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夜访济世,药渣暗隐-《逆途苍穹录》

  子无双带来的消息。

  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在苏明和姜若兰心中激起千层浪。

  药罐?

  矿石粉末?

  星陨神峰?

  性极燥热?

  溅到袖口?

  所有的线索碎片,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拼凑起来!

  苏明眼中寒光一闪,强行压下立刻擒拿姜远的冲动。

  槐树下,姜远那警觉的一瞥已经扫了过来,再停留下去必然打草惊蛇。

  他当机立断,对着子无双和姜若兰做了个极其隐蔽的撤离手势。

  三道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悄无声息地退入更深的巷道,避开了姜远探寻的目光。

  “回李寡妇家!”

  苏明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查那药罐和矿石粉末!”

  三人身法极快,几个起落便重新回到镇西那座弥漫着死亡气息的院落。

  叶启灵正守在李红玉母子身旁,柔和的金、木灵珠光芒如同温暖的茧,包裹着瑟瑟发抖的两人,勉强维持着她们脆弱的心神。

  李红玉虽然依旧惊恐,但眼神已不再完全涣散,只是抱着儿子的手臂收得更紧。

  子无双则立于院中,凌音笛横在唇边,并未吹奏。

  但笛身散发着无形的音波屏障,隔绝着外界混乱气息的侵扰。

  同时更细致地感知着院内残留的每一丝能量。

  “情况如何?”

  叶启灵见三人返回,立刻低声询问,目光扫过苏明冰冷的脸和姜若兰凝重的神情。

  “姜远嫌疑重大!”

  姜若兰言简意赅,迅速将济世堂外所见及子无双带来的消息复述一遍。

  尤其强调了矿石粉末溅到姜远袖口的关键细节。

  “矿石粉末?”

  叶启灵目光一凝,立刻转向瘫软在门槛的李红玉,声音尽量放得柔和。

  “李大姐,无双方才提到的那个药罐,还有里面的矿石粉末,现在何处?能否让我们看看?”

  李红玉被叶启灵温润的灵力安抚着,神智清醒了些。

  听到问话,她惊恐地看了一眼院中王樵夫的尸体,身体又是一颤。

  但还是强撑着,颤抖地指向堂屋靠窗的角落。

  “在......在那边窗台上......那个......那个青灰色的瓦罐......”

  姜若兰立刻闪身进屋。

  窗台上,果然放着一个粗糙的青灰色小瓦罐,罐口没有盖子。

  旁边还有一小滩深褐色、半湿半干的粉末状污渍,显然是打翻后残留的。

  罐体本身也有几处新鲜的磕碰痕迹。

  姜若兰小心翼翼地用玉髓片刮取了一些罐壁上残留的粉末,又沾取了一点地上的污渍。

  她没有直接嗅闻,而是指尖再次凝聚起一丝翠绿的青木灵蕴之力,极其谨慎地探向粉末。

  “嗯!”

  她闷哼一声,指尖的灵力光芒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针刺灼伤!

  “好霸道的火煞之气!还混杂着......极其精纯又暴烈的星辰元力!这绝非寻常矿石!”

  她脸色微变,迅速收回灵力,又取出银针,将粉末置于针尖,凑近仔细观察。

  粉末在昏暗光线下,隐约可见极其细微的、闪烁的银白色晶体颗粒。

  “星陨神峰......深处的矿石?”

  姜若兰看向苏明。

  “性极燥热,蕴含狂暴星辰之力......这与导致赵铁匠和王樵夫体内爆发的能量属性高度吻合!若被点燃或激发......”

  “所以,姜远袖口闪过的星芒,极有可能就是沾染了这种粉末!”

  叶启灵立刻明白了关键。

  “他离开时打翻药罐,粉末溅到袖口,而当时他可能正在......或者刚刚完成某种行为。”

  “引动了自身某种力量,无意间激发了粉末中蕴含的狂暴星辰元力,才导致袖口出现星芒异象!这异象并非他刻意为之,而是意外暴露!”

  “意外暴露?”

