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茶泪醒佛·量子窟-《织天录》

  温热的茶泪滑过彩塑泥胎冰冷的脸颊,留下微痒的湿痕。苏织云被困在肋侍菩萨的躯壳中,动弹不得,唯有意识在凝固的彩塑内疯狂嘶喊。这滴泪,带着崔九娘残存的生命气息与不屈的茶魄,如同灼热的油,烫在她被禁锢的灵魂上。

  “九娘……” 她无法发声,只能在心中悲鸣。这泪,是求救的信号,是最后燃烧的火种!

  仿佛感应到了苏织云灵魂的呐喊,那滴悬在泥塑菩萨眼角、将落未落的茶泪,轻轻一颤!

  它并未滴落尘埃,而是如同拥有生命,沿着彩塑光滑的面颊,极其缓慢地、却又异常坚定地——**向下流淌**!

  泪痕所过之处,冰冷坚硬的彩塑泥胎,竟如同被无形的力量软化、溶解!留下一条极其细微、却闪烁着微弱碧绿茶光的——**液态痕迹**!

  泪痕流淌的方向,并非地面,而是彩塑菩萨托在胸前、那被塑造成净瓶形态的——**九曲笼残骸**!

  茶泪,如同归巢的溪流,精准地汇入那残破的“净瓶”瓶口!

  就在茶泪汇入瓶口的瞬间——

  嗡!

  那早已黯淡、嵌入崔九娘彩塑胸口的九曲笼残骸本体,如同被注入了最后的灵魂,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燃烧生命本源的——**碧绿血焰**!

  “呃啊——!” 崔九娘才塑那低眉垂目的宁静面容瞬间扭曲!剧痛穿透泥胎的禁锢,直达灵魂深处!构成她彩塑身体的泥胎在血焰的灼烧下,发出细密的龟裂声!

  “还不够……不够!” 一个破碎而疯狂的意念从崔九娘彩塑中炸开,“这点泪……这点火……煮不沸这死窟!”

  她彩塑的双手,原本以拈花姿态固定在胸前,此刻竟在碧绿血焰的冲击下,猛地挣脱了部分泥胎的束缚!左手依旧死死扣住那燃烧的“净瓶”(九曲笼残骸),右手则化作一道燃烧着血焰的残影,狠狠抓向自己彩塑的——**心口**!

  噗嗤!

  燃烧的右手五指如同烧红的铁钎,深深刺入泥胎心口!

  “以吾心血……为薪!以吾残魄……为引!” 崔九娘彩塑在剧痛中发出无声的咆哮,“九娘……煮——佛——窟——!!!”

  嗤——!!!

  一道凝练到极致、由燃烧的心头血与碧绿茶魄血焰混合而成的——**血茶光焰**,从她刺入心口的右手指尖,如同高压水枪般,狠狠喷射而出!

  目标,并非敌人,而是这禁锢着他们的莫高窟45窟——那布满《山海经》岩画的——**冰冷洞壁**!

  血茶光焰狠狠撞在描绘着西王母仪仗的岩画区域!

  没有爆炸,没有燃烧。

  只有一种**无声的、极致的融化与唤醒**!

  嗤——!

  被血茶光焰击中的坚硬岩壁,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坚冰,瞬间变得**柔软**、**透明**、甚至……**开始流动**!岩石的质感消失,化作一片荡漾着碧绿与血色光晕的——**液态壁面**!岩壁上那些古老的岩画线条,在液态壁面中扭曲、拉伸、变形,如同沉睡的灵魂被强行唤醒!

  血茶光焰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液态化的洞壁上激起一圈圈急速扩散的涟漪!

  涟漪扫过之处,壁画的内容飞速变幻!

  伏羲女娲交尾图融化、重组,化作金戈铁马的战场!

  精卫填海的悲鸣被战鼓号角取代!

  西王母的鸾驾仪仗扭曲、变形,成为猎猎飘扬的战旗!

  当涟漪扩散到洞窟最深处、最宏伟的那片壁画时——

  整面液态化的洞壁猛地一震!

  一幅全新的、庞大到占据整个墙壁的画卷,在碧绿与血色的光晕中清晰地呈现出来:

  黄沙漫天,烽烟蔽日!一支庞大的军队正踏着滚滚烟尘,浩荡前行!军队前方,一位顶盔贯甲、手持长槊的威猛将军,跨坐在雄健的战马上,目光如炬,直视前方!他身后,是无数盔明甲亮、刀枪如林的骑兵方阵!战旗猎猎,上书一个巨大的“张”字!军阵上空,祥云缭绕,飞天奏乐,佛光普照!

  正是敦煌壁画中的旷世杰作——《张议潮统军出行图》!此刻,它在崔九娘以生命血茶煮化的液态壁面上,被赋予了前所未有的活力!

  “归……义……军……” 一个模糊而充满战意的意念,从液态壁画深处传来。

  紧接着——

  唏律律——!!!

  一声裂帛般的战马嘶鸣,猛地从壁画中炸响!

  只见壁画最前方,那位威猛的张议潮将军,他胯下那匹雄健的枣红战马,前蹄猛地高高扬起!马头高昂,鬃毛如同燃烧的火焰!更令人震撼的是,这匹战马的双眼,竟爆发出与崔九娘血茶光焰同源的——**碧绿火焰**!

  “大唐——归义——!!!”

  一声震彻灵魂的无声呐喊在洞窟内回荡!

