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自愿退化-《九霄弑天轮》

  祖血鼎散发出的基因密钥图谱,如同一个希望的灯塔,照亮了绝望的镜宫。然而,那“需要人族与妖族血脉混合激活”的条件,却像一道无形的鸿沟,横亘在双方之间。

  万年的血仇,岂是轻易能够跨越?妖族长老看着姜璃和洛尘,眼神复杂无比,既有看到希望的微光,又有根深蒂固的警惕与伤痛。而外面的难民们,若知道需要他们憎恨的人族之血来激活圣物,又会作何反应?

  就在这时,镜宫外突然传来更加剧烈的骚动和惊恐的呼喊声,甚至压过了之前的哀嚎!

  “天劫云!天劫云在凝聚!朝山谷来了!”

  “挡不住了!屏障在减弱!”

  “快跑啊!”

  通过镜宫的水晶壁(它们此刻仿佛变成了监控屏幕),可以看到山谷上空那原本被排斥的血肉天劫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汇聚、增厚!仿佛感知到了祖血鼎的苏醒和噬魔神铁的能量,它将这座最后的避难所判定为了必须优先清除的目标!

  一个巨大的、搏动着的肿瘤囊泡再次在云层中心形成,比之前看到的任何一次都要庞大,幽绿色的毁灭光芒在其中涌动,即将倾泻而下!月泉山谷的天然屏障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烛阴陛下!”长老惊恐地匍匐在地,“屏障快要支撑不住了!一旦那崩解雨落下,山谷内所有族人……”后果不堪设想。拥挤的难民无处可逃,将会瞬间化为脓血。

  时间,瞬间被压缩到了极致!

  没有时间再犹豫、再权衡、再去慢慢化解万年仇怨了!

  烛阴的星云左眼剧烈闪烁,庞大的身躯因为调动力量而发出星辰运转般的轰鸣,试图加固屏障,但那只溃烂的右眼却不断逸散出黑暗能量,削弱着祂的努力。鸿蒙枢留下的创伤,在此刻成为了致命的弱点。

  逆妖化——这条残酷的退路,瞬间成为了眼前唯一能立即执行的、可能挽救大量生命的选择!

  那位妖族长老猛地抬起头,脸上皱纹扭曲,眼中充满了挣扎与决绝。他看了看空中即将降下的死亡之雨,又看了看光芒流转的祖血鼎,最后目光落在了烛阴痛苦挣扎的身影上。

  他突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这位年迈的长老,用颤抖的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粗糙的、用兽骨打磨成的瓶子。瓶子里,装着一种浑浊不堪、散发着原始野性气息的暗红色液体——那是他们根据云九幽提供的逆妖化原理,结合妖族萨满的古老知识,刚刚匆忙尝试配置出来的“退化药剂”!

  配方来自对那些幸存退化生物的观察,效果未知,风险极大,很可能退化成毫无智慧的真正野兽,甚至直接死亡。

  “长老!不可!”旁边的几个年轻妖族护卫惊呼着想要阻止。

  长老却猛地挥开他们,他环顾四周惊恐的族人,目光最后落在姜璃等人身上,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悲壮的坚定:

  “外乡人!你们带来了警告,也带来了希望(祖血鼎)!但希望需要时间!而我们的时间……没有了!”

  他拔掉骨瓶的塞子,一股浓烈的、如同洪荒野兽般的气息弥漫开来。

  “妖神的子民,从不缺乏勇气!无论是走向文明,还是……为了生存而暂归蒙昧!”他举起骨瓶,对着所有能听到他声音的族人,发出了决绝的呐喊,“若这是生存必须付出的代价……便从老夫开始!”

  在无数声惊呼与泪眼中,长老仰头,将那一瓶风险未知的退化药剂,一饮而尽!

  “呃啊啊啊——!”

