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现时,门外的喧嚣便如潮水般涌来。我站在会馆门楼的窗边,望着楼下那些激愤的面孔——戎族王子挥舞着弯刀,各方贵胄高声叫骂,将大门围得水泄不通。这般阵仗,这一连几日的围堵,倒真是看得起我姬昌。
二弟按着剑柄在厅中踱步,三弟则气冲冲地想要冲出去理论,都被我拦下了。
“不必理会!”我平静地说,转身坐回案前,继续翻阅带来的竹简。然而指尖抚过简上的刻痕,心思却难以专注。这般无理取闹的围堵,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有人背后煽动。我西岐世子,竟被困在这方寸之地,连门都出不得,实在可笑,又着实令人郁闷。然而,我一向不喜这种口舌之争,干脆大门紧闭,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可是西岐会馆每日都有货物出入,而会馆中人也要出去打理商铺事务。
外面的叫骂声愈来愈烈,几乎要冲破门窗。我放下竹简,揉了揉眉心,心中升起一丝无奈。若是战场厮杀,我自可提戈上马;但面对这等卑劣手段,反倒束手束脚。正思索间,一阵清脆的銮铃声穿透喧嚣,由远及近。
我起身再到窗边,只见王室仪仗分开人群,太姒公主的轺车疾驰而至。车未停稳,那抹熟悉的月白身影已匆匆下车。她今日发髻简单,未戴珠翠,穿的是普通侍女的服饰,显然是为了掩盖其公主的身份。然而,那张总是沉静如水的绝美面容上,此刻竟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虑。
看着她快步走向人群,我的心不由得一紧。这般混乱的场面,她一个女子竟毫不畏惧地置身其中。王城巡防长官上前禀报时,她只是微微颔首,那份与生俱来的气度,竟让喧嚣的场面渐渐安静下来。
王城巡防长官见到公主亲至,连忙上前行礼,面露难色:“公主,下官已再三劝解,可诸位王子、公子们……”他无奈地看了一眼那些依旧叫嚣不休的人群。
太姒微微颔首,示意他不必多言。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急切,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环视众人。虽未开口,但她那份与生俱来的高贵气度与沉静姿态,竟让喧闹的场面不由自主地安静了几分。
巡防长官在太姒的默许下,高声宣布道:“诸位!请肃静!姬昌世子早已不在会馆之内,为筹备军事,已移居城西有莘军队大营!尔等若想寻他比武,自可去军营寻人!”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一阵骚动,质疑声、咒骂声再起,显然并不完全相信。
随后,有人站了出来,大声呵斥道:“吵什么吵?既然在军营,那我们就去军营找他。说什么也要公平决斗。”
“对!就去军营!看他还能躲到几时?”
正当众人开始疏散时,太姒清越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军营重地,非同儿戏,岂容肆意喧哗挑战?”她顿了顿,见众人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才继续从容说道,“既然诸位皆欲与世子切磋,崇尚武勇,那便按军中之规,堂堂正正比试。有意者,可先至军营报备,自基层将士起,逐级挑战。连胜三场者,方可获资格与百夫长对决;再胜,方能挑战千夫长……如此层层递进,最终胜出者,方有资格与世子殿下交手。”
她目光湛然,缓缓扫过那些面露错愕的戎族王子和贵胄子弟,语气平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此乃公平竞争之道,亦是对强者之尊重。若连我有莘寻常将士都无法胜过,又有何颜面挑战西岐世子?若自觉无法遵循此规,便请就此散去,莫要在此聚众滋事,失了身份。”
这一番话,条理清晰,合情合理,既全了这些人“公平竞争”的口号,又巧妙地设立了极高的门槛。那些本就存着闹事心思、并非真有十足把握的人,一听要从小兵开始一级级打上去,还要面对有莘的正规军,顿时心生怯意,觉得得不偿失。而几个真正武艺高强的,也被这“规矩”框住,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原本汹汹的声势,如同被针扎破的皮球,迅速瘪了下去。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却再也无人高声叫骂。不知是谁先带头,人群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去,不多时,拥堵在会馆门前的人群竟散得七七八八。
——————
不远处,躲在街角窥视的崇侯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亲眼看见太姒如何匆匆赶来,如何三言两语便化解了这场他以为万无一失的困局,那张粗犷的脸先是惊愕,随即被滔天的怒火取代!