  那匹燃烧着碧绿火焰的枣红战马,前蹄轰然落下——不是踏在壁画上,而是狠狠踏在了液态壁面与真实空间的——**交界处**!

  咚——!!!

  马蹄落下的瞬间,如同踏碎了无形的玻璃!

  咔嚓——!!!

  液态壁面被马蹄踏中的位置,空间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闪烁着七彩星光的——**裂痕**!

  裂痕急速扩大、蔓延、坍陷!

  一个边缘流淌着液态壁面碧绿血光、内部旋转着无数璀璨星沙的——**漩涡通道**,在马蹄之下悍然成型!

  **量子虫洞**!由血茶煮化壁画、归义军战意踏碎时空壁垒而成!

  唏律律——!!!

  张议潮将军猛地一夹马腹!燃烧着碧绿火焰的枣红战马发出一声更加高亢的嘶鸣,四蹄腾空,化作一道赤绿交织的流光,一头冲进了那星沙旋转的量子虫洞之中!

  “杀——!!!”

  无声的喊杀声震天动地!壁画之上,那无数凝固的归义军骑兵,如同被将军的冲锋唤醒,瞬间活了过来!刀枪并举,战马长嘶!整支钢铁洪流紧随主将之后,化作一片席卷天地的金属狂潮,轰然涌入量子虫洞!

  马蹄如雷,踏在星沙旋涡之上,每一步都让虫洞的通道更加凝实、更加稳固!

  “通道……开了……” 苏织云被困在彩塑中,意识狂喜。她“看”向那奔腾的骑兵洪流,目光追随着张议潮将军那燃烧的背影,渴望从中找到脱困的契机。

  就在骑兵洪流即将完全涌入虫洞的刹那——

  苏织云的“目光”猛地凝固在壁画深处,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

  那是在大军侧翼,一片被风沙模糊的区域。一个穿着素色布衣、挽着简单发髻的**女子身影**,正背对着战场,坐在一方小小的绣绷前!

  她的背影如此熟悉,如此温暖!

  是母亲!

  苏织云的心脏瞬间被狠狠攥紧!母亲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光影中的母亲,手中银针翻飞,并非在绣花鸟鱼虫,而是在一方巨大的、仿佛由经幡构成的素绢上,飞快地绣着!她绣的纹路极其复杂,交织着梵文、道箓、以及无数细密的守护符文!针尖引动的,是战场上弥漫的肃杀血气与佛窟沉淀的信仰之力!

  她绣得如此专注,如此忘我,仿佛将所有的守护与期盼都倾注于针尖!

  就在苏织云意识触及那光影的瞬间,母亲的身影猛地一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她停下了手中的针,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想要转过头来……

  “娘!” 苏织云在灵魂深处呐喊!

  然而,母亲终究没能完全转过头。她只是将那只沾着战场血气与佛光金粉的绣针,狠狠刺入经幡的一角!然后,用尽全身力气,蘸着自己指尖沁出的——**一滴心头血**,在刚刚绣好的经幡边缘,飞快地写下了几个潦草却无比刺目的血字:

  **“速毁大佛脐!”**

  写完这几个字,母亲的身影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猛地一软,伏倒在绣绷之上,光影迅速黯淡、消散,仿佛从未出现。唯有那面染血的经幡,在风沙中猎猎作响,血字刺目!

  “娘——!” 苏织云心神俱裂!速毁大佛脐?!这佛窟里的大佛……

  她的意识猛地从壁画角落收回,转向这45窟的主尊——那端坐莲台、高达数丈、宝相庄严的——**九层楼大佛**!(注:莫高窟标志性建筑九层楼内为大佛窟)

  就在她“目光”聚焦于大佛那浑圆庄严的腹部时——

  异变骤生!

  大佛那原本象征着圆满与慈悲的——**肚脐**位置!

  毫无征兆地,一点暗金色的光芒刺破了泥胎彩塑!

  紧接着,一个由无数冰冷线条与几何图形构成的、充满工业机械感的——**徽记**,如同丑陋的烙印,猛地从大佛的肚脐处——**凸现**出来!

  徽记的核心,是一座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山谷,山谷上方悬浮着一枚巨大的、冰冷的齿轮,齿轮中央嵌着一枚断裂的绣针!

  正是**焚天谷徽**!

  这亵渎神圣的徽记,如同活物般在大佛的肚脐上蠕动、闪烁,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禁锢与污染气息!它仿佛是嵌入这佛国净土核心的一颗毒瘤,正在疯狂汲取着佛窟的信仰之力与艺术精魄!

  “焚天谷……又是你!” 苏织云的意识充满了滔天恨意!

  就在焚天谷徽完全显现、污染气息达到顶点的瞬间——

  咔嚓!

  徽记那冰冷的齿轮核心处,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细缝!

  一股粘稠、腥甜、散发着浓烈雄黄酒气的——**暗红色液体**,如同大佛被毒瘤侵蚀后流出的脓血,从裂开的徽记齿轮缝中,汩汩地涌了出来!

  暗红液体并未滴落,而是在涌出的瞬间,自行凝聚、塑形!

  眨眼之间,一枚通体包裹在暗红色粘液之中、散发着刺鼻雄黄气息的、鼓鼓囊囊的——**三角形粽子**,如同恶心的肿瘤,悬挂在了焚天谷徽的下方!

  粘稠的暗红液体顺着粽叶的缝隙不断渗出、滴落。

  **端午雄黄粽**!以最污秽的姿态,出现在了最神圣的佛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