  苏明眼神锐利如鹰。

  “那也意味着,他当时体内确实存在能引动星辰之力的东西!那手腕的伤口和诡异纹路,就是铁证!”

  “不错!”

  子无双放下凌音笛,清冷的目光扫过窗台上的药罐。

  “而且,李大姐说他离开时神情恍惚......这‘恍惚’,是意外打翻药罐后的惊慌失措?”

  “还是......因为刚刚做了一件令他心神剧震的事情?”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投向院中王樵夫的尸体。

  李红玉听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恐惧更甚,声音带着哭腔。

  “姜......姜大夫他......他给我儿把完脉,开完药方......本来好好的......突然......突然就盯着窗户外头看......”

  “脸色一下子变得好白......手都在抖......然后就......就把药罐碰翻了......”

  “他连声道歉......匆匆忙忙就走了......连诊金都忘了收......”

  “盯着窗外看?”

  苏明立刻捕捉到这个细节。

  “窗外当时有什么?王樵夫?”

  “不......不是王大哥......”

  李红玉努力回忆着,脸上露出困惑和恐惧交织的表情。

  “王大哥是姜大夫走了之后......过了一会儿才来的......当时窗外......好像是......有个人影......”

  “很快地闪过去了......穿着......穿着紫色的衣服?天快黑了......”

  “我也没看清......姜大夫就是看到那个人影......才突然变脸的......”

  紫色人影?

  这个突如其来的线索,让四人眉头同时紧锁。

  不是王樵夫?

  那会是谁?

  还是......

  凶手另有其人?

  姜远看到紫色人影为何会惊慌失措?

  疑云不仅未散,反而更加浓重。

  姜远的嫌疑并未洗清,反而因为这诡异的矿石粉末、意外的星芒暴露、手腕的星图纹路以及看到紫色人影后的异常反应,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他到底是凶手?

  还是被嫁祸?

  或者......

  是目击者?

  “看来,必须正面接触这位姜大夫了!”

  苏明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压力。

  他走到王樵夫的尸体旁,蹲下身,目光再次聚焦于那脚底完整的暗红星图。

  “这星图,比赵铁匠的清晰完整许多,能量烙印也更新鲜......它指向哪里?”

  他凝神感知,混沌之力如同无形的刻刀,细细剖析着星图残留的轨迹。

  扭曲的线条在他意识中延伸、盘绕,最终构成一个模糊却更明确的指向——

  不再是模糊的西方,而是西南方向,小镇边缘靠近后山的一片区域。

  “西南!”

  苏明站起身,目光如电、

  “比之前的指向更清晰。下一个目标,在西南!”

  叶启灵、子无双、姜若兰心头都是一沉。

  星图如同死神的印记,正在一步步指引着死亡的方向!

  “西南......”

  叶启灵迅速回忆柳镇长之前的话。

  “柳镇长说过,西边是李寡妇家和......再往西是后山脚下,零星住着几户人家,还有......守林人老吴头的木屋?”

  “无论下一个是谁,必须阻止!”

  姜若兰握紧了拳头,医者仁心让她无法坐视。

  “分头行动!”

  苏明迅速决断,条理清晰。

  “启灵,无双,你们立刻前往西南方向示警,尽可能保护可能的目标,同时探查那个紫色人影的线索。”

  “我和若兰,去‘拜访’济世堂,会一会这位姜大夫!”

  “好!”

  叶启灵和子无双毫不迟疑,两道身影瞬间化作流光,朝着小镇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苏明看向姜若兰。

  “走!”

  两人不再隐藏行迹,身形展开,如两道劲风,直奔镇东济世堂。

  济世堂依旧大门紧闭,门缝里透不出丝毫光亮,如同沉默的兽口。

  苏明没有敲门,感知瞬间覆盖整个医馆。

  后院厢房内,那平稳却略快的心跳依旧存在。

  “在后院!”