“你让我看的……就是这个?!”他猛地转身,一把揪住申恭虣的衣襟,目眦欲裂,劈头盖脸地怒吼道,“这就是你说的好戏?!看他姬昌如何被围困?看他如何出丑?结果呢?!结果是我的姒儿亲自来给他解围!轻而易举就把你煽动来的人全给打发走了!”
申恭虣被勒得脸色发白,慌忙解释:“这……这个……世子息怒!下官……下官也不知道公主她……她居然会亲自来解围啊……” 他心中也是叫苦不迭,千算万算,没算到太姒会对姬昌维护到如此地步。也没算到这个公主居然如此聪慧。她已经是第二次破坏自己的计划了。
申恭虣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更是火上浇油。“我看你就是故意帮姬昌将太姒引过来的。”崇侯虎见太姒不仅为姬昌解围,此刻危机解除后,竟身影一闪,匆匆进入了西岐会馆之内,显然是去安抚姬昌了!这个认知像一把尖刀,狠狠剜在他的心口!
“她进去了!你看看……她居然进去了!”崇侯虎妒火中烧,理智瞬间被烧成灰烬,他一把推开申恭虣,像一头被激怒的疯虎,就要朝着会馆大门冲过去,“我忍不了了!我要去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他们竟然私会……私会啊!”
申恭虣魂飞魄散,再次扑上去死死拦住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的腰:“世子殿下!不可冲动啊!万万不可!”
“难道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在一起私会吗?!”崇侯虎咆哮着,额上青筋暴起,眼中杀意沸腾,恨不能立刻冲进去将姬昌碎尸万段。
“您就算冲过去,人家也不会让您进去的啊!徒增笑柄而已!”申恭虣急中生智,连忙劝慰道,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世子,此处不成,尚有他法!不如……不如我们去军营看看?公主不是说姬昌移居军营了吗?姬昌都不在这里,公主殿下也见不着他啊!或许,说不定……那里还有好戏看呢!下官另有一计……另有一计!”
崇侯虎胸膛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西岐会馆那扇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看一脸焦急的申恭虣,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走!去军营!本世子一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
二弟按着剑柄在厅中踱步,三弟则气冲冲地想要冲出去理论,都被我拦下了。
“不必理会!”我平静地说,转身坐回案前,继续翻阅带来的竹简。然而指尖抚过简上的刻痕,心思却难以专注。这般无理取闹的围堵,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有人背后煽动。我西岐世子,竟被困在这方寸之地,连门都出不得,实在可笑,又着实令人郁闷。然而,我一向不喜这种口舌之争,干脆大门紧闭,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可是西岐会馆每日都有货物出入,而会馆中人也要出去打理商铺事务。
外面的叫骂声愈来愈烈,几乎要冲破门窗。我放下竹简,揉了揉眉心,心中升起一丝无奈。若是战场厮杀,我自可提戈上马;但面对这等卑劣手段,反倒束手束脚。正思索间,一阵清脆的銮铃声穿透喧嚣,由远及近。
我起身再到窗边,只见王室仪仗分开人群,太姒公主的轺车疾驰而至。车未停稳,那抹熟悉的月白身影已匆匆下车。她今日发髻简单,未戴珠翠,穿的是普通侍女的服饰,显然是为了掩盖其公主的身份。然而,那张总是沉静如水的绝美面容上,此刻竟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虑。
看着她快步走向人群,我的心不由得一紧。这般混乱的场面,她一个女子竟毫不畏惧地置身其中。王城巡防长官上前禀报时,她只是微微颔首,那份与生俱来的气度,竟让喧嚣的场面渐渐安静下来。
王城巡防长官见到公主亲至,连忙上前行礼,面露难色:“公主,下官已再三劝解,可诸位王子、公子们……”他无奈地看了一眼那些依旧叫嚣不休的人群。
太姒微微颔首,示意他不必多言。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急切,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环视众人。虽未开口,但她那份与生俱来的高贵气度与沉静姿态,竟让喧闹的场面不由自主地安静了几分。
巡防长官在太姒的默许下,高声宣布道:“诸位!请肃静!姬昌世子早已不在会馆之内,为筹备军事,已移居城西有莘军队大营!尔等若想寻他比武,自可去军营寻人!”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一阵骚动,质疑声、咒骂声再起,显然并不完全相信。
随后,有人站了出来,大声呵斥道:“吵什么吵?既然在军营,那我们就去军营找他。说什么也要公平决斗。”
“对!就去军营!看他还能躲到几时?”
