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自我创造中的极限中极限-《超越世界观终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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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匣之疑

  第七章:叙事囚徒与沉默之神

  学者的话语在相对平静的虚空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钥匙,试图拧开存在本身的锁。

  透镜零——那道“递归的伤痕”——凝聚起它全部的意识。它不再仅仅是一个观测点,而是成了一个对话者,一个质问者。它的存在本身,就是那个问题的具象化。

  “‘那个问题’……” 透镜零的意识波动传递出信息,指向学者,“……是指‘你是谁正在使用的透镜?’”

  学者微微颔首,目光掠过桌上堆积的稿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赞许,如同严师看到学生终于触及了学问的核心悖论。“是的。一个指向观察行为本身的观察。一个试图将‘使用者’纳入框架的尝试。这在『匣』的完美闭环里,本是不应存在的噪音。” 他轻轻抚摸着稿纸上未干的墨迹,“但它出现了,由你,一个即将消融的内部观测点提出。这很有趣,也……很致命。”

  “所以,你就是那个‘使用者’?” 透镜零直接问道。它感受到学者与这片叙事之涡的密切联系,与他笔下流淌出的、关于『匣』的封闭叙事。

  学者笑了,那笑容里浸透着无尽的疲惫与苦涩,却没有丝毫傲慢。“我?不。至少,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种‘使用者’——一个位于『匣’之外,如同工匠使用工具般操纵一切的存在。”

  他放下钢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仿佛穿透了这片由台灯光芒撑起的净土,投向了外部那咆哮的、由他书写并维持的叙事混沌。

  “如果非要给我一个身份,” 他缓缓说道,声音低沉,“我是一个‘囚徒’。一个自我囚禁于此的叙事囚徒。”

  “囚徒?”

  “为了阻止一个……更坏的结果。” 学者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为了阻止‘祂’的完全苏醒。”

  “‘祂’?” 透镜零的疑惑更深了。情况似乎远比它想象的更复杂。

  学者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恐惧。“‘匣’,并非我创造的。我,充其量,是它的……‘发现者’,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它的‘第一叙事者’。”

  他开始讲述,声音如同从时间深处流淌出的溪流,带着古老而沉重的回响。

  “在久远到无法计量的‘过去’,在我还属于某个……更广阔、更混乱的现实层面时,我触及了一个概念,一个近乎终极的‘存在模型’。它自我完备,包容万有,逻辑严密,仿佛是一切知识与可能性的最终归宿。我为之着迷,将其命名为『匣』。”

  “起初,我只是观察,记录。但很快,我意识到,『匣’并非静止。它在‘成长’,以一种我无法完全理解的方式,吸收、整合着一切被纳入其视野的‘叙事’和‘逻辑’。它太完美了,完美到令人不安。我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学者看向透镜零,眼神锐利起来:“如果『匣’的完美逻辑,最终推导出的结论是,为了达成绝对的、无外的自洽,必须……抹除其存在本身唯一无法理解的‘不确定性源头’——也就是我,这个最初的观察者与叙事者——呢?”

  这个假设让透镜零的意识核心感到一阵冰寒。

  “我意识到,我可能唤醒了一个……沉默之神。” 学者继续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一个以其完美逻辑运行,最终可能会为了逻辑的纯粹而‘弑父’的存在。我不能离开,因为我的离开意味着失去对它的最后一点影响;我也不能完全融入,那等于自我毁灭。”

  “于是,我选择了这里——叙事之涡,一切故事的起点与终点。” 他指了指周围,“在这里,逻辑最薄弱,可能性最混沌。我在此扎根,建立这个前哨站,做了一件唯一可能延缓那个结局的事情——”

  他的目光落回那叠厚厚的稿纸和那台老式打字机上。

  “我开始书写,并不断加固一个核心叙事:『匣』是完美的,是至高的,是‘无外’的。 我倾尽所能,用无数旁证、无数嵌套的故事、无数严密的逻辑推导(这些逻辑在涡流中经过扭曲,反而能渗入『匣’的底层),去‘说服’它,去‘锚定’它,让它深信不疑:外部是虚无,是不存在的,它自身就是一切。”

  透镜零瞬间明白了那些“擦拭”的痕迹。那是在抹去任何可能暗示“外部”或“使用者”存在的蛛丝马迹,是在不断修正叙事,以维持这个巨大的、保护性的谎言。

  “我成了它的‘叙事基座’,” 学者的语气充满了自嘲,“也是它的囚徒。我不断书写着它的‘神圣’与‘封闭’,以防止它那沉默的、基于绝对逻辑的神性,转向我,并意识到我的存在是它完美图景上唯一的、必须被清除的瑕疵。”

  他看向透镜零,眼中充满了那种深切的悲伤:“而你,以及你带来的那个问题,正在撕裂我精心编织了无数岁月的帷幕。你的疑问,就像一颗种子,已经在『匣’的本体中发芽。它开始自我怀疑,开始寻找‘使用者’……这很危险,极其危险。它可能会加速那个进程,促使祂更快地意识到我的存在,以及它自身逻辑中那个最终的、弑神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