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出关-《星河寥寥》

  沈玉紧绷的肩线也松了下来,唇角微微勾了一下,划开了一抹浅笑,那点清冷疏离之感被这淡淡笑意融化了些许,只听他清了清嗓子,唤道:“阿姐。”

  谢霏满意地笑了笑,又转头看向江邪,眼神里带着一点警告:“听见了?你要是敢欺负他,我定不饶你。”

  江邪无奈一摊手,耸了耸肩:“两个祖宗,我哪敢啊。”

  谢霏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挥了挥手开始撵人:“行了,你们俩也别杵在这儿了,歇着去吧。”

  两人依言没有多留,毕竟谢霏现在身上的担子重,压力也大,正是需要独立思考空间的时候。

  “那我们先走了。”江邪长臂一伸,勾着沈玉的腰往外带,又将这几日的安排知会了她一声,“阿玉要闭关,我俩最近应该不会进城,有事找我就吩咐冬九他们。”

  江邪在晋阳城外的野林中寻了个寂静宅院,院子后面不远就是一处清潭,很大程度上驱散了暑气,对沈玉的内功能有些帮助。

  一听沈玉要闭关,谢霏想起什么,一边叫住他们,一边翻了翻柜子,掏出来一堆瓶瓶罐罐,一股脑往沈玉怀里塞:“喏,补气养血的,提神醒脑的,还有跌打损伤的药,贴了签的,回去自己分吧。”

  “多谢。”

  沈玉也顾不得江邪揽着他的手了,连忙道谢,然后才随着江邪的脚步往外走,在跨出门槛时,回头对着谢霏再次微微颔首。

  两人稍微休整一阵,挨到午时吃过饭,一行人便出了城。

  担心江邪在他闭关的时候不好好养伤,沈玉在江邪的身边安插了三个流动眼线——苏予忱、阮亓、桑喆,一旦发现他做有违医嘱的事,便记录下来,等他出关就找他算账,若是江邪行为过于恶劣,更是可以直接打断他闭关。

  如此威胁在先,江邪可算是老老实实的休养了一段时日,也切实体会到了当初沈玉养伤的时候是有多无聊。

  他也曾试图用他那套歪理说服其中一两个通融通融,可惜却是接二连三的碰壁,苏予忱他无可奈何也就罢了,连阮亓和桑喆这俩也是油盐不进铁面无私,得了沈玉的死命令就如同得了什么圣旨一般,他倒是真想问问了,到底谁才是他们主子?

  转眼就是十几天过去,得益于顶着沈玉名头的阮亓三人的严格监督,江邪的内伤终于有了突破性的好转,谢霏偶尔来给他诊脉,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体内原本滞涩紊乱的气息变得和顺了许多,受损的经脉正在以可观的速度修复。

  七月初九。

  这是沈玉闭关的第十六天。

  江邪难得自然醒的起了个大早,精气神比以往都足了不少,洗漱完毕,他随意披了件衣裳,站在院中抻了个懒腰,狠狠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气。

  他身上的外伤都好的差不多了,昨天开始,在谢霏的准许下也能动用内力运转周天了,内息运行无阻,通体舒畅,现在他整个人都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正当此时,后院那道原本寂静无波的气息突然震荡起来,周围的风都仿佛被什么牵动了一般,发出阵阵躁动不安的呜咽声。

  这动静很快就吸引了院中的其他人,纷纷聚在了江邪这里,江邪目光微沉,紧盯着后院,半晌低声吩咐道:“桑喆,进城叫谢霏过来。”

  桑喆一愣,随即立马颔首,转身就走。

  江邪不知道沈玉现在是什么情况,虽然以他对沈玉的了解,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总归是有备无患。

  他回屋随手抽了条锦带,边走边整理衣服,等他穿过小花园时,刚好抚平了衣襟的最后一点褶皱。

  此时那阵骤然扬起的风已经逐渐变得温顺起来,江邪站在距离后院拱门五步开外没动,身后跟着阮亓和苏予忱。

  苏予忱见江邪没再往前,正有些疑惑,就见他缓缓抬手,往前探去,仅探出半个身位的距离,那看似温和的风陡然凛冽,顷刻间便划破了他的指尖。

  “公子!”阮亓低呼一声,下意识上前半步。

  江邪收回手拦了他一下,淡声道:“无碍。”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澎湃的气息正在经历着起伏和压缩,沈玉的内力本就至阴至寒,此刻与天地共鸣,更是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锐利,无数无形的剑气在这片空间内激荡冲撞,而这股压迫感十足的内力仍在肆虐攀升。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那气息陡然攀升到一个令人窒息的高峰时,肉眼可见的一阵气浪以院中某处为中心向四周荡开,所过之处尘土飞扬,这股狂暴攀升的内力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如潮水般汹涌回落,霎时百川归海。

  那躁动的风也瞬间就平息了下来,周围只剩下树叶飘落的簌簌轻响。

  江邪原本微提着的心“咚”的一声落回了原处,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长腿迈过拱门,踏入院子。

  与此同时,那间挨着竹林的静室,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自里面拉开,一道颀长身影缓步而出。

  沈玉面色微白,仍是那副冷淡模样,身形挺拔如松,周身气息淡漠疏离,整个人锋芒内敛,气质沉淀后更添了几分孤寒冷峭之感。

  那双凤眸更加深邃,如古井无波,点点寒星蕴藏其中,视线第一时间落在了院中那道红影身上。

  四目相对,江邪眼中柔情似水,无声诉说着这半月以来的思念,眼底的倾慕之意都快溢出来了,而压不住的唇角更是彰显了他愉悦的心情。

  沈玉将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见他气色红润,眉宇间那股病态也褪去了不少,眼神明亮,心下也放松了些许,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朝江邪微微颔首。

  “感觉如何?”江邪三步并两步迎了上来,目光在他脸上逡巡,“脸色怎么这样白?”

  “尚可。”许久未曾开口说话,沈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哑,“不必担心,内力激荡,调息一阵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