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绝境挣扎-《风水道尊》

  意识,像风中残烛,明灭不定。杨帆背靠着冰冷锈蚀的钢柱,瘫坐在瓦砾之中,身体已经感知不到外界的触碰,因为内部的痛苦早已压倒了一切。那不再是单纯的疼痛,而是一种活生生的、被从内部啃噬、撕裂、污染的感觉。

  几只最先钻入体内的蛊虫,如同最恶毒的入侵者,在他经脉中疯狂窜动。那条金属线虫正沿着手臂主脉,一寸寸逼近心窍,所过之处,经络扭曲剧痛,如同被烧红的铁丝烫过;小腿里的那只怪虫,则在试图钻透腿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伴随着骨髓被吸吮的诡异抽离感;腰侧的伤口则不断扩散着麻痹与灼烧混合的毒素,让半边身子都逐渐失去知觉。

  更多的蛊虫覆盖在他体表,口器啃咬,毒液注入,将他变成了一个被黑暗覆盖、不断微微抽搐的茧。视野里只剩下晃动扭曲的黑暗轮廓和斑斓恶心的虫影,耳朵里是无数细足刮擦、口器开合、翅膀振动的混合噪音,如同魔音灌脑。

  死亡的气息,浓重得如同实质,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不甘、愤怒、还有一丝对师父、对未尽之事的深深眷恋,支撑着他最后一丝清醒。他凭借近乎本能的条件反射,疯狂地、不计后果地催动着那早已干涸的丹田。

  《道德经》心法,这部他修炼了十几年,早已融入骨血的本源功法,在此刻生死关头,被他以燃烧生命潜力的方式强行运转!

  一丝丝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真气,如同地底深处渗出的泉眼,艰难地从几乎被蛊毒和邪气堵塞的经脉中重新滋生、汇聚,然后义无反顾地、全部涌向他的心脏和眉心识海!

  护住心脉!守住灵台!

  这是修行者最后的防线,是魂魄不至于立刻被邪毒侵蚀、消散的保障。

  然而,这微弱的抵抗,在汹涌的虫潮和体内肆虐的蛊毒面前,如同螳臂当车。新生的真气刚刚凝聚,就被无处不在的蛊虫邪能迅速消耗、污染、同化。心脉处的守护光圈摇摇欲坠,识海中的清明之地也在被无尽的痛苦和外界魔音不断压缩。

  绝望,如同最冰冷的寒流,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正在飞速流逝,意识如同沉入漆黑冰海的石头,不断下坠,下坠……

  师父模糊的面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道观的飞檐翘角,陈雪焦急的眼神,老周憨厚的笑容……还有李国安家中那尊狰狞的邪佛,周局长憔悴的面容……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涣散,最后一丝守护心脉的真气也如火星般即将熄灭的刹那——

  怀中最贴近心口的位置,突然传来一股温热!

  起初极其微弱,如同冬日里呵出的一口白气,转瞬即逝。但在杨帆那被痛苦和绝望麻木的感知中,这一丝温热,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冰原上的火种,清晰得刺痛了他即将沉沦的灵魂!是……那面罗盘!师父留下的那面古旧罗盘!

  它紧贴着他的胸膛,那股温热正以心脏的跳动为节奏,一丝丝、一缕缕地增强,从最初的微不可察,逐渐变得清晰、稳定,如同一个被唤醒的古老生命,开始散发出自己的律动!

  这不是他主动催动的!是罗盘自发的反应!它感应到了!感应到了主人生命垂危,感应到了那充斥周围的滔天邪煞和阴毒蛊虫!

  温热感越来越强,开始驱散心口附近那刺骨的阴寒。一股难以言喻的、中正平和却又浩瀚深邃的气息,以罗盘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这股气息与杨帆修炼的《道德经》真气同源,却更加古老、纯粹,带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沧桑与威严。

  杨帆那即将熄灭的意识,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温暖和同源气息猛地一激,如同将熄的炭火被浇上了热油,“轰”地一下,重新爆发出一点微弱的火星!

  求生的本能,让他用尽最后残存的所有意念,不再去徒劳地对抗体内的蛊虫,而是全部集中起来,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疯狂地沟通、引导着怀中那越来越热的罗盘!

  帮我!他在心中无声地呐喊。仿佛是听到了他灵魂的呼唤,那面紧贴胸口的罗盘,骤然间青光大盛!

  温润而明亮的青色光华,不再是之前杨帆催动时的微弱光晕,而是如同一个青色的太阳,猛然从他怀中爆发出来!

  “嗡——!”

  一声低沉却充满威严的嗡鸣,如同古寺晨钟,骤然响起,清晰地压过了所有蛊虫的嘈杂噪音!

  青光所至,如同阳光洒落积雪!

  那些覆盖在杨帆体表,正在疯狂啃噬他血肉、注入毒液的蛊虫,如同被投入滚烫的油锅,发出凄厉尖锐的嘶鸣,身体瞬间僵硬、焦黑,然后“噗噗噗”地化作一蓬蓬黑灰,簌簌落下!

  更神奇的是,那青光仿佛有生命般,直接透入杨帆的体内!

  钻入他经脉中,正在逼近心窍的金属线虫,被青光一照,发出一声无声的哀嚎,瞬间僵直,然后如同冰消雪融般,化作一缕黑气,被青光净化、驱散!

  啃噬他腿骨的怪虫,在青光涌入的刹那,剧烈挣扎了一下,便砰然炸裂,污秽的汁液尚未扩散,就被至纯的青光蒸发殆尽!

  腰侧、手臂、以及其他被蛊虫侵入的地方,所有正在肆虐的邪毒虫豸,在这突如其来的青色光辉照耀下,如同遇到了天生的克星,纷纷溃散、消融!

  不仅仅是驱除,那青光更如同温暖的泉水,流淌过他千疮百孔的经脉,所过之处,蛊毒被净化,受损的经络得到抚慰和滋养,那股阴寒邪戾的气息被迅速中和、驱逐!

  杨帆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中倒映着从自己胸口透出的、越来越盛的青色光华。他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带着劫后余生狂喜与难以置信的泪水,混杂着脸上的血污,汹涌而出。

  绝境之中,法器护主!

  这面师父留下的罗盘,远比他想象的,更加不凡!

  青光还在持续,不仅清理着他体内的隐患,更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一米的青色光罩,将后续涌来的虫潮牢牢阻挡在外。蛊虫撞击在光罩上,立刻化作飞灰,无一例外!

  然而,就在杨帆心神稍定,以为危机暂时解除之时,那栋三层小楼方向,那股被乃篷临死前引爆的、如同凶兽苏醒般的恐怖邪气,似乎被这边突然爆发的纯正青光所激怒,猛地变得更加狂暴起来!

  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凝实的黑暗,如同实质的浪潮,夹杂着无数扭曲的怨魂嘶吼,朝着杨帆所在的位置,铺天盖地般压了过来!

  罗盘的青光,能挡住虫潮,能净化体内的蛊毒,但面对这明显是龙婆萨满留下的、更恐怖的终极后手,它还能撑得住吗?

  刚刚看到一丝生机的杨帆,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