  苏明低声道,身影一闪。

  已如鬼魅般越过并不高的院墙,悄无声息地落在寂静的后院中。

  姜若兰紧随其后,轻盈落地。

  后院不大,种着几畦常见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药草清香,与小镇弥漫的焦糊血腥气格格不入。

  唯一亮着微弱灯光的,是东侧一间厢房。

  苏明走到门前,并未隐藏气息。

  他抬手,屈指,在门板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三下。

  笃,笃,笃。

  声音在寂静的后院显得格外清晰。

  厢房内的心跳声,猛地漏了一拍,随即变得更快、更重。

  短暂的死寂后,门内传来脚步声,有些迟疑。门栓被轻轻拉开。

  “吱呀——”

  房门打开一条缝。

  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倾泻出来,映照出姜远那张带着明显疲惫和惊疑的脸。

  他身上的青衫已经换过,袖口干净整洁,看不到任何污渍或破损。

  “二位是?”

  姜远的目光扫过苏明冷峻的玄衣和姜若兰淡粉的长裙。

  眼中警惕之色一闪而过,但语气依旧维持着医者的平和。

  “抱歉,小店今日......闭门谢客。镇上不太平,二位若无事,还请......”

  “姜大夫!”

  苏明直接打断他,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我们刚从李红玉家过来。王樵夫死了,死状与赵铁匠相同,足底也有星图。”

  姜远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扶着门框的手猛地一紧,指节发白,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眼中充满了震惊、恐惧和......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仿佛是悲伤,又像是某种沉重的了然。

  “王......王大石也......”

  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剧烈的颤抖。

  “怎么会......又一个......”

  “姜大夫离开李红玉家时,神情恍惚,打翻了窗台上的药罐。”

  姜若兰紧盯着姜远的脸,捕捉着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罐中装着李红玉丈夫从星陨神峰带回的矿石粉末。”

  “据她说,你当时看到窗外一个紫色人影闪过,才突然失态?”

  “紫色人影?”

  姜远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比刚才听到王樵夫死讯时更加惊恐!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嘴唇哆嗦着。

  眼神剧烈闪烁,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和......

  一丝绝望?

  “你看到了什么?”

  苏明向前逼近一步,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下。

  混沌之力在体内悄然运转,锁定了姜远的气机。

  “那个紫色人影,是谁?”

  “我......我不知道......”

  姜远的声音带着崩溃般的颤抖,他猛地摇头,眼神慌乱地避开苏明锐利的目光。

  “天太黑......我......我没看清......可能......可能是我眼花了......”

  他的解释苍白无力,身体紧绷,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极度惊恐的状态。

  “眼花?”

  苏明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锥。

  “那姜大夫能否解释一下,你手腕上的伤,以及......伤口周围那奇特的纹路,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姜远下意识缩进袖口的手腕!

  姜远如遭雷击!

  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猛地将双手背到身后,脸色由惨白转为死灰。

  眼神中充满了被彻底戳穿的惊惶和一种深沉的痛苦。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绝望的抽气声。

  “还有......”

  姜若兰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医者的冰冷审视。

  “李红玉说,你给她儿子把脉时,突然盯着窗外脸色大变。你看到了什么?”

  “那个紫色人影?他做了什么?或者......他让你想起了什么?”

  连番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姜远的心防之上。

  他背靠着门框,身体摇摇欲坠,眼神涣散,仿佛陷入了某种恐怖的回忆漩涡。

  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鬓角,顺着惨白的脸颊滑落。

  “我......我......”

  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眼神痛苦地挣扎着。

  最终,那恐惧和绝望似乎压垮了他,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嘶哑而扭曲地低吼。

  “你们别问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走!都给我走!离开这里!离开星陨镇!”

  他的情绪彻底失控,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和绝望的驱逐之意。

  就在这时,后院通往前面医馆的小门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压抑的惊呼!

  “爹?!”

  众人猛地回头。

  只见通往医馆的小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约莫十三四岁、梳着双丫髻的少女正惊恐地捂着嘴,瞪大了眼睛看着后院对峙的几人。

  她小脸苍白,眼中充满了对父亲失控状态的担忧和对外人的恐惧。

  正是姜远的女儿,姜小荷!

