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借风云-《逆贼竟是我自己》

  谢依水落座,身后花圃为她作配。

  这几个女郎最大不过十七岁,都很年轻。但谢依水和她们相处下来都觉得她们格外成熟规矩。

  不是一板一眼的规矩,是什么场合做什么礼仪的到位。

  看到这几位女子,谢依水算是知道自己原本的计划都是一场空了。

  想拿这家人做她的筏子,给她添火加柴,难度极高。

  祁八娘对这个流言四起的扈三娘是相当好奇的,如果没出错的话,她的母亲现下应该正为她操办一应婚嫁事宜。

  原本流程已经过半,就等日子一到,举行最后的昏礼。谁知后来那户人家在她过府前夕弄出了个庶子,哦,大概率还不止一个。

  事情传到祁家,家中长辈震怒。面对他们如此下脸面的行为,双方不欢而散,而后退婚。

  本来是不能退的,很多人都叫她忍。

  甚至父亲都让了,是扈三娘突然暴起的流言吸引了一众视线。母亲见缝插针,速办速决,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家人已经形同陌路了。

  此次出游,姐妹们也是陪她散心才一道出的门。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散的什么心,那样无规无矩的人家进不去自是好事情,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家中亲长的那些面孔,她心里仍旧憋闷。

  母亲让堂妹们陪她出游,还请祁九出面,为的就是让她玩得开心、玩得畅快。

  可一路来到京郊最为偏远的地界,暂时远离世俗了,她还是笑不出来。

  十一娘看着原本郁郁寡欢的八姐一见到扈三娘便展开笑颜,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和扈三娘私交过密呢。

  十一娘咳嗽两声,提醒某人收收笑颜。莫名其妙盯着人笑还是挺诡异的。

  八娘缓过神来,自我介绍道:“祁氏行八,见过三娘。这两位是我家中的妹妹,十娘、十一娘。”

  姓氏为大,行序为重。偏这些人具体的名字是最不重要的。

  时下自我介绍详尽介绍姓氏背景,都不会轻易吐后面的名字。

  如若不是亲密非常,大家都不会互通名字。

  “你们都知道我是谁,看来近来京都对我的讨论很热闹啊~”谢依水说完后缓缓啄饮一盏茶,杯盏白瓷剔透,一眼不菲。

  放下茶盏清脆落声悦耳,如匠乐鸣奏。

  这些人开口叫她三娘,看来京都近来飘的都是想三娘的风。

  她不疾不徐,看上心情不错,甚至都没生气。八娘轻声道:“不生气吗?”说她恬不知耻的都有,恋慕皇子,肖想天家,胆大妄为。

  知道扈三娘在附近的时候,她们的第一想法是——躲到这来了。

  这会儿见到了,原来不是。

  谢依水这人,只要你见了你就会知道她的内核有多稳。

  如果这样的人有爱恋的人,那她爱恋的人一定也爱她。

  没错!就是这么笃定。

  自爱者被爱,自重者被重。

  祁八娘突然有点明白母亲为何力排众议,坚持退亲。门第再高,人不行,那就是不行。

  如此行事不忌的人家,相处下去也只会招来祸患。母亲为了她,为了祁家所思深远。

  母亲为她筹谋计划,她倒好,还想不通看不开,为此纠结长辈们的事情。

  祁八娘看着气定神闲的扈三娘,是啊,不能看那些人,如果为那些人费神,那为她操劳的母亲又算什么。

  关注他们,还不如多念念华发早生的母亲。

  祁八娘脸上的笑越来越明显,十一娘细心地发觉八姐不一样了。伯母让她们带阿姊出来玩,这才第一天开始阿姊就好了。

  难怪九郎总爱出来玩,有些人有些事眼不见心不烦,情绪都自愈了。

  八娘对谢依水傻乐,故态复萌,人似乎开朗了些。谢依水摇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只有有用的人、厉害的人,其身侧之流言才不绝于耳。且高处不胜寒,待她真上去了,耳畔的嘈杂也就离得远了。

  在意捕风捉影的东西,都是自找烦恼。

  谢依水眼珠一转,心里有个主意。她看着八娘莞尔一笑,“而且流言有时候也并不是空穴来风的。”

  “啊?”八娘呆了一瞬,她刚要拿她做标杆,做榜样,她就要下凡了???

  是她来的太晚,还是三娘下岸太早。

  十一娘垂眸叹气,这哪是下岸啊,是跳海了。

  东境有阔海,扈三娘看上离王,那便是注定于海上漂泊一生。

  几个女孩表情太有意思了,即使是最沉默的十娘,在听到谢依水这么说的时候都瞪大眼珠子惊恐地望着她。

  满脸都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这么做啊?想不开吗?

  谢依水需要她们落实这个口风,她从容锤死自己,“人的一生,身不由己十之八九,情绪是唯一属于我的东西。喜欢谁不喜欢谁,一见便知。”

  爱与恨都骗不了人,如果爱恨都要被控制,那活着的这一生就太悲哀了。

  在座的女郎,京都的儿郎们,以及天家的皇子、注定不被喜爱的南不岱,很多人、很多事,我们都没得选。

  “而且,没有人说喜欢就要在一起啊。”谢依水温和地看着几位女孩子,“诸位年少时喜爱的东西还都在身侧吗?还是被家中长辈以自律的名义,将其舍弃。”

  身份地位越高,身边便越不能留挚爱。

  如此,旁人揣度不了,你也就安全了。

  八娘沉思,十娘懵懂,唯有十一娘淡笑。“三娘在偷换概念。”

  人和物怎能同等比较,终归是不同的。

  谢依水学来了扈通明的扎心技能,“连物都没有,谈何与人。”

  十一娘渐渐收拢笑意,这话层层递进,扎得在座众人体无完肤。

  看着平和淡定的扈三娘,十一娘所思更远,三娘才回京都不久就能看中离王,是否说明抛却帝心,离王更有优势?

  如果没有了身份地位的限制,将诸位皇子放到同一评价体系内,景王和庆王还剩下什么?

  十一娘蹙起眉心,这个结论太令人惶恐了。

  扈三娘……究竟是要做王妃,还是为离王造势。

  同她这般想的人,京都还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