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江心遇雾,史策辨位指路-《放羊娃捡到金凤钗天下大乱我无敌》

  船刚离岸时风还吹着帆,王皓站在船头,手抓着桅杆绳索,眼睛盯着对岸那片灰蒙蒙的树影。他记得那条河湾的形状,像把歪嘴镰刀,只要顺着它走,就能漂到三里坡北边的岔道口。可没过一刻钟,风停了。

  江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帆耷拉下来,像块湿透的抹布挂在杆子上。

  “糟了。”舵手是个老船工,姓赵,脸上有道疤,从眉尾一直划到嘴角。他死死握着舵柄,额头冒汗,“起雾了。”

  王皓抬头。

  白雾从水面上爬上来,一层压一层,像有人掀开锅盖倒了一锅热汤。十步之外的人影都看不清,再远一点,连江水的颜色都分不出来。他回头看了眼船舱,史策正靠在门框边,墨镜遮住半张脸,手里捏着那个陶埙。

  “还能走吗?”王皓问舵手。

  “不好说。”老赵摇头,“这雾来得太急,方向全丢。往左是浅滩,往右是礁石群,现在只能随流,万一撞上……”

  话没说完,船身猛地一震。

  所有人往前冲了一下,雷淞然差点从座位上滚下来,李治良一把拽住他后衣领。

  “底擦到了!”老赵喊,“是暗石脊!再往前半尺就卡住了!”

  王皓蹲下摸船板,震动已经消失,但刚才那一颤让他心里发紧。他知道这种老木船最怕搁浅,一旦陷进泥里,潮水退了就得等着烂在江心。

  “怎么办?”他站起身,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到了。

  没人说话。

  这时候谁也不敢乱出主意。

  王皓看向史策。

  她没动,只是把陶埙塞进中山装口袋,缓步走到船头,站在老赵旁边。她没碰舵,也没问航向,反而闭上了眼睛。

  “你干啥?”雷淞然小声嘀咕。

  史策抬手,做了个“别吵”的动作。

  然后她弯腰,把手伸进江水里。

  江水冰凉,雾气打在她手腕上,凝成细小的水珠。她保持这个姿势几秒钟,突然睁眼。

  “左转三度。”她说。

  老赵愣住:“你说啥?”

  “左转三度。”她语气没变,“现在有股暗流推船头往右偏,你不调方向,三分钟内必进浅区。”

  老赵犹豫:“我看不到路啊,凭啥信你?”

  “你不转,船会自己告诉你。”她说完,收回手,甩了甩水。

  王皓盯着她背影。他记得她在琉璃厂算卦时也这样——不看罗盘,先闭眼,再开口。那时候他还笑她是江湖骗术,现在却不敢笑了。

  “听她的。”王皓说。

  老赵咬牙,慢慢扳动舵柄。

  船身微微倾斜,水流声变了。原本沉闷的“哗——”变成轻快的“刷刷”,像是踩碎了一地枯叶。

  “真稳了……”老赵喃喃。

  王皓走到史策身边:“你怎么知道的?”

  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眼角有点细纹,但眼神很定。

  “风水不只是看山看地。”她说,“水也有脉,有势,有声。你听不到,是因为你只用耳朵。”

  “那你用什么听?”

  “用心。”她重新戴上墨镜,“小时候我爹教的。他说江河湖海都有脾气,你得学会跟它们说话。”

  王皓没再问。

  他知道有些事不能刨根问底。就像他父亲临死前塞给他那本《楚辞》时也没解释为什么一定要藏好,但他还是藏了十年。

  “雾还没散。”史策忽然说,“接下来每五分钟会有一股新流涌进来,方向不定。你要想安全,就得随时调舵。”

  “你能一直判断?”

  “试试看吧。”她靠着船舷坐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雷淞然凑过来:“策姐,你以前是不是当过船老大?”

  “我当过记者。”她说,“专门跑海事新闻。台风天跟着渔政船出海,听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李治良端来一碗热水,递给她:“喝点暖暖身子。”

  她接过碗,点头致谢,喝了一口,又递给王皓:“你也喝点。别光顾着指挥,你自己也冷。”

  王皓接过碗,发现碗底压着一张小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在怀疑我。”**

  他抬头看她。

  她正望着江面,嘴角微扬,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到底有多少本事没露出来?”他低声问。

  “够活命就行。”她说,“剩下的,等用得上的时候再说。”

  船继续往前漂。

  雾越来越厚,能见度只剩几步。老赵每隔几分钟就看一眼史策,她每次都会提前开口报方向。有时候是“右两度”,有时候是“稳住别动”。每一次调整后,水流声都会变得平稳。

  合文俊抱着红缨枪坐在船尾,忍不住说:“策姐,你这本事比我们枪法还准。”

  “那是你们枪法太糙。”她回了一句。

  张驰哼了一声:“下次下墓你指路,我扛刀开道。”

  “行啊。”她说,“只要你不怕踩机关。”

  蒋龙插嘴:“策姐,那你能不能听出前面有没有人埋伏?”

  “你要真想知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她顿了顿,“前面没人,但后面有艘小艇在追,距离约三百步,速度慢,应该是迷路了。”

  众人一惊。

  王皓立刻起身:“你怎么听出来的?”

  “桨声不对。”她说,“正常划船是‘咔、咔、咔’,他们是‘咔…咔…咔…’中间有停顿,说明看不清路,在试探。而且桨频一致,不像渔民,倒像是训练过的兵。”

  王皓望向后方浓雾。

  如果真是追兵,现在掉头回去就是送死。可要是不管,对方一旦找到他们……

  “要不要绕?”他问。

  “不用。”史策说,“让他们自己撞雾墙。这天气,没人能在江心撑过半小时不迷路。”

  “你就这么肯定?”

  “我不是肯定。”她看着他,“我是知道人性。人一慌,就会乱划,越乱划越偏,最后自己把自己绕进去。”

  王皓沉默片刻,坐回船尾。

  烟斗还在口袋里,他没拿出来。他知道现在不是抽烟的时候。

  船又漂了一阵。

  忽然,史策站起来。

  “等等。”她说。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

  她闭眼,侧耳。

  五秒后,她睁开眼:“前方三十步有暗礁,三角形,尖头朝上。左转五度,慢行。”

  老赵立刻调舵。

  船缓缓转向。

  没过多久,水下传来一阵摩擦声,像是石头刮过船底。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声音过去了。

  船安然无恙。

  王皓松了口气。

  他看着史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人比他想象中危险得多。一个能靠听水声活命的女人,绝不会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才跟着他们。

  “你到底是谁?”他终于问出口。

  她回头,墨镜反着白雾的光,看不清眼神。

  “我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吗?”她说,“从琉璃厂摔你笔洗那天起。”

  王皓没再说话。

  他知道今晚问不出更多了。

  江雾依旧封锁四野,船在无声中前行。水拍船底的声音规律地响着,像某种暗号。

  史策重新坐下,手指轻轻敲了敲陶埙。

  敲的是三个短音,一个长音。

  王皓听出来了。

  那是戏班里传消息的暗语节奏。

  意思是:**有人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