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秋明闲话-《从大家闺秀开始成仙》

  也就是顷刻间的功夫,那庄严肃穆的殿宇神坛化作一片火海,不尽火蛇弥漫之间,在神庙外围却是升腾起一层半透明光障。

  “啊切——”

  神庙之外,路过的打更人鼻间痒动,一个喷嚏打的畅快淋漓,手上铜锣敲动间却是半分没有受到牵扯,始终平稳的铜音配着那声喷嚏声,在夜色里别有一番特色。

  打更人或许是穿少了,在经由凉风一吹时,缩了缩脖子。

  他抬眼看了看黑夜中,那没有光亮却仍旧不改肃穆庄严的清圣神庙,眼底流露出一抹崇敬之色,对着墙壁上神纹图腾简单拜了拜,再起身便继续完成自己的职责。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就在距离自身不到一尺处,无形的光障遮盖了他的视线,将内里一片废墟残骸的真相掩去,给他目光中呈现的是心中所熟悉的神庙假象。

  神庙外升起的光障,不单单是迷惑了这位打更人,内中不管是多么剧烈的爆炸声,肆意的火光与滚滚浓烟全数被光障遮掩。

  一道看似薄弱的屏障,却是将神庙内外划分成两个世界。

  明明内中已成废墟,但外间所有人都不曾发觉,依旧以为这神庙,还完好无损地坐落在原地。

  这道光幕虽是蒙蔽凡俗中人,但在何秋明这些修行人眼里,内中情形丝毫不设防,完全是一览无余。

  楼阙顶端上,何秋明抱着肩膀遥望那火光升腾的神庙废墟,邓泽手中的琉璃镜内同时正在流转玄奥纹箓,似是在观察四周,窥视一切伴随神庙崩裂而可能产生的异动。

  但很可惜,这琉璃镜上道道光华流转,四面八方被卷扫了一遍又一遍,仍旧是一无所获。

  也就是邓泽催动琉璃镜的同时,在永宁城诸多处角落隐秘之处,数道同样的明光闪烁,似也是在探寻城中可能出现的端倪。

  “切!真能藏!”看着邓泽手里的琉璃镜毫无建树,又看四周同样隐藏着等待的同道们也是一个个无所收获,何秋明见此不由得吐槽:“不愧是那位狐狸神,手段真真是令人抓狂!”

  听着何秋明的话语,邓泽破天荒的没有开口示意他少提神只之名,以防被感应到落下手段,反而是点头表示赞同间,凝望着北方那片火海。

  邓泽道:“据府中载录所述,此神在‘裂地分陆’之变前,就已经是穹霄本宗明标的头号捉拿对象,诸多上修皆曾出手抓拿,但每次皆被逃脱。”

  “这事我也听说过!”

  听邓泽说起这位金狐神,何秋明也是想起了自己奥秘师长那里听来的,有关此神的传闻,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便是祂乃是以兽类化妖,后又踏上神路并最终证道成神之事。

  “不过相比较躲躲藏藏满是算计的金狐神,我觉得还是那一位…更令人敬畏!”

  正当何秋明欲言之际,却听空中幽幽传来一道男子声音,其人说道:“二位师兄,介不介意容师弟我也听上一耳?”

  听着那声音传来,再感应着四面又有其他神识波动响应,何秋明先是看了眼北方那被火光包围的神庙。

  瞧着那大有烧地三丈之意味的焰火,何秋明知道内里那位长老怕是还要忙一会,这下容他说道几句的时间,挺充足的。

  “诸位师兄弟们既然有兴趣,那我便也舍脸卖弄一番,说说这位咱们青埂府的眼中钉!”

