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囚心酒焚无情道-《囚神:清冷上神非要我剖心》

  九天之上,那被千年忘忧酒浇得晕头转向、雷光溃散的龙形天罚,发出一声憋闷不甘的低吼,庞大的身躯在铅云漩涡中不甘地扭动着,赤红的龙目死死瞪着下方寂灭天阙,最终却只能随着漩涡的缓缓弥合,渐渐隐没于厚重的云层之后。毁灭的威压如同退潮般散去,留下死一般寂静的仙界和无数张惊魂未定、呆若木鸡的脸。

  “嗝——!”

  一声响亮的酒嗝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见月老浮黎那胖乎乎的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云端打着旋儿一头栽了下来!他怀里还死死抱着那个巨大的、已经空空如也的朱红酒葫芦,以及那半块刻着“静心止念戒情”的残破玉佩。

  “哎哟喂——!” 眼看就要脸朝下砸进瑶池废墟的瓦砾堆里,浮黎醉醺醺地怪叫一声,肥胖的身体在半空中极其不雅地扭动了一下,宽大的袍袖如同鼓风的破麻袋,居然让他险之又险地来了个屁股着地,重重地墩在了一堆相对柔软的、被神力催生的新鲜苔藓上!

  “噗!”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又打了个酒嗝,喷出一股浓郁的酒气。他揉着差点摔成八瓣的胖屁股,醉眼惺忪地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呆滞望着他的仙官,又抬头看看已然恢复平静的天空,绿豆眼眨了眨,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呃……雷……雷呢?” 他茫然地挠了挠油腻腻的头发,随即又得意地拍了拍怀里的空酒葫芦,嘿嘿傻笑起来,“嘿嘿……老夫的千年忘忧……嗝……好使吧?什么天罚雷龙……嗝……还不是一杯倒的货色……嗝……”

  他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结果脚下一软,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干脆四仰八叉地躺在苔藓上,抱着空酒葫芦和半块玉佩,眼皮子开始打架,嘴里还嘟囔着:“红线……烧吧……烧光了清净……冰疙瘩……爱咋化咋化……老夫……老夫先睡会儿……” 话音未落,震天的鼾声已经响起。

  瑶池废墟上的仙官们看着这位以一泼酒化解了九天雷罚、此刻却烂醉如泥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月老,表情复杂到了极点。敬畏?感激?荒诞?最终都化作一片无言。没人敢去打扰这位“功臣”,也没人知道他那醉话里藏着多少惊世骇俗的真相。

  天帝昊宸脸色铁青,看着寂灭天阙的方向,又看看地上烂醉的浮黎和裙染鲜血被抬走的墨漓,以及周围群情激愤的目光,最终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威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九天雷罚已息,然墨漓仙子之事,关乎仙胎性命,法度不容!待寂灭天阙……稍安,本座亲往问询!诸仙,先行整顿瑶池,安抚受惊!”

  他必须给愤怒的仙官一个交代,也必须顾及玄微上神此刻显然极其不稳定的状态。玄微神格裂痕扩大、口溢神血的景象,如同烙印刻在他心头。此刻强行要人,无异于火上浇油。

  * * *

  寂灭天阙,寒潭深处。

  九天雷罚的恐怖威压虽已散去,但潭底的空气却比万载玄冰还要凝固。

  莲台之上,玄微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冰封的面容上再无一丝波澜,嘴角那缕刺目的银金色神血已被抹去,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然而,他周身流淌的神力却极其紊乱!冰蓝与金芒疯狂交织、冲突,如同两条失控的狂龙在他体内撕咬!神格深处,那三道新生的裂痕如同狰狞的伤口,每一次神力冲突的震荡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让他的身体在极致的冰寒中微微颤抖。

  他强行压制着神格的动荡和体内翻江倒海的力量,将所有意识沉入识海深处,构筑起一道又一道冰封的壁垒,试图隔绝外界的一切干扰,稳住濒临崩溃的神格。那尊泪痣如金的暗金雕像,此刻也悬浮在莲台旁,散发着强大的寂灭威压,内部融合的妖丹碎片与寂灭神纹正全力输出力量,帮助玄微镇压紊乱的神力。雕像表面的金光也因此显得有些黯淡。

