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苦难开花-《诸神消失后,我在人间镇妖诛邪》

  林铭从天空中坠落,眼前的世界像被撕碎的画布,碎裂、旋转、重组。风在耳边呼啸,怀里的米娅在颤抖,他伸手去抓,却只摸到一团渐渐虚化的光。

  “米娅!”他大声喊着,光一点点消散在空气中。

  下一刻,耳边传来哭声。

  林铭的脚踏在坚实的地上,他环视四周,房顶低矮、墙壁破裂、空气里带着腐臭和煤烟的味道。

  屋外,是狗吠和嘈杂的喧闹声。

  他站在一间昏暗的破屋里,床上的女人虚弱得几乎说不出话,脸上布满汗水。

  旁边的老妇人俯身一看,脸色微微一变。

  “生了,生了。”

  “是个女孩。”

  她的语气里没有喜悦,反倒带着几分失望。

  “怎么是个女孩。”老妇人嘀咕着,眉头皱成一团。

  “妈,女孩也挺好的。”旁边的男人卡马尔笑着,脸上有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热情,“女孩懂事,贴心。”

  老妇人没有理他,只是瞥了眼床上的儿媳妇莎露,眼神冷漠,语气带着责怪。

  “都说养儿防老,生女儿将来还得准备嫁妆,我们哪担得起?”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小生命出生的喜悦瞬间被清空。

  莎露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只是侧头,把那襁褓里哭闹的孩子搂紧,她的眼角有泪,但她还是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很浅,也很脆弱。

  “米娅。”卡马尔伸手轻轻碰了碰孩子的小脸,转移着话题,声音里有一种笨拙的温柔,“就叫米娅吧。”

  莎露轻轻点头:“好,米娅……好听。”

  屋外的风从破窗里钻进来,带着灰尘和污水的味道。

  这就是他们的家——贫民窟一处偏僻的角落。

  狭窄的巷子里堆满了废铁和塑料瓶,孩子们赤脚在泥里跑,女人们在污水沟边洗衣。太阳永远被高楼遮着,光线透下来时是灰的。

  在这样的地方,活着就是全部。

  ……

  米娅在这片泥泞里慢慢长大。

  她的眼睛像玻璃珠一样干净,皮肤白皙得在这片贫瘠中显得突兀。

  她笑的时候,嘴角总是向上翘,露出小小的虎牙,就连邻居那些常年皱着眉的老人,看见她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可正如莎露担心的那样——越干净的东西,在污泥里就越显眼。

  她三岁那年,差点被一群混混拦住。那天傍晚,她去巷口的小卖摊买糖,没走几步,就被人从背后抓住。那群人眼里带着贪婪,嘴里骂骂咧咧。

  卡马尔冲出来的时候,眼睛都红了,那一刻他像头野兽,手里的砍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混混们见势不妙,骂了几句就跑了。

  从那以后,莎露每天都给米娅穿上破旧的衣服,往她脸上抹黑灰,让她看起来像个街边的脏孩子。

  她一边抹,一边轻声念叨:“乖,这样不会惹人注意。”

  米娅眨着眼睛问:“妈妈,我是不是不好看?”

  莎露愣了一下,眼眶有点红:“不,你很好看,只是……好看会带来麻烦。”

  ……

  这样的日子,一天又一天。

  直到有一天,卡马尔的堂哥来了。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脖子上挂着一串闪亮的项链,鞋子擦得锃亮,在这片破旧的棚屋区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闲聊了一会,卡马尔对堂哥现在的体面生活十分向往,便开口问他如何赚到这么多钱。

  “欧!卡马尔!”他拍着堂弟的肩,“我现在在加拿大,那边工钱高得吓人,一天挣的比你们一个月都多!”

  卡马尔愣住了。

  “加拿大?”

  “对!我在魁北克干活,帮建筑队刷漆,老板人好,钱结得快。要是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

  卡马尔有些心动了,但又想到了什么,支支吾吾的说道:“可……可是我没有签证,那太贵了,我没有钱办。”

  “签证?哪能办得起,走船——偷渡!虽然有些风险,但成功了,就发了!”