  何秋明话上虽是吊儿郎当,可他在与邓泽交换眼神之间,后者早就在袖子里捻起法术,那两只大袖上的仙鹤更是活灵活现地奔走起来。

  也不光是邓泽,那些在半空中交流的诸多神识之念背后的修士们,也个个打起十二分精神,纷纷催动起各自得意手段,仔细提防着。

  若是此刻,有个修为高绝之人能放开自己的神念看去,便能发现包括邓泽在内,所有搞小动作的修士们,正在催动的各类手段,皆是属于那种无声无息,能够发动时不产生任何痕迹波动的“老六之招”。

  见邓泽暗中手段备好,何秋明略微沉淀一番语言,这才开口道:“诸位师兄弟可知,在数万年前,我等所在这方天地只存在先天神只,乃是伴随乾坤道则生灭,万物轮转而生。

  但在不知何时起,万物之内出现一股异类。此等存在不拘是兽是禽,就是灵植草木也具有机缘,可在众生赞颂中踏上神道,自此天地间拥有后天神只。”

  话说至此,何秋明脸上笑容少去,斑斑点点的肃穆神色爬上面容,他望着北地那片火光,开口用不复刚才愉悦的声音说道:“那时节,天地间修行之道兴盛,除开人族修士外还有诸多妖类灵圣,神只之内出了后天存在,诸多前辈只当是天地变转之机缘,并未曾多想。

  直到有一日……”

  何秋明话没说完,便听那半空中诸多盘亘的神识之念内,一道略带低沉的声音顺着他的话茬说出四字:“赢氏被灭!”

  听到这四个字,半空的神念皆是不言语,但从浮动的气机中可以感受出,他们内心并不平静。

  “对!正是传承百万年的仙赢世家覆亡,方才拉开我等修士与后天诸神之间的大战。”

  随着何秋明的娓娓道来,一段久远光阴前的史卷再度被翻涌出,呈现在这片凡人国度上空。

  几万年前,后天神只纷纷出世,人族众修还不曾多过理会,毕竟当时逐道之风盛行,人人都在谋求自身之超脱,哪里会多管束外界变化。

  也正是在诸多仙道大能,妖类大圣与先天神圣的不在意中,传承百万年的仙赢世家被举族覆灭,万万年积累一切全数归于参悟此恶战的始作俑者——后天诸神。

  赢氏亡灭后,仙道众大能觉察出一众后天神只图谋甚大,待到想要灭杀这等变数时,却发觉诸多避世不出的先天神圣彻底绝迹,在推衍大能的算定下这才发现,众先天神圣竟是在诸多后天神只出世时,便已经纷纷陨落。

  “按理来说,先天神只陨落,势必牵扯天地大道哀鸣,可当时情况却是天道丝毫不曾有变,就好似先天诸神仍在,一切无恙!”

  何秋明言谈间,目光望着空中诸多盘亘神念,口中停顿酝酿后继续道:“当时局势混乱不堪,先辈无力去多过追查,直到后来细细寻根溯源之间,这才发觉后天神只背后,有一名黑手,他便是推动一切之人。”

  何秋明的目光扫过每一道投来的神念,视线最终与邓泽对视,在后者平静的眼神中,一字一句的言道:“这位的名字,想必大家都不陌生,甚至很多人还能从咱们府内书典上时,常瞧见这个名字……”

  夜空中星光璀璨,暗色下何秋明站在高高楼阙上,一身赤红衣袍被秋风吹动,在空中不住摇摆。

  在众多神念屏息以待中,只听四个字在朦胧夜色里清晰浮现。

  “三、生、道、君!”

  这四字一出,所有神念就连识力流转都已经停下,他们都在等待何秋明的下文。

  而何秋明也不是某个有恶趣味的说书人,他可不会在最高潮之刻让观众失望,在众多无声催促里,何秋明继续道:“这位三生道君,就是那以不足二十岁之龄达成筑基,在五十岁时成就金丹,又于五百五十年后登临上境的,被称作赢氏万万年不出的绝世奇才!

  而谁又能想到,赢氏新升上境的大靠山,居然在未来万年后,令他们举族覆灭归于尘土,可悲!可叹!”

  想着那覆灭于光阴彼端的赢氏,何秋明略带感慨地摇摇头。

  “这……”

  听着何秋明这番言谈,众多神识中,有那么几位显得十分震惊。

  他们都是出了名的修炼狂,除了关乎修行之事,像类似过往古籍史书之事,那都是忽略不看的。

  此刻在场的大多数同道修士,皆是对那位三生道君震叹,可那少数几位却是惊叹于这段万年过往本身。

  毕竟他们……头一次听说!

  “行了,瞧你们几个那副没见过世面恶样子!”