  冰玉床榻上,云烬半撑着身体,脸色比之前更加惨白。强行催动残存妖力抵抗玄微盛怒下的威压,以及九天雷罚的余威冲击,让他本就破碎的本源雪上加霜。心口处,蚀心蛊的红光在玄微神格裂痕扩大时曾剧烈躁动,此刻也因宿主力量的急剧衰弱而沉寂下去,只留下一个微弱的、如同余烬般的红点。

  他深褐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莲台上那个紧闭双眼、浑身散发着痛苦与疏离气息的身影。墨漓的构陷、玄微的暴怒、扼住下颌的冰冷手指、那声“你让本座如何信你!”的诛心质问、以及此刻神格裂痕带来的剧痛……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反复穿刺着他的心脏,带来比妖丹碎裂更甚的痛楚。

  他不怕构陷,不怕怀疑,甚至不怕死。但他无法忍受玄微因他而承受神格崩裂之痛!无法忍受那双冰封银眸中看向自己时,那如同看待污秽与背叛的冰冷!

  蚀心蛊在他心脉深处发出微弱却尖锐的刺痛,似乎在嘲笑着他的痴心妄想,又似乎在贪婪地吮吸着这份绝望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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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烬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自己依旧沾着点点金红色妖血的手腕上——那是碎丹时留下的痕迹。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计划,如同毒藤般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他需要力量!需要能暂时压制蚀心蛊反噬、让他能集中精神、更需要在玄微醒来前,用最直接、最无法回避的方式,在那坚冰般的心防上凿开一道缝隙的方式!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寒潭角落,那个被白芷遗忘在此的、小小的青玉酒壶上。那是白芷偷偷珍藏的、以瑶池仙露和百年朱果酿造的“醉仙引”,酒性温和却后劲十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神效力。

  云烬挣扎着,极其缓慢地挪下冰玉床榻。每一步都牵动着破碎的本源,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他咬着牙,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终于挪到角落,颤抖的手抓住了那个冰冷的青玉酒壶。

  他拔开壶塞,一股清冽中带着果香的酒气弥漫开来。云烬没有犹豫,仰头狠狠灌了一大口!温热的酒液滑入喉中,带来一阵灼烧感,随即化作一股暖流散向四肢百骸,暂时压下了蚀心蛊带来的尖锐刺痛,也让混乱的思绪集中了几分。

  还不够。

  他低头看着酒壶,深褐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伸出另一只手,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透明的金芒——那是他残存的本源妖力!指尖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噗。

  一滴,两滴……金红色的、蕴含着精纯青鸾王族本源气息的心头精血,如同最珍贵的红宝石,滴落进青玉酒壶中,迅速融化在清冽的酒液里。

  血滴落的瞬间,云烬的脸色瞬间灰败下去,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但他强行稳住,手腕处的伤口在金芒闪烁下迅速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淡的红痕。

  蚀心蛊似乎感应到了宿主心血的流失和某种孤注一掷的决心,在他心脉深处不安地蠕动了一下,散发出微弱的红光,却被酒力暂时压制。

  云烬摇晃着酒壶,让血液与酒液充分融合。原本清冽的“醉仙引”,此刻呈现出一种妖异的、带着淡淡血腥气的琥珀色,酒香中混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诱惑气息。

  他拿着这壶融入了他心头精血的“囚心酒”,一步一挪,如同跋涉过刀山火海,艰难地回到莲台边。玄微依旧紧闭双眼,眉头紧锁,周身紊乱的神力波动显示他正处于镇压神格裂痕的关键时刻,对外界的感知降到了最低。

  云烬在莲台旁坐下,靠得极近,几乎能感受到玄微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冰寒与紊乱金芒的气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仰头,将壶中混合着自己心头精血的琥珀色酒液,含了一大口在嘴里。

  辛辣、微甜,带着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还有蚀心蛊被强行压制的不甘躁动。

  他没有咽下。

  而是俯下身,凑近了玄微紧闭的双唇。

  两人的距离近得呼吸可闻。玄微冰封的侧颜近在咫尺,长而密的银睫如同冰晶蝶翼,在幽暗的光线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云烬甚至能看清他唇角那道浅浅的神血痕迹。

  时间仿佛凝固。寒潭无声,只有两人交错的、带着酒气的灼热呼吸。

  云烬的眼中,翻涌着无尽的痛楚、孤注一掷的疯狂,以及深埋在最底处、连蚀心蛊都无法完全磨灭的、近乎绝望的爱恋。他不再犹豫,闭上眼,带着一种献祭般的决绝,吻上了玄微冰冷的唇!

