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熊孩子-《逆贼竟是我自己》

  微雨冥冥,舟船夜行。

  谢依水此时躺在船舱客房百无聊赖,晕船倒是不晕船,但就是无聊。

  水波摇晃,船上看书写字都很费劲,睡觉?但总不能一天到晚都在睡吧。

  重言自上了船之后身体就不太舒服。

  从来没坐过船的人,突然换环境,平衡系统受到攻击,像她这样还能保持清醒的已经算身康体健了。

  最严重的那位扈二郎,现如今吐得昏天黑地两眼直翻。

  谢依水不久前刚从他的客房里出来,砚墨随侍左右。眼瞅着主仆二人身子都如扶柳一般,她只能让两个护卫临时做一些照看起居的活儿。

  重言坐在房间一角,两侧靠墙。

  “这样会好一些?”

  小丫头面白眼青,强忍着不适点了点头。

  现在谢依水开始考虑前半程要不要改道走陆路了,一个二个的都‘身娇体软’,真遇到贼人,她一个人对所有人——那才叫绝望。

  身体不舒服的人,便是说话都觉得气若游丝,力气全无。谢依水见她实在难受,想劝她睡会儿。

  脑子醒过神,她晃晃自己的脑袋,也是傻了。晕船的人想要睡着哪有那么容易。

  像扈通明那货哪是睡过去的,完全就是晕过去了。

  她关切地看着重言,“房间憋闷,要不去外头吹吹风?”呼吸新鲜空气,脑子清灵,说不准会好一些。

  重言哪里也不想动,她感觉自己已经在慢慢恢复,真走动起来,怕是又破功了。

  她想要开口回复谢依水的话,谢依水读懂她的表情,伸手制止,“没事,我知道。你在这里坐会儿,有什么事儿就叫人,我出去转转。”

  重言眼神紧盯着她,眉目间满是担忧——女郎可不要在外久留,这客船上有不少外人!人心难测,若是有人起了歹念……这四面环水的险境,简直就是天然的行凶场地。

  山有山贼,水有水匪,即便客人做好,也难说其他的不良因素。

  记得带仆妇和护卫。

  她们这次出门除了她和砚墨外,还有二十个护卫、两个丫鬟和两个健妇。

  谢依水颔首,“放心吧。”

  两个上了年纪的妈妈们看起来精神状态还好,谢依水到隔壁唤了这两个人,妈妈们想也没想便跟了出来。

  重言跟她一个房间,小丫鬟们和妈妈们住在一起。

  借着门口的位置,谢依水看到卧床的两个小丫鬟还想起身向她行礼。“休息吧,无须多礼。”

  小丫鬟们看着神采熠熠的女郎,心生向往。应该说,此时船上所有晕船的人无不羡慕这些拥有好体格的人。

  离开船舱上到甲板,客船高大宽阔,船上载人不下三百数。船上灯火通明,泛舟游于临江之上,却宛若滴水入海。

  临江作为贯穿北地的大江,其江水面积,观之若无边,入之如汪洋。

  彼时天上还下着一层细雨,抬眼望去,星火朦胧,客船千艘,堪比星河落江面。

  张妈妈举着伞跟在后头,她觉得天气不好,“女郎,夜里风寒,可得谨慎着些。”队伍里晕船的人已经不少了,若女郎这个主事者又染上了风寒……那真真是泥捏的队伍——不堪一击。

  谢依水安静地站在一侧甲板的位置凭栏,她不惧水,也会游泳。但此时凭栏而望,夜间的一切都带着一层具体的恐怖。

  黑渊临脚,夜晚的临江透不出一点友好的意思。

  “没什么好看的,回去吧。”看了几分钟,望着那幽暗的江面,谢依水生不出半点平和的心气。

  队伍来来去去,她们这一行人行事规矩又气质斐然,走动间其实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只是谢依水带的护卫气势骇人,一般人都不敢靠近。

  有人向船老大打听这支队伍的背景,都被船老大一力摆手,言不知。

  不可说啊不可说,京都在列的贵人,哪里是他们能说的。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砚墨急急忙忙跑过来说郎君醒了。

  谢依水出行后头发都变得毛糙起来,她彼时还在床上枕梦,睡得安详。突然砚墨来报,她强撑着睡意掀开一只眼看着重言。“醒了多正常。”醒不过来才应该着急。

  那小子身体底子是不错的,就是没什么出行经历,身体也不太适应这种高强度不得休息的频率。

  时间一拉长,适应性上来了,人自然就好了。

  重言抿唇,“砚墨说郎君开始腹泻。”

  谢依水掀开薄衾,下地穿衣,“他是不是一醒来就暴饮暴食了?”死孩子非得折腾她,看她不将他吊起来打。

  砚墨站在屋外急促道:“郎君夜里就醒了,不想吵到我们,就自己找了东西垫了肚子。”

  室内就他们两个人,天晓得他一觉醒来看到两颊枯黄,‘魂飞魄散’的郎君有多想报官。

  谢依水声音放大,冲门外喊了一嗓子,“他吃了什么?”

  砚墨想到他们带的一袋子肉脯和一坛酱牛肉,我朝有令不得蓄意宰杀耕牛,家里吃的都是庄子上不小心摔死的‘病牛’。

  大郎君担忧他们路上没法落脚觅食,便特地让人准备了酱牛肉。今早起来,他闻着不对,发现酱牛肉坛子都见底了。

  砚墨也懊恼自己昨夜怎睡得这么死,连郎君起来了都不知道。

  “肉……大肉。”大油大荤,自寻死路。

  谢依水披着衣服便往外走,她们的房间在船舱最里侧的位置,左右皆有护卫守护。扈通明和部分护卫待在一起,只是人没她们这里的多。

  她一走动,身后的人步伐紧随。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前走,步伐一致,以至于行动间的踢踏声在通道内显得格外响亮。

  来到位置,谢依水推开房门,定睛一瞧,这被吸干了精气神的死孩子是谁家的啊?

  一想到是自己家的,谢依水心底的郁色便冲上脑干,直达脑门。连带着疑惑一贯而出——所以带他出门干嘛?

  回乡找中间人,实在不行让扈玄感请假也靠谱啊。

  然而事实是,扈玄感请不了长假,也下不了江南。

  “姐姐救我!”看到来人扈通明也不坚强了,嚷着喊救命。仿佛造成这一切的人和他本人没有半毛钱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