  对于半空那几道波动比他人更剧烈的几位,何秋明不由地翻个白眼,心说这几个到如今境界,怕是真全心扑在修行上外界一切都不在乎。

  略微嫌弃地埋汰他们几人两句,何秋明见邓泽冲自己微微摇头,又身神念升起同其他几位比较熟悉的同道交谈后,同样皆没有发现暗中又动作,心下略感觉遗憾。

  可惜了,鱼不上钩!

  “扯远了,还是说那狐狸神吧!”

  见自己等人谋算落空,何秋明也没了继续“科普历史”的性质,他摆着手道:“那金狐神在内的万灵教自三生陨落后,与我府缠斗万年间,虽是双方互有胜负,但我等在不断熟悉祂的同时,祂又何尝不是在阴谋算计之间,越发熟悉我等。”

  望着城北之处,那滚滚火浪弥漫的神庙化作废墟,邓泽手里琉璃镜上光芒逐渐暗淡,夜空中的点点星辉此刻却是越发璀璨,隐隐还能看到几抹星象身迹。

  当目光撇到在灼热烈焰之间,一道几乎看不清模样的身影慢慢悠悠升上半空时,他瞧着那身影手里似是提着什么,口中不由得感叹道:“我就说李长老,为什么不让我们先去神庙这最有嫌疑的所在,原是怕误伤!”

  望着城北那处火光冲天,喷勃如熔炉迸发一般的所在,何秋明咋舌之间,同邓泽对视一眼,双双化作虹光,向那明光阵阵之处飞驰远去。

  昏暗夜色中,除了何秋明二人飞遁之外,整座永宁城内同时有多处亮光升腾,在夜色中皆是冲着神庙所在而来。

  ………………

  青埂府,御园之内。

  “小丫头,你可知晓,挑衅一方首座,在府中可是重罪!”

  云海大台上,石园执一身冷冽气息翻腾,四周绵绵云朵感受着恐怖寒凉之感,纷纷自发躲避开来,空露出这方大台。

  而在云帘之内躲藏的诸多豚犀,在寒霜凝固云霞时,直接头也不回地往远方云层深处跑去,看那模样生怕慢了要变成冰疙瘩。

  而身处在寒风爆流中心的陈月曦,此刻后背早就被冷汗浸透,肩膀上的压力越发沉重,甚至于每一次呼吸之间,都感觉胸膛中似是被刀刃划过,疼痛异常。

  感应到主人正承受可怖压力,墨卢想做些什么,却被陈月曦费力抬手阻止。

  一旁孙志明见陈月曦居然还有余力动弹,心中对于这位新入门师妹的评价,又高了一分。

  他是常年混迹在御园,且时时见着石园执的,对这位的脾气秉性不能说掌握十足,但猜测个大概还是可以的。

  正是因为熟悉这位异常珍爱妖灵之属的园执,故而他很清楚,此刻陈月曦身上正承受着的威压,是远远超过初入炼气境界的小修士,所能够承担的极限。

  本来他对于陈月曦这位女修士,其实并不看好,但在亲眼见着她出言顶撞园执,又感应到她居然还调转着体内法力,试图缓缓由内而外抵抗住身上的压迫时。

  孙志明心说,这下园执可是难得碰上个外柔内刚的奇特少女。

  对于一旁孙志明内心独白完全不清楚的陈月曦,正一边咬牙硬扛周身压迫,同时还运使体内法力激荡,欲要对冲外间逐渐渗透内里的无形威压。

  “石园执有问,陈月曦自当回答。”

  将墨卢暂时稳住,陈月曦眼眸丝毫不带回避,直勾勾望着面前负手站定的石园执。

  她开口间,声音虽是有些无力,可话里的坚定意味,却是清晰地突显出来,回荡在石园执耳边。

  在石园执那双冷眸凝视中,陈月曦在有些紊乱的呼吸间,沉声道:“公然顶撞一方首座固然是大罪,但在园执问罪前,月曦要问……”

  她明明每一次呼吸时,喉头胸腔都似被铁刃卷刮,肉骨疼痛异常间,每说一个字都是令疼痛感越发深入一分。

  哪怕是顶着铁刃刮肉削骨的痛楚,陈月曦仍旧是倔犟地抬头,两眼紧盯石园执,用尽气机说道:“这青埂府,可是园执一个人的青埂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