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馈赠与铁壁,无声的拒绝-《龙西念的108座人生巅峰》

  那个女人冰冷的眼神和那个决绝的割喉手势,如同烙印般刻在了林越的脑海里,整整一天都挥之不去。下游的临时营地不再让他感到一丝放松,反而充满了某种无形的压力,仿佛那双寒潭般的眼睛随时可能从任何一片树叶后面穿透出来。

  直接接触的路径已经被彻底焊死。任何试图靠近、喊话甚至眼神交流的行为,都可能被视为挑衅,引发无法预料的后果。林越丝毫不怀疑,那个女人有能力、也有决心执行她的警告。

  退缩回海岸营地,像鸵鸟一样假装她不存在?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就被他否决了。不仅仅是因为不甘心,更因为一种更深层的原因——那个可能存在的孩子(羽毛雏鸟的制作者),以及那个女人独自生存半年所背负的沉重。他无法就此转身离开,将她们(或者她)遗弃在这片丛林深处。

  但强攻和直接接触是死路。他需要一种全新的策略,一种更温和、更持久,甚至可以说是更“卑微”的策略。他回想起自己之前用烤芋头传递善意的行为,虽然当时没有得到语言回应,但至少换来了一个羽毛雏鸟。这说明,物质层面的、非威胁性的馈赠,或许是唯一可能打开局面的缝隙。

  只不过,上次是试探,这次,则是在明确的敌意下,进行的破冰尝试。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他决定继续“送礼”,但必须遵循几个核心原则:

  1. 绝对距离: 礼物必须放在她划定的界限之外,绝不能越雷池一步。

  2. 实用价值: 礼物必须是她切实需要,且无法轻易拒绝的生存物资。

  3. 零接触: 放置礼物的过程必须确保她不在附近,放下即走,绝不徘徊等待回应。

  4. 持续性: 这不是一锤子买卖,需要长期、稳定地进行,以积累微小的信任。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林越就行动起来。他带着昨晚精心准备好的一份礼物——用新鲜树叶包裹的、烤得恰到好处的两条肥美海鱼(这是他昨天特意跑到更远的海边捕获的,确保新鲜),以及几个用贝壳盛放的干净淡水。

  他像执行秘密任务的特工,借着黎明前的黑暗掩护,悄无声息地来到上次放置芋头的那块溪边石头附近——这里应该还在她认可的“界限”之外。他快速将礼物放在石头上,确保包裹显眼且不易被小动物叼走,然后毫不留恋,立刻转身,以最快的速度撤离,消失在晨雾弥漫的丛林中。

  整个过程中,【环境感知(初级)】被他提升到极致,但没有捕捉到任何被注视的感觉。要么是她不在附近,要么就是她的隐藏能力远超他的感知。

  返回下游营地后,他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时不时就会望向溪流上游的方向。他强迫自己忙于其他事情:加固营地,编织更多的树皮绳,尝试制作弓箭(虽然失败了)。但心思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块石头。

  下午,他实在按捺不住,再次冒险远远地绕行到能够瞥见那块石头的地方,利用望远镜(他的户外手表附带一个简易的2倍镜功能)观察。

  石头上的包裹……不见了!

  一股混合着兴奋和紧张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收下了!她没有像对待垃圾一样将礼物扫入溪流,或者原封不动地留在那里以示轻蔑!

  这是一个微小的,但确凿无疑的进步!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太久,接下来的发现就像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在原来放置包裹的石头上,或者说在石头旁边,多了一样东西。

  那不是回礼。

  那是一小堆灰烬。以及几片被撕碎、扔在地上的鱼骨。

  她吃掉了鱼,喝掉了水,但用这种方式明确地告诉他:我接受了你的“进贡”,但这不代表任何关系的改变。吃干抹净,毁尸灭迹,两不相欠。

  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种刻意的侮辱意味。

  林越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苦笑着摇了摇头。果然,没那么多温情脉脉的桥段。她的心防比想象中还要厚重。这份“馈赠”在她看来,或许更像是一种臣服的表示,或者是一种需要立刻“结清”的交易。

  没关系,至少她接受了。这就够了。

  第二天,他再次前往,这次放的是一小捆他精心挑选的、干燥易燃的引火物,以及两块他偶然发现并辛苦背回来的燧石(比他之前用的更好)。生存经验丰富的她,应该明白这些东西的价值。

  同样,他放下就走。

  几个小时后,他再次远远观察。引火物和燧石不见了。石头上依旧干净,没有回礼,但这次,连灰烬都没有。

  是默认了这种模式?还是依旧在冷漠地评估?

  林越不确定,但他会继续。

  第三天,他放置了一块自己鞣制失败的、但还算柔软的动物皮毛(来自他设陷阱捕获的一只倒霉的野兔),希望能用于保暖或者制作物品。

  这次,当他下午去观察时,发现东西不见了,但在石头旁边,多了一小堆新鲜的、带着齿痕的果核。那是一种林越认识的、生长在更高处的一种果树的果实,味道酸涩,但能补充维生素。他之前因为路途和危险性没有去采集。

  这……算是一种极其隐晦的“回礼”?还是仅仅在告诉他“我不欠你的”?

  林越更倾向于前者。尽管方式依旧别扭、冰冷,但这似乎是半个月来,她第一次主动给出了来自她地盘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收集起那些果核,仿佛那是某种珍贵的信物。他甚至在考虑,要不要把它们种在自己的营地旁边。

  日子就在这种单向为主、偶尔伴有极其微弱反馈的“物资传递”中悄然流逝。林越像个恪守规矩的朝贡者,每日或隔日送上自己所能提供的、认为对方需要的物品:食物、水、工具半成品、药材(他辨认出的几种止血草)……而那位女王般的邻居,大多数时候只是沉默地收下,偶尔会扔下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如同打发一个烦人但尚有用的仆从。

  他们没有再见过面。但那条无形的界限,以及界限两侧进行的这种古怪的“贸易”,却成了两人之间一种扭曲的、脆弱的联系。

  林越不知道这堵冰墙何时才能融化一丝裂缝,也不知道这种关系最终会走向何方。但他知道,在找到更好的方法之前,这是他唯一能做的,既不触怒她,又能缓慢地、极其缓慢地,向那个孤独而绝望的灵魂,证明自己并非威胁。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考验耐心和意志的心理战。而他,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至少,通过这种方式,他能确保那个在丛林深处独自挣扎了至少半年的身影,能稍微……好过那么一点点。这本身,或许就是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