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异性相吸-《诗剑双绝,先揽芳心后揽江山》

  秋诚的身影,消失在听竹轩外的小径尽头。

  陆知微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去。

  那双总是带着温婉笑意的眸子里,此刻却盛满了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的涟漪。

  有欣赏,有期许,有作为长辈的关爱。

  但更多的,是一种源于宿命的深深的无奈。

  清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如同无声的叹息。

  她缓缓地转过身,走回那张古朴的琴案前坐下。

  那张总是平静无波的秀丽脸庞上,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深深的疲惫。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隔着那层月白色的素雅衣料,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件冰凉而又温润的物事,正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肌肤。

  她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伸出纤纤玉指,从衣襟深处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块被红绳系着的、通体漆黑的护身符。

  那护身符,也不知是何种材质所制,非金非玉,触手生温。

  其上,用一种古老而又神秘的银色纹路,雕刻着一幅她也看不懂的星图。

  “不管哪一次都感觉都一样,好丑啊……”

  仿佛是在消减沉重气氛一样,陆知微心里这样想到。

  这是师父当年离开江南时,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陆知微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护身符上那冰凉的纹路,仿佛能透过这块小小的符咒,看到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脸。

  她对着这块护身符,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声音,幽幽地开口了。

  “师父……”

  “您当年,将我从江南的烟雨中带走,教我琴棋书画,教我经世济民,教我那一身……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有何用处的本领。”

  “到头来,就是为了让我在今日,在此地,去帮这个……不知道从何而来,又为何牵动气运的人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无法排解的困惑。

  “可神通如您,是否有算到他阴差阳错变成了我的外甥呢?”

  陆知微头疼不已,师父当年传她功法时,没提过这一茬啊。

  不止是秋诚对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从第一眼,在致知书院的讲台上,看到那个坐在角落里、眼神与周围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的少年时,她的心便不受控制地对他生出了一股天然而毫无保留的信任感。

  仿佛,秋诚就是她命中注定,需要去等待,需要去守护的人。

  但与秋诚那完全不知所以的懵懂不同,陆知微的心中却是雪亮。

  她清楚地知道,这份诡异的信任感究竟是源于何处。

  ——那全都源于,师父所传授给她的那套莫名其妙的功法。

  陆知微缓缓地闭上眼睛,那两排长长的如同蝶翼般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了一片浅浅的阴影。

  她再次幽幽地叹了口气。

  “师父啊师父,您传授的这套功法,真是……真是把微儿给害惨了啊……”

  “师父总不会是想让我对自己的外甥出手吧,应该没有那般恶趣味?”

  “既然如此,就算您曾经救过我的命,我答应您的条件,有一些做不到也没关系吧?”

  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萧索与自嘲。

  陆知微虽然这样说着,可面容上,满满都是对往事的怀念。

  ......

  日子,就在这般暗流涌动的平静之下,悄然滑过。

  秋莞柔的生活看起来与往常并没有任何不同。

  那道赐婚的圣旨,让她一夜之间成为了整个京城所有名门闺秀羡慕与嫉妒的对象。

  京城中才子很多,有才的少爷同样不在少数,每每有美男子登场时,都会引起一阵轰动。

  轰动归轰动,真要让她们选一个得意郎君,多半还是要选三皇子。

  样貌自是俊朗的,品德也素来为人称赞,当然最让人看重的还是身份。

  这些贵族姑娘们享受够了荣华富贵,想要再往上爬一爬,尝尝母仪天下的滋味了。

  在书院里,每日都有数不清的人前来向秋莞柔道贺。

  而她也总是会微笑着,一一地颔首致谢。

  那份端庄与温婉,那份从容与得体,让她看起来像极了一位即将步入皇家的、完美得无可挑剔的未来王妃。

  大乾的制度风气,与前朝皆有不同,并没有那么多严苛的、针对女子的规矩。

  所以,尽管秋莞柔已是三皇子的未婚妻,却也并不需要整日待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等待出嫁。

  她依旧可以像往常一样,来书院上课,与同窗们交流。

  她看起来,真的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那笑容,依旧是那般温柔;那举止,依旧是那般娴静。

  可秋桃溪很明确的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假象。

  作为姐姐的跟屁虫,除了上课没办法,她几乎是全天候地黏在秋莞柔的身边。

  她能敏锐地察觉到,姐姐那温柔的笑容之下所隐藏的深深的疲惫;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姐姐那娴静的举止背后所压抑的沉沉的悲伤。

  最明显的变化便是……姐姐现在极度地热爱上了针织刺绣。

  以前,姐姐也会做这些。

  但那只是她作为大家闺秀,闲暇之时的一种消遣。

  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可以一整天,一整天地,坐在窗边,安安静静地做着那些最为枯燥乏味的针线活。

  有时候,是为一件素色的衣袍,绣上一角兰草;有时候,是为一个简单的香囊,锁上一道金边。

  她的动作很慢,很机械,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起初,贪玩的秋桃溪很不理解。

  她会像往常一样,跑过去拉着姐姐的手,央求她陪自己去放风筝,去投壶,去后山看哥哥和那个男人婆练武,至少也能为姐姐排解愁绪。

  可每一次姐姐都会用那温柔得让人无法拒绝的声音,轻轻地对她说:“桃溪乖,姐姐要把这点活计做完,你自己去玩,好不好?”

  次数多了,冰雪聪明的秋桃溪很快就弄清楚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做这些简单的、重复的、几乎不需要动用任何脑子的女红时,人的身体,至少看起来是忙碌的。

  在外人看来,她是在专注地做着一件极为需要耐心与细致的事情,连发呆都看不出来。

  可实际上,秋莞柔的思绪却可以完全放空,不必考虑眼前的种种利害。

  她用这种最是安静、也最是残忍的方式,为自己构建了一座谁也无法窥探的悲伤的囚牢,用以逃避现实。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秋桃溪再也没有去打扰过姐姐。

  她只会搬个小凳子,安安静静地坐在姐姐的身边,陪着她。

  她看着阳光下,姐姐那低垂的温柔侧脸,看着那一根银针,在她的指尖机械地起起落落。

  她对姐姐愈发地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