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恩仇两断,最痛的一次清算-《全球直播:荒野求生我种田封神》

  夜色如墨,冰冷地浸泡着这座由钢铁与玻璃构成的丛林。霓虹的光晕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晕开,像一滩滩廉价的颜料,却照不亮城市深处的晦暗。

  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黑影,在楼宇间高速穿行。林绝的动作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他像一只幽灵,每一次起落都精准地踩在监控的死角,每一次呼吸都刻意与城市夜间的低鸣同步。

  自曙光基地出发,一路向北,追寻着楚天恒那张巨网的蛛丝马迹,他已经清算了三个分布在不同城市的节点。每拔除一颗钉子,那张网的轮廓就清晰一分,所有的线索最终都指向了这座繁华与腐朽并存的都市。

  全球范围的通缉令像无形的绞索,越收越紧。但对林绝而言,这更像是一场宣告,宣告他不是猎物,而是挥舞镰刀的死神。

  手腕上的终端无声地亮起,【因果倒转之书】的虚影在他视网膜中浮现,一行冰冷刺骨的金色文字,锁定了今夜的终点。

  林绝的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没有一丝波澜。又是楚天恒的一枚棋子,又一笔必须用鲜血来偿还的罪债。

  他收敛气息,身形一闪,没入一条散发着食物残渣与潮湿霉味的后巷。这里与几条街区外灯火辉煌的金融中心仿佛是两个世界,空气中弥漫着老旧管道的铁锈味混杂着隔壁传来的廉价辣酱炒菜的油烟气,充满了令人窒息的烟火气。

  根据终端上不断闪烁的红点,他锁定了一栋爬满岁月痕迹的居民楼。墙皮斑驳脱落,露出内里的红砖,像一道道干涸的伤疤。

  目标在七楼。

  林绝没有走楼梯,那里可能会留下无法预料的痕迹。他抬头看了一眼,身体如壁虎般悄然攀附在外墙的煤气管道上,肌肉以一种非人的韵律协调发力,身形如一缕青烟,转瞬间便抵达了七楼的窗外。

  窗帘拉着,但留下了一道指头宽的缝隙。昏黄而温暖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驱散了窗外的一小片黑暗。

  林绝的目光穿过缝隙,投向室内。狭小的客厅里堆满了杂物,但收拾得还算整洁。

  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人,正背对着他坐在桌前。他的肩膀微微耸动,正用一块柔软的布,极其珍视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个笑得温婉娴静的中年妇人。

  那佝偻的背影,那花白的头发,那专注而悲伤的侧脸轮廓……

  林绝的瞳孔,在那一瞬间骤然收缩成了一个针尖!他的呼吸,连同心跳,都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那张脸……

  那张被他埋藏在记忆最深处,代表着前世唯一一丝人间烟火气的脸!

  “老马……”

  林绝的喉结不受控制地艰难滚动了一下,全身的肌肉瞬间僵硬得如同万年玄冰。他死死地扒着冰冷的窗沿,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几乎要将金属捏变形。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屋内的老人,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用尽全力拧动。

  怎么会是他?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记忆的洪流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用无尽杀戮筑起的理智堤坝。

  那是他重生前最绝望、最黑暗的一个冬天。末世降临,秩序崩坏,大雪没日没夜地下着,仿佛要埋葬整个世界。他衣衫褴褛,像一条野狗,在废墟般的城市里游荡,饿得几乎昏死在街角。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时,一家破旧小面馆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孩子,天这么冷,别在外面冻着了,进来喝碗热汤吧。”

  还是这张脸,虽然那时要年轻一些,头发也没这么白,但那双眼睛里透出的淳朴和善良,和此刻的悲伤交织在一起,分毫不差。

  他被拉进温暖的小店,一碗热气腾腾、只放了葱花和几滴香油的阳春面被推到他面前。

  那碗面的香气,那升腾的白色雾气,将他从死亡的冰渊里硬生生拽了回来。

  “吃饱了,才有力气活下去。”老马拍着他瘦削的肩膀,粗糙的手掌带着暖意,“世道再难,人也得活出个人样。”

  临走时,老马不仅没收钱,还从自己那干瘪的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二十块钱塞给他,让他去买件厚实的衣服。

  那是他永世难忘的温暖,是在尸山血海的仇恨中,唯一支撑着他没有彻底沦为疯魔野兽的光。

  可现在,这束光,却被【因果倒转之书】用最残酷的方式,判定为需要被他亲手熄灭的罪恶!