  姜远看到女儿,失控的情绪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凝固。

  他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痛苦和挣扎,猛地冲过去,一把将女儿护在身后,对着苏明和姜若兰嘶声道。

  “不关小荷的事!你们......你们想知道什么,冲我来!别吓到她!”

  他护犊的姿态极其强硬,但身体却在微微颤抖。

  看向苏明二人的眼神充满了哀求与绝望的抗拒。

  气氛瞬间僵持。

  姜远的失控、对紫色人影的极度恐惧、手腕的隐秘、以及此刻对女儿的保护......

  所有的矛盾点都集中在这个看似温润的医者身上。

  他身上的嫌疑非但未减,反而因为这强烈的情绪冲突和刻意的隐瞒,显得更加深重。

  苏明眼神幽深,并未再逼迫。

  他目光扫过姜远护在身后的、吓得瑟瑟发抖的姜小荷,又落在姜远那死灰般的脸上。

  最终,定格在姜远刚才下意识缩手时,袖口边缘无意间蹭到门框留下的一点点极其细微的、深褐色的痕迹上——

  那是药罐打翻时溅上的矿石粉末残留!

  “我们走!”

  苏明忽然开口,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的寒意。

  他对着姜若兰微微颔首,转身便走,玄衣在昏黄的灯光下划过一道冷硬的弧线。

  姜若兰愣了一下,深深看了一眼惊恐的姜远和他身后的女孩,也紧跟着苏明离开。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院墙之外,姜远紧绷的身体才猛地一松。

  如同虚脱般滑坐在地,背靠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地望着漆黑的夜空,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被他护在怀里的姜小荷,感受到父亲剧烈的颤抖和冰冷的手,终于忍不住。

  “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爹......他们是谁?他们好可怕......镇子上到底怎么了?赵伯伯和王叔叔他们......”

  女儿的哭声像刀子一样割在姜远心上。

  他紧紧抱着女儿,将脸埋在她小小的肩头,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野兽般的呜咽,却一个字也无法回答。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死死缠绕着这对父女。

  济世堂后院重归死寂,只有女孩无助的哭声在夜色中飘散,更添凄凉。

  而离开济世堂的苏明和姜若兰,并未走远。

  他们在街角一处更深的阴影中停下。

  “苏明,为何......”

  姜若兰不解地看向苏明。

  苏明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摊开手掌。

  掌心之中,赫然是一小撮极其细微的、深褐色的粉末!

  正是他刚才离开时,不动声色地从姜远袖口蹭到门框的那点矿石粉末残留物上取下的!

  “他袖口确实有残留......”

  苏明的声音冰冷。

  “而且,他绝非无辜。他的恐惧、隐瞒、手腕的星图纹路、对紫色人影的反应......”

  “都指向一个事实——他深陷其中,甚至可能......是参与者之一!只是......”

  他话锋一转,眼神锐利如刀,望向西南方向深邃的黑暗。

  “只是什么?”

  姜若兰追问。

  “只是,他刚才的失控和绝望,尤其是看到女儿时的反应,不像是纯粹的凶手。”

  苏明缓缓道。

  “更像是一个......被某种巨大恐怖胁迫、无力挣脱的棋子!”

  “他的恐惧,有一半是源于那个‘紫色人影’!那个紫色人影,才是关键!”

  他握紧了掌心的矿石粉末,那细微的晶体颗粒带着灼热的刺痛感。

  “叶姑娘和无双那边,不知如何了......”

  姜若兰忧心忡忡地看向西南。

  星图指向的下一个目标,就在那里。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担忧,一声沉闷如滚雷、却又带着尖锐撕裂感的巨响,猛地从西南方向,撕裂了星陨镇死寂的夜空!

  轰——!!!

  紧接着,是数道惊呼和怒喝声隐约传来!

  其中,赫然夹杂着叶启灵清越的娇叱!

  “不好!”

  苏明和姜若兰脸色骤变,身影瞬间化为两道流光,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巨响传来的方向——

  小镇西南边缘,后山脚下,电射而去!

  第三个受害者,出现了!

  而且,叶启灵和子无双,似乎已经与那制造死亡的恐怖存在,正面遭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