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贼心不死啊!-《穿成阿斗,开局弄丢出师表!》

  回家。

  不是“凯旋”,不是“归营”,而是“回家”。

  这位在尸山血海中杀得七进七出、眉头都未曾皱一下的铁血悍将,在这一刻,竟像个孩子一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两行滚烫的热泪,不受控制地从他那布满血污的眼眶中,奔涌而出!

  他挣扎着,想要跪下。

  “陛下……臣……臣有罪……”

  “你何罪之有!”刘禅低喝一声,手臂用力,死死地将他撑住,不让他跪下。

  他完全无视王平身上那足以熏倒常人的血腥与污秽,这是世间最耀眼的功勋。

  他的目光,落在了王平那条无力垂下的左臂上。

  他伸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拨开那层被鲜血黏住的破布。

  当那道翻卷着皮肉、深可见骨、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的恐怖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刘禅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能想象,是何等惨烈的厮杀,才能在一位万人敌的猛将身上,留下如此狰狞的伤痕!

  他能想象,王平是忍受着何等非人的剧痛,才坚持着打完了这一仗,并走到了这里!

  后怕。

  无尽的后怕,涌上心头。

  他差一点,就永远地失去了这位为他镇守国门、为大汉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柱石之臣!

  “太医!”刘禅猛地回头,对着身后那群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的随行人员,发出了一声怒吼,“太医何在?!”

  他从未如此失态。

  那份发自肺腑的焦急,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颤。

  随行的军医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打开药箱。

  刘禅亲自从药箱里取出最上等的金疮药和干净的纱布,在那名军医惶恐的指导下,为王平清理着伤口,上药,包扎。

  这一幕,静静地发生着。

  那些从地狱归来的殿后将士们,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的陛下,九五之尊,万乘之君,此刻,正像一个普通的兄长一样,跪在地上,为他的将军,亲手处理着那肮脏而狰狞的伤口。

  值得了。

  他们忽然觉得,在青泥隘口流的那些血,死去的那些兄弟,所承受的一切痛苦与恐惧……

  在这一刻,全都值得了!

  终于,伤口包扎完毕。

  刘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亲自扶着王平,想要将他扶上自己的御马。

  王平大惊失色,拼命挣扎:“陛下!不可!万万不可!此乃大不敬之罪!臣……臣万死不敢!”

  刘禅却不理会他的挣扎,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历史都为之静止的举动。

  他没有强迫王平上自己的御马。

  而是亲自走到了王平那匹同样伤痕累累的战马前,在所有人那如同见鬼般的目光中,他弯下腰,亲手,牵起了那沾满泥浆与血污的缰绳!

  他以天子之尊,为他的将军,牵马!

  “子均,”

  “今日,你为大汉,为朕,守住了国门。朕,为你牵马,理所应当!”

  “你我君臣,并驾齐驱!朕要让这天下人都看看,我大汉的功臣,是何等模样!”

  此乃无上的荣耀!

  是自古以来,武将所能得到的、登峰造极的荣耀!

  “轰——!”

  王平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呆呆地坐在马背上,任由他的君主,像一个最谦卑的马夫一样,牵着他的战马,缓缓向前。

  而他身后,那近千名衣衫褴褛的殿后将士,在经历了短暂的死寂之后,终于再也无法抑制。

  “陛下万岁——!”

  不知是谁,第一个嘶吼出声。

  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汇成一股洪流!

  “陛下万岁!大汉万岁!!”

  他们哭着,笑着,嘶吼着。

  他们觉得,能追随这样一位君主,哪怕是立刻战死在这片土地上,也了无遗憾!

  而那些前来迎接的中军将士们,也被这一幕深深地震撼。

  他们看着那些袍泽,看着那位亲手为将军牵马的陛下,一股名为“与有荣焉”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们不约而同地行动起来。

  解下自己的水囊,递给那些嘴唇干裂的袍泽。

  怀里掏出自己的干粮,塞进那些饥肠辘辘的同伴手中。

  他们搀扶起那些重伤倒地的勇士,将他们扶上自己的战马。

  没有命令,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的。

  袍泽之情,在这一刻,超越了部队的建制。

  当两支队伍汇合,重新向南开拔时,整个队伍的气氛,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至此,王者之师,初具雏形!

  刘禅亲自为王平牵着马,让他与自己的御驾并驾齐驱。

  “子均,给朕说说,青泥隘口这一仗,是怎么打的。”刘禅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份亲近,却丝毫不减。

  王平强忍着激动,将激战的细节,一五一十地向刘禅详细汇报。

  从构筑三道防线,到如何利用壕沟与箭雨重创敌军骑兵;从惨烈的车阵绞杀,到魏军丧心病狂的火攻;再到最后,他如何将计就计,利用预藏的火箭引燃魏军后阵,并率领预备队反戈一击,一举奠定胜局。

  他的叙述平淡而客观,但刘禅和周围的马岱等人,却听得心惊肉跳。

  他们完全能够想象,那是一场何等惨烈、何等凶险的血战。王平每说一句,他们心中的敬意便加深一分。

  “……此战,全赖陛下神机妙算,预判魏军必从青泥隘口追击,更赐臣以车阵之法,方能克敌制胜。臣,不敢居功。”王平最后总结道。

  刘禅笑了笑,没有与他争辩功劳。

  “马遵呢?”

  “此贼狡猾,见势不妙,率数百残骑狼狈逃窜。臣已派斥候远远缀着,以防其卷土重来。”

  说到这里,王平的神色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不过,陛下,臣有一事,必须禀报。”

  “讲。”

  “马遵此人,虽败不馁,其心不死。臣观其逃窜方向,并非是向西返回天水,而是……而是转向了东南。”

  “东南?”刘禅的眉头微微一皱。

  “是。”王平肯定地说道,“此人,似乎并未放弃。他麾下尚有近八百残兵,皆是精锐骑兵。若让他们在暗中窥伺,如同一群饿狼,对我等这支庞大的迁徙队伍,始终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刘禅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贼心不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