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日记里的三重假面-《凤唳深宫:扫地宫女的登天阶》

  烛火在铜制烛台上跳动,将雨柔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那本摊开的日记上。她指尖划过“吾非太后亲女”几个字,墨迹在岁月里晕开,像极了被水冲淡的血痕。

  “原来……”沈清寒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连太后的身份都是假的。”

  日记第廿三页,用一种截然不同的娟秀字迹写着:“吾本名阿蛮,浣衣局宫女翠屏之女。翠屏因替先太后试毒而亡,先太后念其恩,将吾记于名下,伪称‘早夭的嫡女’。十五岁那年,先太后病重,拉着吾手说:‘阿蛮,你要替我守好这宫墙,莫让玄水教的人踏进来半步。’”

  雨柔翻到下一页,字迹突然变得潦草,像是在极度恐惧中写就:“先太后薨逝前夜,玄水教教主潜入殿中,言吾母翠屏实乃教中圣女,因偷藏长生蛊秘方被追杀。他逼吾认祖归宗,否则便将‘太后非龙种’的秘密公之于众。”

  “所以她才不得不与玄水教勾结?”秦岳的指节叩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用一个谎言去圆另一个谎言,最后把自己也绕进了深渊。”

  日记中段夹着张泛黄的字条,是翠屏留给女儿的,上面只有一句话:“蛊在凤冠,血在井中,吾女切记,莫信戴珠钗者。”

  “戴珠钗者……”雨柔猛地想起皇后凤冠上的东珠,想起太后常戴的翡翠珠钗,“翠屏早就知道玄水教会借珠钗传递信号!”

  沈清寒突然指向日记末页的朱批,那是用玉玺盖过的印记,旁边写着圣上的小字:“朕早知太后非亲母,然其护朕二十年,恩重难报。若她能收手,朕愿瞒此秘至百年。”

  三人同时怔住。原来圣上早就知晓真相,他对太后的纵容,并非昏聩,而是一场心照不宣的守护。

  “皇后还不知道圣上已知晓。”雨柔将字条折好藏进袖中,“她此刻定在凤仪宫,想用长生蛊逼宫。”

  凤仪宫的鎏金铜炉里燃着异香,皇后正对着铜镜调整凤冠,冠底暗格里的蛊虫躁动不安,发出细微的嘶鸣。她父亲留下的密信摊在妆台上:“太后非真龙脉,可借此逼圣上禅位,届时玄水教助你垂帘听政。”

  “太后啊太后,你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不过是父亲手里的棋子。”皇后抚摸着凤冠上的珍珠,珠面映出她扭曲的笑,“等本宫登上太后之位,第一个就掘了你的坟,看看你这假龙种的骨头,是不是也比别人轻三分。”

  殿门“吱呀”一声开了,雨柔带着禁军站在门口,手里举着那本日记:“皇后,你父亲没告诉你,翠屏的字条里,还有后半句吗?”

  皇后脸色骤变,刚要去摸凤冠,沈清寒已掷出镇魂鼎,青焰瞬间裹住凤冠。蛊虫的嘶鸣戛然而止,皇后的手腕上冒出细密的血珠,像是有无数细针在皮下穿刺。

  “后半句是——‘玄水教左使,弑女饲蛊,天打雷劈’。”雨柔的声音透过殿内的异香,带着冰碴,“你父亲用你的血喂蛊,以为能瞒天过海,可这日记里,记着他每一次来宫的时辰,记着你凤冠上的血腥味如何染红了地砖。”

  皇后瘫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自己溃烂的手腕,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不可能!他说过会让我长生不老的!”

  “长生?”秦岳踢开地上的密信,“你看看这个——你父亲早在三个月前就被影阁灭口,这封信是影阁伪造的,就等你逼宫时,借圣上的手除掉你这个玄水教余孽。”

  禁军上前拖拽皇后时,她死死扒着妆台,指甲缝里嵌进木屑:“我不甘心!我是皇后!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雨柔看着她被拖出殿门,凤冠掉在地上,暗格里的黑血淌出来,在金砖上蜿蜒成蛇形。她忽然想起日记里翠屏的话:“宫墙之内,最毒的不是蛊,是人心。”

  回到偏殿时,圣上正坐在烛火旁,手里捏着太后临终前交来的油布包。包里面没有密信,只有半块绣着缠枝莲的襁褓布,上面绣着个歪歪扭扭的“蛮”字。

  “这是阿蛮刚出生时,翠屏亲手绣的。”圣上的声音带着沙哑,“她总说,等阿蛮长大了,要让她做个自由自在的姑娘,不必困在这红墙里。”

  雨柔将日记放在圣上面前,烛火在纸页上跳动,仿佛在重演那些被掩盖的岁月。她忽然明白,太后偷换婴儿也好,与玄水教勾结也罢,终究是想护住些什么——护住翠屏的遗愿,护住圣上的江山,也护住那个早已被蛊虫吞噬的、名叫“阿蛮”的自己。

  殿外的雪又开始下了,落在梅枝上簌簌作响。雨柔望着窗外,觉得这宫墙里的雪,或许比别处更冷些,因为它要掩埋的,不仅是残枝败叶,还有太多被命运捉弄的灵魂。

  而皇后被拖往冷宫的路上,凄厉的哭喊渐渐被风雪吞没。谁也不知道,这场由身份、谎言和蛊虫掀起的风波,最终会在冷宫里,以怎样惨烈的方式画上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