  卡马尔有些犹豫,他望着屋里昏暗的灯光,听见锅里稀薄的汤在咕噜咕噜地冒泡,看见妻子蜷缩在角落缝衣服,米娅坐在地上用一根断铅笔画画,那画纸是从垃圾堆里捡的。

  又聊了一会,堂哥走了,让他有决定立马告诉自己,他没几天就要走了。

  他觉得胸口闷得慌。

  那晚,他失眠了,听着外面流浪狗的吠声,他握紧了拳头。

  第二天,他和妻子简单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和堂哥一起前往加拿大。

  出发那天,米娅哭得撕心裂肺。

  她才三岁,拉着父亲的衣角不肯放。

  “爸爸不要走。”她哽咽着。

  卡马尔蹲下身,擦去她的眼泪,笑着说:“爸爸去找钱,回来给米娅买糖,买很多很多糖,好不好?”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因为再多的安慰也无用。

  那天的阳光很亮,亮得刺眼。

  偷渡并不像堂哥说的那般轻松,他们被塞进一个破旧的集装箱,和上百个陌生人挤在一起。

  空气里充满汗臭和铁锈味,吃的只有几片发霉的面包,水要省着喝,夜晚冷得要命,有人咳嗽,有人哭。

  一开始还有人说话,后来连声音都没了。

  卡马尔靠着铁壁,怀里揣着一张照片——他、妻子、女儿,还有他年迈的老母亲。

  当船终于靠岸时,已经死了十几个人,那些尸体被拖出去,没人哭,也没人关心这是谁的父亲、谁的儿子。

  卡马尔幸运的活下来了。

  魁北克的冬天冷得彻骨,雪厚得像墙一样。

  他干过建筑、洗碗、扫街、搬货,手上全是冻裂的口子,脚上的皮磨得一层层掉。

  他的英语十分蹩脚,别人骂他也不回应,总是笑着点头。

  他租了一个地下室,每晚睡在铁皮床上,天花板上是别人的脚步声,每次他累到不行的时候,就拿出那张照片,看一会儿,笑一会儿。

  那是他坚持下去的信念。

  钱汇回家的那天,莎露哭了,那是她第一次买了新鞋,也第一次给米娅买了一本新书。

  生活似乎慢慢变好了。

  ……

  可世界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卡马尔收到母亲去世的消息,是一周以后,没有电话,他只能靠家里的书信得知消息。

  他靠在工地的墙边,眼泪混着灰尘落在地上,他想回去,可他连机票都买不起。

  从那以后,他的笑容少了。

  莎露带着米娅独自生活,贫民窟的夜晚漫长又危险。

  流浪汉、暴徒、偷窃、谩骂,几乎是每天都在上演。

  有时候米娅被吓得缩在角落,莎露就把她搂进怀里,轻声说:“没事,妈妈在。”

  可她的背后时常有着伤痕和淤青,她没有告诉卡马尔,她不想让那头的他担心。

  终于,有一天,信来了。

  “我拿到居住证明了!”信里写着。

  那几行字抖抖的,像是用力写出来的。

  卡马尔终于可以接妻女去加拿大。

  那一天,莎露带着米娅去了照相馆,她穿上了那件唯一干净的裙子,脸上重新擦干净了,她笑着,看向镜头。

  “米娅,笑一笑。”

  “妈妈,爸爸见到我会高兴吗?”

  “当然。”莎露伸手抚摸她的头发,声音柔得像风一样。

  当他们重逢的那天,卡马尔这个坚强的男人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他跑上机场的台阶,一眼就看见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莎露比照片里更瘦,眼角的皱纹深了,米娅长高了,眼睛依旧亮。

  卡马尔扑过去,紧紧抱住她们。

  林铭像个路人一般站在他们身后,看着这一幕,心口一阵刺痛。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如此真实,却又让人感到悲伤得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