  痛苦的嘶吼瞬间从长老喉咙里迸发!他苍老的身体剧烈地抽搐、扭曲、变形!他的皮肤表面迅速生长出浓密粗糙的硬毛,四肢着地,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声,头颅向前凸出,牙齿变得尖锐……他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失去“妖”的特征,向着某个古老而原始的形态回溯!

  几个呼吸之间,一位智慧的长者消失了。

  原地出现了一头体型庞大、覆盖着青灰色厚重皮毛、四肢粗壮、爪牙锋利、眼神初始充满混乱与野性的……巨兽!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充满了远古气息的、凶猛的洞熊或是某种古哺乳兽!

  “长老!”周围的妖族们失声痛哭,惊恐又悲伤地后退。

  那头由长老化成的巨兽,似乎被周围的声响刺激,发出一声困惑而暴躁的咆哮,人立而起!

  然而,就在它的巨掌即将拍向附近一个吓呆了的妖族孩童时,它那充满野性的浑浊双眼,似乎看到了孩子脸上恐惧的泪水,动作猛地顿住了。

  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长老的清明意志,仿佛在疯狂的退化浪潮中挣扎了出来。它发出一声压抑着痛苦的呜咽,缓缓放下了巨掌,甚至下意识地、笨拙地用庞大的身躯,为那个孩子挡住了外面可能飞溅的崩解液滴。

  就在这时——

  轰!!!

  天空的屏障终于破碎了!巨大的囊泡破裂,幽绿色的基因崩解暴雨,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笼罩了整个月泉山谷!

  “啊——!”

  “完了!”

  绝望的尖叫响彻山谷。

  然而,下一刻,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绿色的死亡之雨,滴落在长老退化而成的巨兽那厚重粗糙的皮毛上时,竟然真的如同水滴落在油毡上,大部分滚落下去,仅有少量渗透进去,却也只是让皮毛腐蚀了一小块,并未能引发全身性的基因崩解!

  它扛住了!逆妖化成功了!

  虽然失去了智慧和形态,但它活了下来!并且用这庞大的、退化后的身躯,本能地保护了身后的孩童!

  这一幕,如同强心剂,也如同最悲壮的榜样。

  山谷中,死寂之后,是更多的悲鸣与决绝的呐喊!

  “为了孩子!”

  “为了妖神界不绝!”

  “喝!”

  一个又一个妖族,主要是那些年老的、受伤难以治愈的、自愿承担责任的战士们,红着眼眶,含着泪,毅然决然地饮下了各自部落匆忙配置的、各式各样的“退化药剂”!

  痛苦的嘶吼与身体变形的可怕声音此起彼伏!

  一头又一头形态各异、但都巨大、原始、充满野性力量的古兽出现在山谷之中!它们 initially 混乱咆哮,但很快,残存的一丝本能或者意志,让它们开始用自己庞大的身躯,为那些尚未退化、惊慌失措的妇孺和年轻妖族,撑起一片片临时的、能够抵挡崩解雨的庇护所!

  有孩童趴在自己祖父化成的、毛绒温暖的巨兽背后,在绿色的死亡之雨下,一边哭泣着,一边无意识地哼唱起一首古老相传、旋律简单苍凉的《化形歌》——那本是歌颂妖族从蒙昧走向智慧、学会化形的歌谣此刻,歌声回荡在退化与毁灭的阴影下,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壮与讽刺。

  自愿的退化,以牺牲文明为代价,换取血脉的延续。

  镜宫内,小符早已泪流满面。姜璃紧紧抿着嘴唇,白焰在周身静静燃烧。洛尘眼眶发红,别过了头。云九幽的投影沉默地记录着这一切,每一个数据都沉重万分。

  烛阴庞大的身躯停止了加固屏障的动作,星云左眼静静注视着山谷中那悲壮的一幕,那只溃烂的右眼,仿佛也凝固了。

  生存的代价,如此沉重。

  而他们,必须让这份代价,变得有价值。

  激活祖血鼎,刻不容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