  “嗬……嗬……”

  林绝的胸膛剧烈起伏,冰冷的夜风灌入肺里,却丝毫无法平息他内心的灼痛与荒谬。他强迫自己松开几乎嵌进墙体的手指,指尖在终端上疯狂划过,动用最高权限侵入城市档案系统,调取关于马建国的一切信息。

  姓名:马建国。职业:退休程序员。家庭成员:妻子,孙女。

  妻子,李秀兰,尿毒症晚期,每周需要进行三次昂贵得足以掏空一个普通家庭的血液透析治疗。

  半年前,楚天恒的势力找到了他,以停止他妻子的治疗,并用他孙女的安全作为要挟,逼迫这位曾经国内最顶级的程序员,为那个罪恶的‘方舟计划’编写了核心算法。

  所有的信息,所有的逻辑链,都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今生的滔天罪业,前世的一饭之恩,在此刻,于此地,形成了一个最尖锐、最讽刺的矛盾螺旋,狠狠地刺入林绝的心脏,将他的灵魂钉在了这扇冰冷的窗外。

  他缓缓推开没有上锁的窗户,动作轻得像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滑入房间。

  老人似乎并未察觉,依旧专注地凝视着照片,浑浊的眼中满是化不开的眷恋和痛苦。

  “嫂子,笑起来很美。”

  林绝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粗糙的岩石在摩擦,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喉咙深处碾压出来的。

  老人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没有惊慌失措地回头,只是动作迟缓地、珍重地将相框抱在怀里,然后才缓缓转过身。他看着站在阴影中的林绝,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坦然。

  “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老马的声音平静而苍老,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你是来……清算我的吧。”

  林绝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黑暗将他的表情吞噬,只留下一双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幽深、格外痛苦的眼睛。

  “动手吧,孩子。”老马将相框小心翼翼地贴在胸口,仿佛那里就是他全部的世界,“我犯下的罪,我认。我这双手,本该是用来救人的,却……咳咳……我只求你,放过我的家人。我孙女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孩子……

  这个久违的称呼,像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扎进了林绝的灵魂深处。

  他的手缓缓抬起,一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漆黑短刃在掌心凝聚,散发着足以冻结空气的冰冷杀意。但他的手,却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眼前浮现的,不再是那三万七千六百个因他而扭曲的生命,而是那个大雪纷飞的傍晚,面馆里升腾的温暖雾气,和老人那双盛着一碗阳春面的、布满老茧却无比温暖的手。

  “为什么……”林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与脆弱。

  “为了让她活下去。”老马抚摸着怀中的相框,脸上露出一抹既苦涩又温柔的笑容,“我知道我错了,我用一双救人的手,做了杀人的事。从那天起,我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我每天都在等,等你这样的人,来给我一个了结。”

  他看着林绝,眼神忽然有些迷茫,似乎想透过黑暗看清他的脸:“你的眼睛……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很熟悉……像很多年前,一个饿坏了的半大小子……”

  林绝的心脏猛地一抽,仿佛被一只手捏得粉碎。

  他猛地闭上了眼睛。

  将那碗阳春面的温暖,将那句“活下去”的鼓励,将那二十块钱的重量,将那末世中唯一的一点人性之光,全部用尽全力,压回记忆最黑暗、最冰冷的角落,用仇恨的巨石死死封存。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那双眸子里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和钢铁般的决绝。

  他向前踏出一步,走出了阴影。

  “你的恩,我还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在对老马说,又像是在对自己灵魂深处的那个少年宣告。我还你一个体面的、毫无痛苦的死亡,这是我还你的恩。

  “你的债,我也收了。”

  短刃无声无息地划过夜空,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极限。

  没有痛苦,没有挣扎。老马脸上的表情永远定格在了那一抹坦然和解脱上,身体缓缓向后倒去,怀中的相框依旧被他紧紧地、紧紧地抱在胸前。

  林绝伸出手,在他倒下前接住了他的身体,让他平缓地、有尊严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桌上,静静地放着一枚微型芯片。

  林绝将其拿起,冰冷的触感传来。这是老马留下的,通往楚天恒那张巨网更深层秘密的钥匙。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接连响起,但这一次,没有带来任何复仇的快感,只有深入骨髓、无边无际的空虚和悲恸。

  林绝转过身,背对着这位倒下的恩人,也背对着曾经的自己。他的身体再也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像一棵在狂风中即将折断的树。

  他逃也似地翻出窗户,冲入不知何时下起的瓢泼大雨之中。

  冰冷的雨水疯狂地浇灌在他身上,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与某种温热的液体混在一起,分不清是雨还是泪。这雨仿佛要洗刷掉他身上的血腥,却怎么也洗不掉他内心的迷茫和痛苦。

  他踉跄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站在雨幕中央,任由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模糊了整个世界。

  一碗阳春面的恩情,三万七千多条人命的血债。

  恩与仇,善与恶,在今夜被搅成了一团无法分辨的混沌,将他牢牢困在中央。

  他抬起头,雨水冲刷着他的脸,他对着漆黑的夜空,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质问。

  “如果复仇的终点……是亲手斩断唯一的光……”

  “那我重活这一世,究竟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