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黄雀在后,青雀折翼?-《扶苏双穿:用科技打造日不落唐朝》

  黑云寨深处,一处天然形成的、阴冷潮湿如同巨兽胃袋的岩洞内,火把的光线扭曲摇曳,将几条被铁链死死捆在石柱上的人影拉得如同鬼魅。

  浓重的血腥味、汗水的馊味以及一种绝望的恐惧气息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噼啪声、铁钳烙在皮肉上的滋啦声,以及压抑不住的、从堵嘴布后面透出的凄惨闷哼,构成了这地狱图景的伴奏。

  苏定方如同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的恶鬼,赤着精壮的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沾满了汗珠和星星点点的血迹。

  他丢掉手中一根带着倒刺、已经染成暗红色的皮鞭,喘着粗气,抓起旁边木桶里冰冷的盐水,粗暴地泼在低着头、气息奄奄的“鬼蛱蝶”脸上。

  “呃啊——!”

  盐水刺激伤口的剧痛让鬼蛱蝶猛地抬起了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

  他脸上的伪装早已被剥去,露出一张苍白、布满冷汗和血污、但依稀能看出几分精明的脸。

  此刻,那双眼睛里只剩下崩溃的涣散和对眼前这个铁塔般男人的无边恐惧。

  “说!”

  苏定方的声音低沉嘶哑,如同砂纸摩擦,

  “谁派你们来的?那鬼画符的‘渊字令’信物,谁给柳元的?那龙袍、短剑,又是哪个龟孙子塞给你们的?!”

  他粗糙的大手猛地捏住夜枭血肉模糊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另一只手抓起一把烧得通红的烙铁,在他眼前几寸的地方缓缓晃动,炽热的气息几乎能灼伤睫毛,

  “再跟老子玩花样,老子就把你这两颗招子,当烤栗子烙熟了塞你喉咙里!”

  鬼蛱蝶的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红光,最后一丝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恐惧淹没了所有的忠诚和算计,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呜、呜,我说、我说!”

  他含糊不清地哭嚎着,涕泪横流,

  “是、是信物!柳老大,他、他接到的是真的‘渊字令’信物!不会错,萱草锯齿暗印,只有令主才能发---”

  “令主是谁?!”

  鬼蛱蝶的烙铁又逼近了一寸。

  “不、不知道!没人知道令主是谁!我们、我们就是听令行事的卒子!”

  鬼蛱蝶惊恐地尖叫,

  “柳老大说这次是令主亲自下的‘死间’令!让我们、让我们带着东西进寨,按计划埋好,等、等百骑司的人一到,就、就引爆仓库里的‘霹雳子’,制造混乱,再趁乱‘无意’发现‘铁证’揭发---”

  “死间?”

  旁边的马周抱着手臂,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冷冷开口。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在跳跃的火光下,锐利得如同鹰隼,

  “拿命去栽赃,好大的手笔! 柳元就甘心做这送死的鬼?”

  鬼蛱蝶像是想起了什么更恐怖的事,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柳老大,他、他也不甘心,但他没办法!他老娘和幼子在、在长安!有人捏着!我们、我们都是!令主传话,任务成功,家眷平安富贵;任务失败或走漏风声,全家鸡犬不留!”

  “鸡犬不留?”

  马周咀嚼着这四个字,眼神更冷了三分,

  “令主这么神通广大?能在长安城里绑人杀人?”

  鬼蛱蝶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促地喘着气,语无伦次:

  “不、不是令主!柳老大、柳老大私下喝醉时说过,说这次、这次怕是、是---”

  他咽了口带血的唾沫,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茫然,

  “是、是魏王府!是魏王殿下!我们、我们被当刀使了!令主的信物怕是、怕是魏王弄来的!”

  “柳老大说,魏王根本不在乎渊字令的死活,只想让太子殿下和渊字令同归于尽!让我们都死在百骑司刀下或者寨子里,死无对证!他、他就能踩着我们的尸体,登上---”

  “闭嘴!”

  苏定方猛地一声暴喝,打断了夜枭的话,但他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魏王李泰!

  幕后黑手竟然是他!

