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距离咫尺-《凤谋:冷血权臣的卧底宠妃》

  他的身体倏然绷紧,原本深陷椅中的姿态瞬间转为某种蓄势待发的猛兽戒备姿态。

  那只原本支着额头的手,猛地攥紧成拳,带着呼啸的风声向下。

  目标,直取近在咫尺的杨雪霁。

  那只骨节分明、布满薄茧、蕴含千钧之力的手,裹挟着撕裂空气的锐啸,闪电般向着杨雪霁的肩膀——那个最方便钳制或推开的位置落下。

  这绝非理智的行为,更像是身体感知到威胁入侵、又或许捕捉到了某种极深处渴望靠近的气息而陷入短暂混乱后,本能驱动的、最原始直接的防御与驱离。

  杨雪霁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全身血液几乎逆流,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然而——

  那只蕴含着毁灭力量的手掌,却在距离她的肩膀肌肤不到半寸的位置——

  硬生生地、带着令人牙酸的筋肉撕裂与意志对抗的狂暴力量感,骤然定在了空中。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壁垒,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源于他自身意识深处那股超乎寻常、如同玄铁般不可摧折的意志力,在最最危机的千分之一瞬,强行扼住了这失控身体的本能反应。

  那动作带起的劲风,甚至撩动了杨雪霁额前细碎的刘海,冰冷的余风扫过她的皮肤。

  宇文成都的手停在了半空。

  指关节因巨大的、强行逆转的力量而发出细微的咯咯声,手背上青筋贲张,如同狂怒的蛟龙被强行缚上了枷锁。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喉头滚动,那双刚刚睁开、还残存着杀意和混乱的眼眸,在强行锁定住杨雪霁那张苍白惊骇至极的脸庞时,深处掠过一丝更深的痛楚——

  是意志对抗撕裂本能带来的痛楚?还是看清了眼前人是谁后带来的混乱和懊悔?

  他死死盯着她,目光如实质的寒铁锁链将她禁锢。

  那只悬停在半空的手掌,微微颤抖着,终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五指极其僵硬地紧握成拳,骨节发白。

  随即,他极其沙哑、低沉、带着浓重喘息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在滚烫的沙砾上磨过——

  “……坐好。”

  命令出口的瞬间,那双血丝遍布的眼睛再次重重合上。

  头颅后仰,猛地靠向冰硬的椅背。

  仿佛方才那短暂的清醒和意志的角力耗尽了残存的力气。

  那只攥紧的拳头也沉重地落回身侧,无力地搭在冰冷的金属座椅边缘,微微颤抖着。

  杨雪霁如同溺水获救般急促地倒抽一口凉气,手脚冰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碎裂开来。

  刚才那危险擦肩的瞬间,让她浑身脱力,几乎是瘫软地后退,手肘无力地撑在了冰冷的地毯上。

  马车在风雨中疾驰,只有车轮声和他再次变得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那一下冰冷的鼻尖相蹭和悬停在半空的致命手掌,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了两人之间冰冷而炽热的空气里。

  窗外,暴雨倾盆而至,如同天河倒泄,疯狂地鞭打着车顶,发出沉闷狂暴的轰鸣,仿佛要冲刷掉所有的痕迹。

  然而,这密闭的玄铁囚笼中,某种东西已被无可挽回地搅动。

  杨雪霁蜷缩在角落,心头一片荒芜麻木。

  屈辱、后怕、以及那碗冷粥带来的被践踏感,让她如同坠入冰湖深处。

  然而,角落深处那无声翻滚的痛楚气息,却又像无形的钩子,不断牵扯着她溃散的意识。

  光,昏黄,摇曳,勉强照亮他刀削般的侧脸轮廓。

  汗水依旧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滚落,滴答渗入衣领。

  但他似乎强行压制住了体内那场毁灭性的风暴。

  虽然眉宇依旧深锁,面色惨白中透着一丝被烈火灼烧后的灰败,那只紧抠额角青筋的手却缓缓、沉重地撤了下来,无力地垂搭在身侧的皮质椅垫上。

  手背上狰狞盘踞的虬筋仍在不规律地搏动,无声诉说着忍耐的极限。

  车厢内只剩下两人沉重交织的喘息与窗外暴虐的雨声。

  不知又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瞬息,却又漫长如世纪。

  杨雪霁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睫,视线如同在黏稠胶水中艰难移动,最终落在他被昏光勾勒出的刚毅下颚线。那微微起伏的喉结,仿佛带着某种致命的吸力。

  一个名字,如同毒藤般,死死纠缠着她的心,啃噬着她的理智——

  云韶!

  那个女人艳丽得刺眼的红衫,那盈盈秋水中闪烁的恶意与挑衅,那亲昵如刀般的“成都哥哥”,还有宇文成都面对她时种种难以解读的反应——

  冰冷回绝是事实,强势挡酒是事实,可是为了云韶的面子,他没有直接驳回她敬酒的提议,也是事实……

  云韶是谁?凭什么能让他带来这种场合?

  如果不是她和谢怀瑾突然出现,那今日本来就是他们二人独处的时间……

  又凭什么……云韶能得到他哪怕一点点的容忍?

  强烈的、带着莫名升起的尖锐嫉妒的疑问如同荆棘缠绕着心脏,刺得她血肉模糊。

  她想问,想撕开这笼罩在关系之上的浓雾。

  可她有什么资格?

  一个被强加的“侧夫人”,一个带着特殊目标的敌人,一个连让他正眼相看都奢侈的人?

  勇气在反复撕扯。

  最终,屈辱和恐惧占了上风。

  她张了张嘴,如同离水的鱼,只能吐出破碎的、近乎无声的气音——

  “她……那位……云姑娘……”

  声音微弱得几乎被暴雨彻底吞没,断断续续,词不达意,每一个字都带着试探的微颤,却又戛然而止,充满了欲言又止的怯懦和自厌。

  仿佛只是无意识的一个音节滑出,随时可以被窗外的风雨抹去,被彻底忽略。

  然而,就在这细若蚊蚋的试探尾音尚未完全消散在雨幕中。

  一直如同凝固的玄冰般靠在阴影里的宇文成都,那双紧闭许久的眼睛,倏地睁开了,动作快得惊人。

  那双眼,在昏暗中霍然睁开。

  如同沉睡的凶兽被触及了逆鳞,眼底深处密布的血丝在灯影下红得刺目。

  一种被强行压抑、混合着强烈痛楚的暴戾和被打扰的极度不耐,如同暗流在冰层下疯狂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