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这贼船,算是焊死在甲板上了-《我,失落造物主,在线等挺急的》

  就在威廉的目光锁定叶天,场中气氛微妙凝固的瞬间,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宴会厅另一侧响起,打破了这片死寂。

  “奥古斯都少爷的高论,真是让我等边镇子弟……大开眼界。”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位身着玄色金纹礼服的年轻男子,缓步从人群中走出。

  他身姿挺拔,墨发仅用一根白玉簪束着,面容俊逸,眉眼间带着几分笑意,可那双眸子却黑得不见底。

  他肩章上的纹章,是一座被冰雪环绕的巍峨山峦——镇海伯爵李家的徽记。

  镇海伯爵李家,与凛冬伯爵叶家,并称帝国双壁。

  同样是在“怒涛星域”用异族的血,为帝国打下东部边境的赫赫军功之家。

  来人走到演说台前,并未上台,只是站在台下,仰头看着威廉,脸上的笑意不减分毫。

  “按照威廉少爷的道理,当年在‘怒涛星域’,我父亲和他麾下的将士们,是不是不该用您口中那点‘匹夫之勇’去硬撼异族的主力舰队?”

  他顿了顿,环视一圈,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而是应该……先递上一份由千年文采写就的华丽祷文,祈求敌人能遵循古老的秩序,自行退兵?”

  “噗嗤。”

  不知是谁没忍住,一声轻笑泄露出来,随即又死死捂住嘴。

  威廉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那年轻男子却恍若未觉,继续问道

  “还是说,我们这些边镇子弟,在异族的炮火轰平家园,落在亲人头上时,都该先坐下来,好好沉淀一下所谓的‘智慧’与‘底蕴’,再决定要不要反抗?”

  他向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掷地有声。

  “我,李青冥,镇海伯爵之子。”

  他朗声自报家门,随即目光重新锁死威廉,笑容依旧,话语却如刀锋。

  “敢问奥古斯都少爷,若按您的‘秩序’,当边境烽烟再起,是我等该抱着先祖的华丽典籍上阵,还是该由您这样深谙平衡的俊杰,亲赴前线,用无上智慧……‘说服’敌人?”

  一连串的质问,句句诛心。

  他将威廉那套冠冕堂皇的理论,直接丢到边境血与火的现实里炙烤,瞬间烧得连灰都不剩。

  在场所有军功贵族的子弟,只觉得胸中一口恶气,出得酣畅淋漓!

  威廉被问得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习惯了在议会和沙龙里引经据典,何曾见过这种用战场逻辑直接拼刺刀的阵仗?

  他脸上一阵青白交替,勉强挤出几个字。

  “李公子,我并非此意……”

  “哦?”

  李青冥挑眉,恰到好处地打断他

  “原来在奥古斯都家看来,在战场上活下来,并且打赢了,是不需要智慧的?那看来,我和叶兄这样的‘匹夫’,确实需要来洛林学院,好好沉淀一下了。”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直接把叶天拉进了自己的阵营。

  叶天:“……”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李青冥看过来的视线,以及……全场几乎所有人汇聚而来的目光。

  有敬佩,有好奇,有审视,还有来自奥古斯都派系的冰冷。

  叶天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得,这下想当个透明人都难了。

  李青冥不再理会台上那个快要维持不住风度的威廉,转身径直朝着叶天所在的角落走来。

  他无视所有目光,来到叶天桌前,非常自然地拿起一个空杯,给自己倒了杯酒。

  “叶兄。”

  李青冥举杯,对着叶天示意,黑眸中带着真诚的笑意。

  “东境,李青冥。久闻凛冬伯爵威名,家父也与叶崇伯爵私交甚好,今日一见叶兄,果然……气定神闲。”

  你管这叫气定神闲?我这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叶天腹诽着,感受着四周如同探照灯般的目光,知道自己此刻但凡露出一丝不情愿,都会被解读为怯懦,寒了所有开拓贵族的心。

  那后续的麻烦,恐怕比现在多一百倍。

  为了以后能安稳躺平,今天这杯酒,不喝也得喝。

  他认命般地端起自己的杯子,脸上扯出一个标准化的社交微笑,不显热情,也绝不失礼。

  “李兄,过誉了。”他语气平淡,“北境,叶天。”

  叮。

  两个酒杯轻轻一碰,发出一声脆响。

  在李青冥看来,这是联盟的信号。

  在旁人看来,这是两大军功新贵继承人的联手。

  只有叶天自己知道,这纯粹是为了减少未来麻烦,被迫进行的……加班。

  李青冥饮了一口,笑道:“看来这学院,以后想安静都难了。”

  叶天放下酒杯,重新拿起餐叉,戳起一块已经有些凉了的霜牛肉,递到叶灵儿嘴边,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懒散,带着点生无可恋的味道。

  “是啊。”

  “毕竟,总有麻烦喜欢不请自来。”

  李青冥与叶天那象征性的酒杯刚放下,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就从人群后方传来,带着浓重的口音和毫不掩饰的粗豪。

  “他娘的!说得好!老子在南疆砍虫子的时候,怎么没见哪个穿长袍的跑来跟老子讲他娘的‘秩序’?!”