  他看向马周,眼神凝重得像要滴出水。

  马周缓缓站起身,走到鬼蛱蝶面前,俯视着他崩溃绝望的脸:

  “魏王府?你确定?柳元凭什么这么猜?”

  “线、线报!”鬼蛱蝶急促地说,

  “柳老大,有个绝对可靠的暗线,埋在长安很久,传回消息,说魏王府近期在秘密调动薛万彻的人手,往剑南道方向渗透。还、还刻意搜集过渊字令的旧档!而且、而且---”

  他像是想起了至关重要的东西,

  “那批龙袍和短剑,包裹的明黄绸缎,是、是江南贡品‘雀金绸’!今年只有极少数赐给了几位亲王,魏王府也得了一份!”

  雀金绸!

  皇室特供!

  指向性极强的物证!

  马周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瞬间被这条致命的金线串了起来!

  李泰!

  好毒的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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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不知从何而来的“渊字令”旧主信物,驱使柳元这批亡命徒执行必死的栽赃任务。

  他们成功,则太子坐实谋逆大罪;他们失败死在黑云寨或百骑司手里,李泰便能反口咬定是太子勾结渊字令不成,杀人灭口,甚至栽赃陷害他这个“无辜”的亲王!

  无论哪种结果,他李泰都是坐收渔利的“黄雀”!

  渊字令旧部这把刀,被他用完,还要彻底折断,连带着太子一起埋葬!

  借刀杀人,还要让刀死无全尸!

  马周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还有谁知道这些?”

  马周的声音冷得能冻裂石头。

  “没、没了!柳老大只对我一个人提过,他怕、怕走漏风声害死家人!”

  鬼蛱蝶涕泪横流,

  “马爷!马爷爷!该说的我都说了!求您、求您给条活路!我愿意作证!指认魏王!求您了!”

  “看好他!给他治伤,别让他死了!”

  马周丢下一句话,转身大步流星走出这血腥的刑讯岩洞。

  外面清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却压不下他心头翻腾的惊涛骇浪和凛冽杀机!

  东宫,丽正殿。

  烛火通明,李承乾站在巨大的舆图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剑南道合江县的位置。

  长孙家庆如同一尊沉默的铁甲雕像侍立在他身后。

  裴行俭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浮现。

  “殿下,‘巢’里的‘雀鸟’动了。”

  裴行俭的声音依旧清晰平稳,但语速比平时快了一丝,

  “丽竞门的影子撒得很开,主要盯东宫和我们几个关键点。魏王府那边影子同样密集!常何的人,像闻到血腥味的秃鹫。”

  “李君羡呢?”

  李承乾头也不回。

  “李指挥使行动极密。”

  裴行俭道,

  “我们的人在蓝田驿道失去了他们小队的踪迹。他们换了三次身份,走的是山商小道,避开所有官驿。方向,确认是剑南无疑。估算脚程,此刻应已进入合江县境,距黑云寨也就一日多的山路。”

  “一天?”

  李承乾的手指在舆图上代表黑云寨的黑点重重一点。

  就在这时,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

  一个浑身尘土、眼窝深陷的东宫密使被侍卫引入,他来不及行礼,双手颤抖着奉上一个用油布和火漆密封得严严实实的铜管:

  “殿下!马县令八百里加急!绝密!”

  李承乾霍然转身,一把抓过铜管,指尖灌注内力,“咔嚓”一声捏碎火漆封口,抽出里面一卷密密麻麻写满蝇头小楷的素绢。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机括,飞速扫过上面的每一个字。

  马周的字迹带着山野的粗粝和急迫,将鬼蛱蝶崩溃下的供述、柳元被控制的猜测、雀金绸的致命指向,条分缕析,惊心动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烛火在李承乾眼中跳跃,映照出他脸上表情的急剧变化——最初的凝重转为惊怒,惊怒沉淀为冰冷刺骨的寒意,最终,所有情绪都化为一种掌控一切的、近乎残忍的平静。

  他握着素绢的手指因为极度用力而微微颤抖,但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翻腾的怒意和即将爆发的雷霆!

  “好,好个李泰!”