正当众人开始疏散时,太姒清越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军营重地,非同儿戏,岂容肆意喧哗挑战?”她顿了顿,见众人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才继续从容说道,“既然诸位皆欲与世子切磋,崇尚武勇,那便按军中之规,堂堂正正比试。有意者,可先至军营报备,自基层将士起,逐级挑战。连胜三场者,方可获资格与百夫长对决;再胜,方能挑战千夫长……如此层层递进,最终胜出者,方有资格与世子殿下交手。”
她目光湛然,缓缓扫过那些面露错愕的戎族王子和贵胄子弟,语气平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此乃公平竞争之道,亦是对强者之尊重。若连我有莘寻常将士都无法胜过,又有何颜面挑战西岐世子?若自觉无法遵循此规,便请就此散去,莫要在此聚众滋事,失了身份。”
这一番话,条理清晰,合情合理,既全了这些人“公平竞争”的口号,又巧妙地设立了极高的门槛。那些本就存着闹事心思、并非真有十足把握的人,一听要从小兵开始一级级打上去,还要面对有莘的正规军,顿时心生怯意,觉得得不偿失。而几个真正武艺高强的,也被这“规矩”框住,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原本汹汹的声势,如同被针扎破的皮球,迅速瘪了下去。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却再也无人高声叫骂。不知是谁先带头,人群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去,不多时,拥堵在会馆门前的人群竟散得七七八八。
——————
不远处,躲在街角窥视的崇侯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亲眼看见太姒如何匆匆赶来,如何三言两语便化解了这场他以为万无一失的困局,那张粗犷的脸先是惊愕,随即被滔天的怒火取代!
“你让我看的……就是这个?!”他猛地转身,一把揪住申恭虣的衣襟,目眦欲裂,劈头盖脸地怒吼道,“这就是你说的好戏?!看他姬昌如何被围困?看他如何出丑?结果呢?!结果是我的姒儿亲自来给他解围!轻而易举就把你煽动来的人全给打发走了!”
申恭虣被勒得脸色发白,慌忙解释:“这……这个……世子息怒!下官……下官也不知道公主她……她居然会亲自来解围啊……” 他心中也是叫苦不迭,千算万算,没算到太姒会对姬昌维护到如此地步。也没算到这个公主居然如此聪慧。她已经是第二次破坏自己的计划了。
申恭虣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更是火上浇油。“我看你就是故意帮姬昌将太姒引过来的。”崇侯虎见太姒不仅为姬昌解围,此刻危机解除后,竟身影一闪,匆匆进入了西岐会馆之内,显然是去安抚姬昌了!这个认知像一把尖刀,狠狠剜在他的心口!
“她进去了!你看看……她居然进去了!”崇侯虎妒火中烧,理智瞬间被烧成灰烬,他一把推开申恭虣,像一头被激怒的疯虎,就要朝着会馆大门冲过去,“我忍不了了!我要去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他们竟然私会……私会啊!”
申恭虣魂飞魄散,再次扑上去死死拦住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的腰:“世子殿下!不可冲动啊!万万不可!”
“难道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在一起私会吗?!”崇侯虎咆哮着,额上青筋暴起,眼中杀意沸腾,恨不能立刻冲进去将姬昌碎尸万段。
“您就算冲过去,人家也不会让您进去的啊!徒增笑柄而已!”申恭虣急中生智,连忙劝慰道,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世子,此处不成,尚有他法!不如……不如我们去军营看看?公主不是说姬昌移居军营了吗?姬昌都不在这里,公主殿下也见不着他啊!或许,说不定……那里还有好戏看呢!下官另有一计……另有一计!”
崇侯虎胸膛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西岐会馆那扇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看一脸焦急的申恭虣,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走!去军营!本世子一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