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建立景国-《从明朝开始的工业化》

  景泰三年,春。

  在马六甲那座被战火熏黑的、曾经属于苏丹的宫殿之上,蒋梦,这个曾经的海盗头子,身披一件由商砚辞工坊织造的、镶嵌着钢片的黑色王袍,在数万名手持燧发枪的士兵的山呼海啸中,宣布:

  “自今日起,于大明之南,立国!国号,‘景’!”

  商砚辞与方琅琊,并肩立于他的身后。他们看着那面升起的、以“齿轮与稻穗”为图案的黑色龙旗,神情平静。

  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流亡者。

  他们,是开国元勋。

  与蒋梦那张扬的、建立在钢铁与火焰之上的征服不同,方琅琊的征服,在南澳岛的另一端,一间更为隐秘的、被命名为“神农谷”的实验室里,悄然进行着。

  她已经将青霉素的标准化生产流程,彻底教会了她那些忠心耿耿的土着学生 。她知道,这种“神药”的出现,迟早会催生出“耐药性”这个魔鬼。她必须赶在魔鬼苏醒之前,为商砚辞的军队,准备好第二、第三种武器。

  她的目光,投向了那些古老而又充满智慧的植物。

  “黄连素。”

  在她的实验室里,一口口大缸一字排开。从阿瑜陀耶源源不断运来的黄连根茎,被粉碎后,浸泡在由她亲手提纯的、稀薄的硫酸溶液之中 。

  “加盐!”她指挥着学徒。

  随着大量的食盐被倒入浸泡液中,奇妙的化学反应发生了。黄色的、针状的结晶体,如同在溶液中下了一场金色的雪,缓缓沉淀下来。

  “过滤,烘干。”

  这便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广谱抗菌药物之一——黄连素。

  “大蒜素。”

  另一间工坊,则完全是另一个景象。那里堆满了成吨的大蒜,刺鼻的气味几乎要将人的眼泪都熏出来。学徒们用商砚辞制造的水力捣锤,将大蒜砸成蒜泥,然后混入大量的乙醇(酒精)之中,进行低温浸泡、提取 。

  这两种全新的抗生素,与青霉素一起,构成了“景”国医疗体系的三驾马车。

  商砚辞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这一日,他收到了来自另一位穿越者“韩苗”的密信。信中,充满了沮“丧与绝望。

  “砚辞,我失败了。”信上的字迹,潦草而无力,“这个时代,根本没有‘不育系’这个概念。没有显微镜,没有基因测序……我所有的杂交水稻理论,都是空中楼阁。我找不到那株能开启新时代的‘母本’ ……”

  农业的壁垒,暂时无法突破。

  紫禁城,司礼监值房。

  王振,正处于他权力的顶峰。

  景泰三年的这场大雪,似乎也无法冻结他那颗火热的、膨胀到极限的野心。他斜倚在用西山新钢打造的、铺着厚厚白狐裘皮的躺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柄锋利的、同样由西山钢制成的拆信刀。

  他很满意。

  方敬堂那个老匹夫,终于还是被他敲骨吸髓,榨干了最后一点价值。如今,西山大营的钢产量和青霉素产量,已经趋于稳定。他麾下的锦衣卫和京营,已经换装了三成的新式铠甲与钢刀 。

  他感觉自己,就是这个帝国的主宰。那个病恹恹的景泰皇帝朱祁钰,不过是他手中的提线木偶;那个被软禁在南宫的太上皇朱祁镇,更是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

  他唯一需要忌惮的,只有北方的瓦剌。

  但那又如何?他有钢,有药,他坚信,只要再给他两年时间,他就能打造出一支无敌的“王家军”,将那些敢于窥伺中原的豺狼,连同朝堂上所有反对他的声音,一并碾碎。

  “公公,八百里加急。”

  一名小太监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王振不悦地皱了皱眉。他讨厌一切打扰他享受胜利果实的行为。他不紧不慢地接过那份用火漆密封的紧急密报。

  密报,来自福建水师。

  他拆开信封,懒洋洋地展开。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那张薄薄的信纸时,他整个人,如同被一道九天神雷,当场劈中。

  他那张保养得宜的、毫无血色的脸,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发紫。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染红了身前的奏章。

  “公公!公公!”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疯狂磕头。

  “滚!!”

  王振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他一把抓起桌上那套价值连城的茶具,狠狠地,一件件,砸在了地上!

  “砰!砰!砰!”

  名贵的瓷器,在金砖地面上,碎裂成无数的粉末。

  “反了!反了!都他娘的反了!!!”

  他那尖利的声音,刺破了值房的宁静,在整个司礼监的上空回荡。

  “蒋梦……商砚辞……方琅琊……”他从牙缝里,一个一个地,挤出这几个蝼蚁般的名字。

  “景国?!”他状若疯魔地大笑起来,“一群海上的臭虫!一群南方的蛆!竟敢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立国称王?!!”

  他那张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的脸,显得狰狞而可怖。

  “调兵!给哀家调兵!!”他嘶吼着,“哀家要亲率大军!把他们连同那座破岛,一起碾进南海喂鱼!”

  兵部尚书,那个在毒杀政变后,被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傀儡,闻讯赶来,跪在满地的瓷器碎片中,抖如筛糠。

  “公公……公公息怒……”尚书的声音,带着哭腔,“调……调不动啊!”

  “你说什么?!”王振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公公……您忘了……”兵部尚书几乎要哭了出来,“咱们大明……哪还有水师了啊!自郑和太监之后,宝船尽数被毁,图纸付之一炬……沿海卫所,早已废弛不堪。我们……我们根本没有能远航到南洋的舰队啊!”

  王振的动作,僵住了。

  他,这个来自未来的穿越者,第一次,被这个时代……被他亲手默许和纵容的、那个愚蠢的“海禁”国策,给狠狠地背刺了。

  “那……那就从陆路!从广西!从云南!给哀家调兵!”

  “更……更不行啊……”兵部尚书的声音,已经细若蚊蚋,“北边……北边的瓦剌,开春之后,必定南下。大同、宣府、居庸关……我们所有的机动兵力,都死死地钉在北方防线,一步……一步也不能动啊!”

  王振松开了手。

  兵部尚书如同一滩烂泥,瘫软在地。

  王振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幅巨大的《大明疆域图》前。

  他看着地图。

  北边,是虎视眈眈的瓦剌。如同悬在他头顶的利剑。

  南边,是那个他鞭长莫及的、刚刚诞生的“景”国。如同扎在他脚底的毒刺。

  而他,这个大明朝的“立皇帝”,这个手握着钢铁与青霉素、自以为是棋手的穿越者,第一次发现……

  他被将死了。

  他被困在了这座金碧辉煌的、名为“紫禁城”的巨大囚笼里。

  他成了一个手中握着屠龙之剑,却被两只蝼蚁和一头豺狼,逼得动弹不得的、可笑的囚徒。

  “呵……呵呵……”

  他发出一阵低沉的、如同夜枭般的冷笑。

  “算他们走运”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四个字。

  那笑声,在那间温暖如春、却又冰冷刺骨的值房里,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