  李承乾的声音低沉缓慢,如同冰层下汹涌的暗流,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

  “好个一石二鸟!驱虎吞狼不成,便要连皮带骨把虎狼都炖成一锅烂肉! 真是孤的好弟弟啊!”

  他猛地抬头,眼中寒光暴涨,如同两柄出鞘的绝世凶刃,直刺向虚空,仿佛要洞穿长安城魏王府的重重帷幕!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与冰冷的嘲讽:

  “想当黄雀?想坐收渔利?想踩着孤和渊字令的尸骨往上爬?好!孤成全他!”

  他目光如电,扫向肃立的裴行俭和薛仁贵:

  “裴行俭!”

  “臣在!”

  “立刻传令马周!”

  李承乾语速快如爆豆,带着不容置疑的君王威仪:

  “第一,柳元、鬼蛱蝶等所有活口,连同他们的画押口供、验伤记录、体内残毒分析,给我‘养’好!不能死一个!”

  “第二,那件‘雀金绸’的龙袍、前朝禁卫式样的短剑、仿造的‘天策府’铁片、伪造的账册文书,所有他们带来的‘赃物’,尤其是那块‘渊字令’信物,给我一件不少,原样封存!做旧?哼!证据链越‘完整’越好!”

  “第三,百骑司的人一到黑云寨,”

  李承乾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冷酷的弧度,

  “马周就‘恰好’在山寨外围巡逻时‘发现’他们!然后,热情地、主动地、光明正大地把他们‘请’进寨!把他们带到那个‘甲字丙号仓’!把那些‘赃物’,当着李君羡的面,原原本本、‘刚发现’一样亮出来!把柳元、鬼蛱蝶这些‘内奸’也拖出来!”

  他停顿了一下,眼中的光芒如同燃烧的星辰:

  “告诉马周,演真一点!惊慌失措,又带着被奸人蒙蔽利用的愤怒!把这台戏,唱得比李泰安排的还要精彩!让他李君羡亲眼看看,这所谓的‘铁证’是怎么出炉的!是谁在背后搞鬼!”

  “喏!”

  裴行俭眼中精光一闪,瞬间领会了李承乾这手“反客为主”、“祸水东引”的狠辣!

  这相当于把李泰精心策划的“炸弹”,原封不动、甚至包装得更精美地,塞回了李泰自己怀里!

  还要让百骑司亲手点燃引信!

  “第四,”

  李承乾的声音更加森冷,

  “等李君羡看完戏,准备抓人拿‘证物’的时候,马周要显得无比‘懊恼’和‘后怕’,然后‘猛然想起’——那‘雀金绸’,可是御赐之物!今年,好像就那么几位亲王得了?其中,是不是就有咱们‘忧国忧民’的魏王殿下?”

  他脸上露出一丝极其讽刺的笑容,

  “请李指挥使,‘务必’将这条线索,详详细细,写进给父皇的奏报里!还有那些指向魏王府的口供,一个字都不准漏!”

  “第五!”

  李承乾的目光转向长孙家庆,杀伐之气骤然弥漫,

  “表兄!”

  “属下在!”

  长孙家庆踏前一步,甲胄铿锵,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神兵!

  “你手下最精锐的‘鸣笛’,立刻出发!目标,剑南道合江县通往长安的所有咽喉要道!水陆并行!盯死李君羡派回长安传递消息的信使!”

  李承乾的语气如同寒冰,

  “孤要确保,李君羡的奏报,和他查到的‘惊喜’,能安安稳稳、一字不改地,送到父皇的御案之上! 谁敢拦路---”

  他眼中寒光一闪,

  “杀!”

  “属下领命!”

  长孙家庆抱拳,眼中杀意凛然。

  部署完毕,李承乾走到窗边,猛地推开厚重的雕花木窗。

  夜风裹挟着长安城微凉的湿气涌入,吹动他鬓角的发丝。

  他望向魏王府方向那片沉沉的夜空,仿佛看到了李泰那张志得意满的脸。

  “青雀啊青雀---”

  李承乾对着那片夜空,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刺骨、带着无尽嘲讽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殿宇内:

  “你想借东风烧我的船?却不知这东风,也能把你的雀毛燎个精光!”