  话音未落,人群像是被无形的气浪推开,自动分开一条道。

  一个铁塔般的壮汉大步流星地走来,古铜色的皮肤在水晶灯下泛着油光。

  名贵的礼服穿在他身上,像是随时要被坟起的肌肉撑爆的布袋,最上面的扣子干脆就没扣,露出结实的胸膛。

  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与这华丽殿堂格格不入的,来自血与沙的野性。

  他的肩章纹样简单粗暴,一面破损的盾牌与交叉的双刀——南疆开拓贵族通用标记,子爵爵位。

  壮汉几步就跨到桌前,蒲扇般的大手先是重重一拍李青冥的肩膀。

  “砰!”

  一声闷响,拍得李青冥那挺拔的身姿都晃了一下,脸上那份从容的笑意也僵了一瞬。

  “姓李的小子,嘴皮子利索!听得痛快!”壮汉咧开嘴,露出两排雪白的牙。

  随即,他那双炯炯有神的虎目转向叶天,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眼神直接得像是在估量一头猎物,却并无恶意。

  “你就是北境叶崇的儿子?”

  他声若洪钟,嗓门大得让附近几桌的贵族小姐都皱起了眉

  “嗯,模样是挺俊,就是看着没啥劲儿!”

  没劲儿?

  我这是快没魂儿了。

  叶天眼角一抽。

  那壮汉浑然不觉,又自报家门

  “老子南疆石破天!我爹是‘碎岩’石坚!”

  “碎岩”石坚!

  这名号一出,周围一些军功贵族子弟的眼神都变了。

  南疆前线公认的悍将,虽然爵位不高,但在那片与异虫常年接壤的绞肉机星域,石家的威望,是拿命换来的。

  石破天压根没看台上脸色已经变成猪肝色的威廉,更无视了那些文官贵族子弟嫌恶的眼神。

  他自顾自地抓起桌上一瓶没开的酒,两根手指一发力,“啵”的一声,木塞直接被他指力崩飞。

  他对着瓶口就灌了一大口,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浸湿了衣领。

  “嗝……”

  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抹了把嘴,一股混杂着烈酒、汗水,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硝烟味的气息,霸道地冲进叶天的鼻腔。

  “叶小子!”

  石破天用酒瓶指了指叶天,南疆人特有的直来直去让他根本不懂什么叫委婉

  “刚才那鸟人放屁的时候,你坐得稳如泰山,老子还当你也是个怂包!没想到你还挺有种,知道给咱自己人撑场面!”

  叶天:“……”

  我撑什么场面了?

  我就端了下杯子,怎么就成有种了?南疆的逻辑都这么清奇的吗?

  一个笑里藏刀的李青冥还不够,这又来了个一点就炸的石破天。

  他感觉自己的躺平大业,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

  石破天见叶天不说话,也不在意,又用力拍了拍自己梆硬的胸口。

  “以后在学院里,谁再敢拿那些狗屁倒灶的‘传统’‘秩序’来恶心咱们,你告诉老子!老子带你去跟他讲道理!”

  他特意加重了“讲道理”三个字,同时晃了晃他那砂锅大的拳头。

  那意思很明显,物理说服。

  李青冥在一旁揉着发麻的肩膀,对叶天露出一个无奈又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笑。

  “叶兄,这位是南疆的石破天兄弟,为人……比较热情。”

  “热情个鸟!老子这叫实在!”

  石破天眼睛一瞪,又看向叶天,语气倒是放缓了些

  “叶小子,我看你顺眼!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有事说话!”

  叶天看着石破天那真诚到不掺半点杂质的眼神,又瞥了一眼旁边微笑颔首,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李青冥,再感受到四周那些或期待、或忌惮、或纯看热闹的目光。

  他身边的叶灵儿似乎被石破天的动静惊到,小小的身子下意识地又往他这边挪了挪。

  叶天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完了。

  一个想拉他当盟友,一个直接把他当兄弟。

  这贼船,算是焊死在甲板上了。

  他已经能预见到,未来那些本该用来睡觉发呆的安静午后,都会被这两个家伙以各种“正当理由”,搅得天翻地覆。

  “石……石兄。”他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感觉每个字都透着心累,“幸会。”

  石破天闻言,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声震屋瓦。

  “好!痛快!以后一起喝酒吃肉!”

  至此,在这场暗流涌动的开学宴上,代表着王国三大边境疆域——北境凛冬、东境镇海、南疆碎岩的年轻继承者们,以一种谁也没想到的戏剧性方式,完成了他们的第一次集结。

  而作为这个“铁三角”莫名其妙的核心,叶天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死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