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前往铁炉堡-《白银之辉》

  离开丹莫罗大门那落石不断的险境,艾伦一行人跟随着布莱恩·铜须,踏上了通往铁炉堡的最后一段路程。这段原本象征着安全与归家的路途,此刻却充满了不确定性与压抑的氛围。

  他们选择了相对安全的、沿着山脊开辟的小径前行,避开了已经完全被堵塞的南门小径主道。即便如此,沿途的景象依旧触目惊心。巨大的裂缝如同黑色的伤疤,撕裂了千年冻土与坚固的基岩。一些矮人哨站和前进营地被彻底掩埋在雪崩的倾泻物之下,只露出几截断裂的旗帜或扭曲的金属支架,在寒风中无声地诉说着灾难的突然与残酷。

  “看那里,”莱拉尔指向远处一座山峰,声音低沉,“山体的‘韵律’完全被打乱了。自然的平衡在这里被粗暴地干涉,连最古老的岩石都在发出痛苦的震颤。”作为德鲁伊,他对这片冰雪覆盖的山脉所承受的痛苦感同身受。

  维琳则更关注那些异常的能量读数。她手中的简易奥术罗盘指针在不规律地疯狂摆动。“不仅仅是物理层面的震动,”她蹙眉说道,“地脉的能量流在这里变得极其紊乱,而且……混杂着一种我从未记录过的低频波动。布莱恩,这和你之前提到的泰坦能量签名有关吗?”

  “很有可能,姑娘!”布莱恩一边灵活地引导他的山地山羊跳过一道地面裂口,一边头也不回地喊道,声音在寒风中有些模糊,“铁炉堡就建在古代泰坦设施的遗址之上!谁知道死亡之翼那大家伙的疯狂,到底惊醒了多少沉睡在地底深处的‘邻居’!”

  塞拉·吉尔尼斯沉默地行走在队伍侧翼,她的狼人感官全开,敏锐地捕捉着风中传来的每一丝异响——远处雪崩的闷响,岩石内部细微的崩裂声,以及……某种来自地底深处的、若有若无的金属摩擦声。她绿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低声道:“这山……是活的,而且它在痛苦地翻滚。”

  布雷恩·铜铃的心情最为复杂。这里是他的家乡,每一座山峰,每一处矿洞入口,都承载着他童年的记忆和矮人的骄傲。如今看到家园被如此蹂躏,这个向来乐观的矮人猎人也不禁沉默了许多,只是用力握紧了手中的战斧,粗壮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

  艾伦走在队伍中央,他的感受则更为内在。他尝试着像在湿地那样,将圣光的感知延伸出去,去感受这片土地。然而,与湿地那种元素狂怒的躁动不同,丹莫罗山脉传递来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庞大的痛苦与……禁锢 感。仿佛有什么极其古老而强大的东西,被强行从漫长的沉睡中撼动,正极其不悦地、带着毁灭性力量地试图翻身。他左臂上那面尚未完全成型的圣光之盾,似乎在隐隐共鸣,不是对抗,而是一种面对同等量级存在时的警惕。

  “守护这样的存在……可能吗?”艾伦心中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疑问。对抗亡灵、击退部落,甚至直面巫妖王,目标都是清晰而具体的。但面对一座正在苏醒的、充满怒火的“山”,他的守护之道,又该如何践行?

  经过数小时艰难的跋涉,雄伟的铁炉堡大门终于出现在视野的尽头。那对巨大的、雕刻着雄狮与战锤图案的青铜门扉依然巍然耸立,象征着矮人王国不屈的意志。然而,走近之后,才能看到门上新增的、纵横交错的加固钢梁,以及门两侧城墙上那些匆忙修补过的裂痕。守卫的矮人士兵数量增加了一倍,他们盔甲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新落的雪尘,眼神警惕而疲惫,仔细盘查着每一个进出的人。

  布莱恩上前,亮出了他的探险家协会凭证和麦格尼国王的特许手令,卫兵队长才肃然起敬,挥手放行。

  穿过宏大的门廊,踏入铁炉堡内部,熟悉的灼热空气与金属敲击声扑面而来,但其中混杂的紧张感却挥之不去。城市内部的景象比外部更加说明问题。

  以往川流不息的熔岩运河,水位似乎有所下降,流速也变得有些不稳定。大锻炉的火焰依然在燃烧,但火光似乎不如往日那般稳定和旺盛,偶尔还会窜起一阵不正常的、带着暗影的火苗,引得周围的工匠一阵紧张地调整风箱和符文。原本熙熙攘攘、充满叫卖声和酒杯碰撞声的街道,如今行人步履匆匆,交谈声也压得很低,大多围绕着落石、矿道渗水以及地底传来的“怪声”。

  他们甚至看到一队土法师和圣骑士正在联合施法,稳固大锻炉附近一处突然出现裂缝的支柱,金色的圣光与褐色的土元素之光交织,勉强抑制着裂缝的扩大。

  “连大锻炉都……”布雷恩喃喃道,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大锻炉是铁炉堡的心脏,它的不稳定,意味着整个矮人王国的命脉都受到了威胁。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严峻。”艾伦沉声道。他原本以为铁炉堡会是一个稳固的后方和指挥中心,但现在看来,这座山中之城本身,也正处于风暴眼之中。

  布莱恩带着他们穿过工匠区和军事区,直接前往格瑞玛巴托——三锤议会的所在地。“我们必须立刻见到麦格尼和议会,”布莱恩语气急促,“把我们路上的发现和维琳的分析告诉他们。时间不等人,每拖延一刻,地底下的‘东西’可能就苏醒一分!”

  他们快步行走在铁炉堡宏伟而古老的廊桥与阶梯上,每一步都能感受到从脚下深处传来的、持续不断的微弱震动。这座城市,仿佛一个被敲响了丧钟的巨人,虽然依旧雄伟,但其内部的根基,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前往铁炉堡的旅程结束了,但他们面临的真正挑战,才刚刚开始。

  英雄们抵达铁炉堡,带来了外部灾情的详细报告与关于地底威胁的惊人推测。然而,矮人内部的意见却远未统一。在象征着矮人团结的三锤议会上,激烈的争论即将爆发。以弗斯塔德·蛮锤为首的保守派主张全面防御与封闭,认为冒险探查未知地底是自杀行为;而茉艾拉·索瑞森则更关心资源与权力的平衡;麦格尼国王必须在族群的生存、古老的秘密与潜在的毁灭性威胁之间做出艰难抉择。艾伦一行人带来的信息,将成为这场决定铁炉堡乃至整个矮人族群命运争论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