成了一滩泥。

  “姑娘!”

  “姑娘您怎么了!”

  紫鹃惊恐的尖叫,像一把利刃,划破了那层层叠叠的恐怖记忆。

  黛玉猛地回过神。

  她浑身冰冷,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扶着桌沿,控制不住地剧烈干呕起来,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那不是什么“神之泪”!

  那是鸦片!

  是前世让无数人家破人亡,也让贾宝玉彻底沦为行尸走肉,最终送他归西的魔鬼!

  福寿膏!

  黛玉抬起头,那双刚刚还平静如水的眼眸,此刻,死死地盯着桌上那个小小的珐琅彩盒子。

  眼神里,是极致的恐惧,与滔天的憎恶。

  她逃过了贾府这座“食人”的牢笼。

  她斗赢了王熙凤,算计了整个贾家。

  她在皇权斗争的旋涡里,为自己和水溶杀出了一条血路。

  她以为,自己已经扼住了命运的喉咙。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

  一个比皇权,比人心,更可怕,更阴险,更难以抵挡的敌人,已经顺着她的商路,悄无声息地,爬上了这片土地。

  罗教士被她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悲天悯人的神情。

  “哦,可怜的姑娘,您一定是太过劳累了。快,来试试这‘神之泪’,它能为您洗去一切疲惫。”

  他说着,甚至想伸手去拿起那块黑色的膏状物。

  黛玉的干呕,戛然而止。

  她缓缓直起身子,用手背,用力抹去唇角。

  她的动作很慢,很稳。

  只是那双眼睛,黑得吓人,里面是正在掀起风暴的深海。

  她看着罗教士,脸上忽然扯出一个诡异的笑。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罗教士。”

  她的嗓音,是一种粗粝的,磨损后的沙哑。

  “你再说一遍。”

  “这东西,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