  他猛地回身,袍袖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眼神睥睨,如同即将御驾亲征的君王:

  “把孤给魏王殿下准备的这份‘大礼’,包装得漂亮点!等百骑司的‘客人’一到黑云寨,立刻‘送出’!本王倒要看看,当这份‘惊喜’在太极殿上炸开的时候,孤的那位好弟弟脸上的表情,该有多精彩!”

  合江县境,鸡鸣尖。

  这是一座扼守在通往黑云寨最后一道险峻山梁上的小峰。

  夜色如墨,山林死寂,连虫鸣都消失了。

  李君羡如同融入黑夜的岩石,潜伏在一丛茂密的灌木之后。

  他卸去了显眼的甲胄,穿着一身深灰色的粗布猎装,脸上涂着掩盖肤色的污泥,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死死盯着下方如同巨兽咽喉般狭窄的进山隘口——野狼峪。

  他身后,是五十名同样伪装精良、如同幽灵般的百骑司精锐。

  他们沉默地分散在岩石、树根、土坎后面,强弩上弦,横刀出鞘半寸,冰冷的杀气在寂静中弥漫,连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头儿,”

  一个身材矮壮、眼神如同毒蛇般灵活的斥候“山狸”悄无声息地滑到李君羡身边,声音压得极低,

  “峪口里面,静得邪门。明哨两处,暗桩至少三处,手法很老道,像是从血里滚过的老卒子。没发现大规模人马调动的迹象。”

  “陷阱呢?”

  李君羡的声音如同两块冰片摩擦。

  “暂时没发现大型陷坑拒马,但感觉不对。”

  山狸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太干净了。像专门给我们留的路。”

  李君羡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黑云寨、马周、太子、渊字令、谋逆铁证,无数纷乱的线索和强烈的直觉在他脑中碰撞。

  皇帝陛下的震怒犹在耳边,此行凶险万分,要么提着铁证,要么提着脑袋回去!

  这诡异的平静,如同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死寂。

  “头儿!”

  另一个负责侧翼观察的斥候“暗影”,急促地在耳畔低语,

  “有动静!寨子方向!”

  李君羡心头一凛,借助微弱的星月光辉,极目远眺。

  只见七八里外漆黑的山坳里,那依附着陡峭山壁而建、如同巨兽巢穴般的黑云寨溶洞入口处,突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火光迅速移动汇聚,很快形成了一条蜿蜒的火龙!

  那火龙正快速朝着山下的方向移动?!

  不是迎敌战阵,更像是一支规模不小的队伍在举着火把下山?!

  “他们在干什么?”

  李君羡身边的副手压低声音,透着难以置信,

  “难道知道我们来了?要跑?”

  “不像!”

  李君羡眼中精光爆射,

  “更像是巡逻?或者发现了什么?”

  他死死盯着那条移动的火龙,看着它们在崎岖的山道上如同萤火虫般明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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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

  那条下山的火龙猛地一顿!

  紧接着,一阵极其尖锐、带着惊恐意味的呼哨声,刺破了寂静的夜空,远远传来!

  “敌袭——!!!”

  隐约的、变调的嘶吼声随风飘散,带着无比的“惊慌”!

  “暴露了?!”

  副手脸色一变。

  “不对!”

  李君羡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那条火龙在短暂的混乱骚动后,并未四散溃逃,反而迅速收缩聚拢,形成了一个防御圆阵!

  火光跳跃中,能看到反射的金属冷光——那是刀枪!

  紧接着,更远处黑云寨溶洞入口处,也猛地亮起了一片刺眼的火光,隐约传来嘈杂的呼喊声!

  “‘惊慌’发现了我们?然后示警固守?”

  李君羡脑中念头急转,

  “反应这么快?这么有章法?还有那呼哨示警的声音---”

  他敏锐地捕捉到那声音里一丝不易察觉的刻意。

  多年的生死搏杀养成的直觉疯狂报警!

  陷阱!

  这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舞台!

  他们是演员,还是观众?

  “头儿,动手吗?”

