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阿烬(上)-《穿到农家后我靠全家人脉躺赢》

  萧安宁提着装满了新编医典教材的藤箱,带着青鱼穿过熙攘的东市。

  晨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出匆匆行人拉长的影子。

  女子医学院的轮廓已在远处若隐若现。

  “小姐,今日陈院判要考校针法,我们得走快些。”青鱼轻声提醒,稍微加快了步子。

  萧安宁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前方巷口的骚动吸引。

  几个半大的顽童正围成一圈,嘴里嚷嚷着不干不净的话,朝角落里蜷缩的身影扔着石子泥块。

  “滚远点!晦气的家伙!”

  “脏死了,别挡着我们玩蹴鞠!”

  被围在中间的是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他抱着头,紧紧缩在墙根,一声不吭,任由那些污言秽语和杂物落在身上,只有那微微耸动的肩膀透露出隐忍。

  “住手!”萧安宁清亮的声音斩开了混乱。

  她几步上前,挡在了那少年与顽童之间,秀气的眉毛蹙起,“你们怎能如此欺负人?”

  青鱼立刻护在自家小姐身前,厉声道:“还不快散开!”

  为首的顽童见她衣着不凡,气焰矮了三分,嘴上却还逞强:“他、他占着我们的地方……”

  萧安宁从荷包里取出几枚铜钱:“拿去,买糖吃,别再来寻他麻烦。”孩童们见了钱,一哄而散。

  巷口恢复了安静,只剩下角落里那个依旧紧绷的身影。

  萧安宁走近几步,放缓了声音:“你没事吧?”

  那少年猛地抬起头,脏污纠结的发丝间,一双眼睛锐利得像受了伤的幼兽,充满了警惕与不信任,甚至带着一丝凶狠。

  他脸上满是泥污,看不清容貌,只有那异常明亮的眸子,直直地刺过来。

  青鱼下意识地又想挡,被萧安宁轻轻按住。

  “我没有恶意。”萧安宁并不退缩,反而蹲下身,与他平视,从藤箱里拿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素馅包子,还带着微微温热,“饿了吗?给你。”

  少年的目光在包子和她的脸上来回扫视,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那是极度饥饿的本能反应,但他却没有立刻伸手。

  僵持了片刻,腹中传来的轰鸣出卖了他。

  萧安宁将包子又往前递了递,眼神温和而坚定。

  他终于迟疑地伸出手,那手也满是污垢,指甲缝里塞着泥,快速抓过包子,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吃,别噎着。”萧安宁说着,又示意青鱼将随身的水囊递过去。

  少年接过水囊,狂饮了几口,因吃得太急而剧烈地咳嗽起来。

  等他缓过气,眼中的戒备似乎褪去了一点点,但身体依旧蜷缩着,保持着随时可以逃跑或攻击的姿态。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萧安宁轻声问。

  少年沉默着,只是低头看着手里剩下的半个包子。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萧安宁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用极其沙哑、几乎像是砂纸摩擦的声音吐出两个字:“阿烬。”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阿烬?”萧安宁重复了一遍,“灰烬的烬?”

  少年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

  “那你……愿意跟我走吗?”萧安宁看着他,“我可以给你找个地方,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再吃顿饱饭。”

  名为阿烬的少年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更深的怀疑。

  “为什么?”他哑声问,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和警惕。

  萧安宁笑了笑,笑容干净而温暖,像穿透阴云的阳光:“不为什么。只是觉得,你不该待在这里。”

  她站起身,向他伸出手。

  阿烬看着那只白皙纤柔、与自己污黑手掌形成天壤之别的手,犹豫了许久许久。

  巷外的市井喧闹仿佛隔了一层膜,青鱼有些焦急地看了看天色,但萧安宁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最终,阿烬没有去碰那只手,而是自己用手撑地,有些踉跄地站了起来。

  他比萧安宁高了半个头,身形瘦削,但骨架匀称。

  “小姐,这……”青鱼有些不赞同。

  带一个来历不明的乞丐回去,终究不妥。

  萧安宁却摇了摇头:“无妨,走吧。”

  她率先转身,朝着靖王府的方向走去,步伐不急不缓,既不给阿烬压力,也确保他能跟上。

  阿烬迟疑地跟在她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回到靖王府侧院,下人们见到萧安宁带回一个如此狼狈的少年,都面露惊异,但良好的教养让他们没有多问。

  萧安宁对迎上来的管事妈妈吩咐道:“李妈妈,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物,要男子款的,大概……”

  她回头估量了一下阿烬的身量,“按我这个身量的准备就好。再让厨房送些易消化的饭菜来。”

  李妈妈应声而去,不多时,一切准备妥当。

  浴房的门关上许久。

  萧安宁坐在外间的小厅里,翻看着医典,心里却也有些没底。

  青鱼站在她身边,低声道:“小姐,这人来历不明,万一……”

  萧安宁放下书册,目光沉静:“我观他眼神,虽有戾气,却无奸邪。救人救到底,既带回来了,总要看看再说。”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浴房的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

  萧安宁和青鱼闻声抬头,皆是一怔。

  只见从氤氲水汽中走出的少年,仿佛脱胎换骨。

  洗净了满脸污垢,露出一张极为俊秀的脸庞。

  肤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鼻梁高挺,唇形薄而分明,眉眼深邃,睫毛长而浓密,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前颈侧,更衬得那张脸有种近乎脆弱的精致。

  只是那双眼睛,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警惕和疏离,像蒙尘的琉璃,却难掩其下原本的光彩。

  他穿着准备好的青色布衣,虽然瘦弱,但身姿挺拔,竟隐隐透出一种并非普通人家能养成的气质。

  他看着萧安宁,似乎有些不适应这身干净的装扮,手脚都有些不知该往哪里放。

  萧安宁回过神来,眼中掠过一丝欣赏,但很快便化为平和。

  她走上前,微笑道:“看来很合身。”

  阿烬抿了抿唇,低声道:“谢谢。”

  这是他说的第三句话,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清晰了不少。

  “你武功很好,对吗?”萧安宁忽然问道。在巷口时,她注意到他虽然蜷缩着,但身体重心很稳,那些石子看似打在他身上,实则都被他用不易察觉的角度卸开了力道。

  阿烬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化为更深的戒备,他沉默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萧安宁并不追问,只是看着他,语气认真:“我不问你的过去。但你既然无家可归,可愿意留在我身边?我身边正缺一个可靠的侍卫。”

  她顿了顿,补充道,“有地方住,有饭吃,每月还有月钱。你只需确保我的安全,以及,不做违背道义之事。”

  阿烬彻底愣住了。

  他预想过被施舍,被盘问,甚至被再次驱赶,却独独没有预料到是这样的安排。

  做一个侍卫?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少女,她目光清澈,神情坦然,没有怜悯,没有施舍,只有一种平等的询问和淡淡的期待。

  他漂泊太久,早已习惯了冷眼与恶意,这份突如其来的信任,像一块巨石投入他死水般的心湖。

  他垂下眼睫,沉默了许久。

  久到青鱼都以为他会拒绝时,他才重新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了萧安宁一眼,然后,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有些生涩、却异常郑重的礼。

  “阿烬……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