  “唔……”

  温热的、带着血腥酒气的唇瓣贴上冰冷的柔软。云烬用舌尖极其生涩却无比坚定地撬开玄微因痛苦而紧抿的唇齿!混合着心头精血和蚀心蛊气息的琥珀色酒液,如同滚烫的岩浆,渡入玄微的口中!

  就在酒液渡入的刹那!

  玄微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冰封的银眸深处,不再是之前的震怒和冰冷,而是一种被彻底侵犯、被强行灌入“污秽”的、混合着剧痛和本能排斥的极致混乱与暴怒!紊乱的神力瞬间失控!一股恐怖的冰寒风暴就要以他为中心爆发出来,将眼前这亵渎神明的存在彻底冻结、粉碎!

  然而,就在这毁灭力量即将喷薄的瞬间——

  那渡入口中的酒液,带着云烬心头精血的温热和蚀心蛊强行压制的诡异气息,如同最霸道的钥匙,狠狠撞开了玄微因神格裂痕而摇摇欲坠的心防!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感和一种……被强行唤醒的、属于“存在”本身的“习惯”,如同海啸般冲垮了暴怒的堤坝!

  玄微的身体剧烈一震!冰封的银眸中,暴风雪般的怒意被一种深沉的、仿佛源自万古孤寂的疲惫和一丝……茫然所取代。他下意识地抗拒着那渡入的酒液,喉结滚动,想要将其吐出。

  但云烬的唇死死封堵着他,带着不容拒绝的蛮横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他渡酒的动作笨拙而疯狂,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控诉和孤注一掷的挽留。

  “咽下去!” 云烬含糊而嘶哑的声音,带着酒气和血腥味,在两人唇齿交缠的缝隙中挤出,如同命令,更似哀求,“这是……我的命!我的……习惯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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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习惯……你在……”

  这嘶哑的四个字,如同带着倒刺的钩子,狠狠扎进玄微混乱的神魂深处!

  神格裂痕的剧痛似乎被这更尖锐的痛楚覆盖。万载孤寂的时光碎片在识海中翻涌……空寂的寂灭天阙,冰冷的莲台,无声流淌的寒潭……直到……那个带着温润假面、眼底藏着疯狂执念的身影闯入……

  习惯?

  习惯他煮酒的香气?

  习惯他折枝簪鬓的放肆?

  习惯他攥紧自己袍角的依赖?

  习惯他挡在身前碎丹的决绝?

  习惯……他在身边?

  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的疲惫感和一种被这“习惯”彻底锁住的无力感,如同沉重的枷锁,瞬间套在了玄微濒临崩溃的神魂之上!

  他周身即将爆发的毁灭风暴骤然平息!紊乱的神力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按回体内!那双睁开的银眸中,暴怒和混乱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空洞的茫然。他不再抗拒,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

  咕咚。

  混合着云烬心头精血和蚀心蛊气息的琥珀酒液,终于被咽了下去。

  云烬感受到唇下的冰冷不再排斥,感受到那口酒液滑入喉中,紧绷的身体瞬间脱力。他猛地推开玄微,自己也踉跄着跌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嘴角还残留着酒液和一丝血迹。他抬眼看着莲台上依旧睁着眼、眼神却空洞疲惫的玄微,深褐色的眼眸中,翻涌着劫后余生般的复杂光芒——有疯狂过后的余悸,有孤注一掷的疲惫,更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满足。

  玄微空洞的目光缓缓转动,落在跌坐在地、喘息着的云烬身上。那眼神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他缓缓抬起手,指尖不再凝聚神力,只是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拂过自己刚刚被强行吻过的、还残留着酒气和血腥味的冰冷唇瓣。

  一个极其轻微、如同梦呓般的音节,从他紧抿的唇间逸出,轻得如同寒潭水泡破裂: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