  身后的精锐们已经蓄势待发,目光灼灼地盯着李君羡,等待最后的命令。

  弓弦被拉紧的细微吱嘎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前方的“猎物”似乎陷入了混乱和惊恐,唾手可得!

  但李君羡心中的寒意却越来越盛。

  他死死盯着下方隘口和远处那“慌乱”的火光,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

  冲下去可能就是万丈深渊!

  不冲皇帝的怒火如何承受?

  “风紧,扯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极其微弱、如同鬼魅般的声音,仿佛就在李君羡身侧咫尺之地响起!

  用的是市井黑话!

  谁?!

  李君羡浑身汗毛瞬间炸起!

  他猛地扭头,锐利的目光扫视四周,灌木、岩石、阴影,哪里有人?!

  那声音飘忽不定,仿佛只是一阵风带来的错觉!

  但李君羡确信自己听到了!

  “撤!”

  李君羡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带着极度不甘和巨大的警觉,

  “原路退回五里!隐蔽待命!‘鹞子’、‘山狸’,你俩留下,抵近山口再探!我要知道,那寨子里到底在唱什么戏!”

  “喏!”

  两道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滑下山坡,消失在隘口的黑暗中。

  李君羡带着其余人,如同退潮般悄无声息地融入身后更深的密林。

  他最后回望了一眼下方那在“混乱”火光映照下如同巨兽蛰伏的野狼峪隘口,和远处黑云寨方向那片喧嚣的火光,心脏沉甸甸地往下坠。

  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

  就在李君羡下令撤退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侧后方密林深处,好像有几片沾着泥污和暗红血渍的破碎衣角一闪而逝,没入更深的黑暗。

  正是是薛仁贵、赵破军、孙老九、刘大柱四人!

  他们凭借孙老九对瘴气林最后一点模糊记忆和薛仁贵非人的耐力,几乎是爬着绕过了那片死亡地带,又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波看似搜山、实则驱赶他们向这个方向而来的追兵。

  精疲力尽、浑身挂彩的四人刚找到这处相对隐蔽的洼地喘息,就发现了潜伏在此的李君羡一行。

  薛仁贵一眼认出了那位曾在长安有过一面之缘的百骑司指挥使,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太子殿下在此地的布局正在关键时期,绝不能让百骑司此时闯入,打乱一切!

  电光火石间,他强提一口气,带着一丝虚弱却依旧清晰的穿透力,向着李君羡的方向低喝了一声:

  “风紧……扯呼!”

  正是这一声,让本就疑神疑鬼的李君羡骤然回头,惊疑不定地放弃了原来的打算,选择了更为谨慎的派人探查。

  而薛仁贵四人,则在李君羡注意力被吸引的刹那,凭借赵破军对地形的天生直觉,沿着一条兽径,艰难却精准地绕到了黑云寨另一侧的隐秘入口,被马周一直命令寻找他们下落的寨中心腹,悄无声息地接入了寨中。

  溶洞深处,一间干燥通风的石室内。

  马周看着眼前四个几乎不成人形、却眼神灼亮的汉子,尤其是那个即便虚弱至此,脊梁依旧挺得笔直、目光锐利的薛仁贵,他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带着温度的笑意。

  “薛礼,薛仁贵?殿下信中提及的少年英杰,果然名不虚传。能从那片绝地爬出来,还能避开所有耳目摸到这里,好,很好。”

  他示意手下端来热水、伤药和干净的衣物。

  “安心在此养伤。这里,暂时很安全。”

  安置好四人,马周转身走入另一间密室,提笔疾书:

  “殿下钧鉴:薛仁贵、赵破军、孙老九、刘大柱四人,已抵山寨。四人虽伤疲交加,然意志坚韧,尤以薛礼为最。彼等穿越瘴林,避敌搜捕,确为可用之才。另,百骑司指挥使李君羡已率五十精锐抵近寨外,意图不明,其部已被暂阻于隘口。臣周,必谨守门户,静观其变。望殿下保重。密报如上。”

  窗外黑暗中的山寨,仿佛有两双无形的大手,正隔着千山万水,以这小小的黑云寨为棋盘,以人命为棋子,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杀!

  李君羡和百骑司,不知不觉,已成局中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