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无声的接触与沸腾的民意-《凤算大唐:从纸贵长安到日月当空》

  第一百九十五章 无声的接触与沸腾的民意

  新岛另一侧海岸建立的陌生营地,如同扎在帝国视线边缘的一根毒刺。那些身着银灰服饰、行动高效整齐的人员,日夜不停地架设着各种奇特的装置,对唐军水师的警戒和“大秦”船只的窥探视若无睹。他们既不交流,也不挑衅,只是沉默而专注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这种莫测的沉默,比直接的攻击更让人感到压抑。

  鹰栖岛水师都督几次尝试派出通译小船靠近,试图进行沟通,但都在距离海岸数里之外便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阻隔——并非武力攻击,而是船只仿佛撞上了一堵柔软却坚韧的墙壁,无法前进分毫。尝试用箭矢射去绑着书信的木杆,箭矢也在半途力竭坠海。对方显然掌握着某种超越当前理解范围的防御或隔绝技术。

  望唐堡内,格物院的老博士们对着千里镜中观测到的那些陌生装置草图,绞尽脑汁,也无法判断其用途。只能初步推测,可能与“观测天象”、“探测地脉”或“能量感应”有关。而那观星台石盘持续不断的微弱震动,更是像一声声逐渐逼近的丧钟,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烛龙计划”的准备工作在高度保密下加速进行。大量性能稳定的火药被秘密运抵望唐堡,由最忠诚的工兵测算埋设点,目标是在必要时,能将整个观星台区域乃至小半个山头彻底炸毁、坍塌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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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外局势波谲云诡,帝国内部,另一场风暴却在市井街巷间酝酿、沸腾。

  东南沿海持续数月的严厉剿匪,虽然沉重打击了海盗和走私集团的嚣张气焰,但也不可避免地波及了正常的海上贸易。官府为甄别海盗,对往来商船盘查极其严苛,导致通关速度缓慢;水师频繁出动,封锁部分海域,使得航线变得不确定且风险增加。许多守法海商的生意大受影响,怨声载道。

  与此同时,北境黑石谷被毁后,暴怒的兀术展开了疯狂的报复。他不与唐军主力正面交锋,而是派出无数小股骑兵,绕过防线,深入帝国边境州县,烧杀抢掠,残害边民。无数村庄化为焦土,凄惨的景象和流离失所的难民,通过商旅、驿卒的口耳相传,迅速在内地蔓延开来。

  战争的残酷与海贸的阻滞,像两把干柴,投入了因技术变革、生计受挫而早已心怀不满的民间舆论之中。

  在江南茶楼酒肆,在运河码头,开始流传起各种真假难辨的言论:

  “听说了吗?北边死了好多人,都是被那些天杀的火器炸死的!造孽啊!”

  “要不是朝廷非要弄那些新织机,逼得咱们没了活路,何至于此!”

  “还有那海上的事儿,好端端的生意做不成,定是朝廷又得罪了海外仙家,引来报复!”

  “格物格物,格得天下大乱!皇后娘娘她……”

  流言蜚语,如同瘟疫般扩散。最初只是对现状的不满,渐渐开始将矛头指向了推动变革的核心——格物之学,乃至皇后林薇本人。一些守旧士绅暗中推波助澜,将技术变革带来的所有阵痛,都归咎于“牝鸡司晨”、“阴柔干政”,认为正是这些“奇技淫巧”和违背祖制的行为,扰乱了天道,才导致天灾人祸不断。

  民间的怨气,开始从具体的事件,转向对帝国现行路线的质疑。

  这一日,数百名因海贸停滞而破产的小商贩和船工,以及部分从北境逃难而来的流民,竟自发聚集在皇城朱雀门外,黑压压跪倒一片,哭声震天。他们并未打出任何旗帜,也未呼喊明确的反叛口号,只是不断地磕头,哀告“求陛下开恩”、“给条活路”、“停止兵戈”。

  守城的金吾卫如临大敌,刀出鞘,箭上弦,紧张地注视着下方骚动的人群。

  消息传入宫内,李瑾脸色铁青。他不怕敌人的明枪,却最难防这民意的暗箭。他知道,这看似混乱的请愿背后,必然有人引导,但其反映出的民间情绪,却是真实而危险的。

  “驱散!”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命令,“但不得伤人!着京兆尹、户部,立刻开仓放粮,妥善安置流民,解释海贸政策!”

  命令被执行下去。在军队的威慑和粮食的安抚下,聚集的人群最终缓缓散去。但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不满与恐慌,却并未消失。

  林薇站在宫墙之上,远远望着朱雀门外那片渐渐空荡的广场,心中一片冰凉。她推广新技术,兴办教育,本意是强国富民,却没想到,在旧势力与复杂现实的扭曲下,自己竟成了千夫所指的“祸源”。技术的阴影,不仅投射在经济的结构和战争的形态上,更深深刻入了人心。

  “娘娘,风大了,回宫吧。”贴身女官轻声劝道。

  林薇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望着远方。她知道,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海外未知的威胁,内部沸腾的民意,以及朝堂上那永不停止的算计……帝国这艘巨轮,正航行在从未有过的惊涛骇浪之中。而她与李瑾,必须在这漩涡中心,找到那条几乎不可能存在的生路。

  就在这内忧外患达到顶点的时刻,一份来自被严密监视的“大秦”使团驻地、通过特殊渠道送出的密信,被呈送到了李瑾的案头。信的内容极其简短,却让李瑾瞳孔骤然收缩:

  “彼等自称为‘守望者’。目标:遗迹。警告:勿触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