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绝境逢变,智戏追兵-《阴茧之锁》

  一道温润、清冽却又锐不可挡的寒光蓦然如闪电般大盛!在队长和两名卫兵紧缩成针尖大小的冷酷瞳孔前,沈心烛稳稳地举起了这块足以颠覆当下局势、改变命运的玉牌。

  玉牌之上,精雕细刻的繁复羽翼在清冷的月色下展露出峥嵘而华美的线条。赫然是一道浴火升腾、凛然不可逼视的暗刻凤凰纹饰!那凤凰仿佛正从烈火中振翅高飞,带着无尽的威严与神秘,每一根羽毛都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玉牌的束缚,翱翔于天际。

  那卫兵冲口而出的厉喝戛然卡在喉咙里,犹如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扼住,只剩下一截气促的“咯咯”怪响,好似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徒劳地挣扎着。他凶狠而扭曲的面容在瞬息之间剧烈震荡,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泛起层层惊涛骇浪——所有的戾气、残暴、即将屠戮的快感尽数冰消雪融,仿佛冬日里的残雪在春日的暖阳下迅速消散。他的双瞳在惨淡月华映照下剧烈抽搐,死死定格在那小小玉牌上飞扬跋扈的凤凰之翼,仿佛看到了不可名状、足以吞噬其存在本身的骇然恐怖,就像一只渺小的蚂蚁面对着汹涌的洪流,充满了无助与恐惧。

  兜帽的阴影如同一片浓重的乌云,遮住了沈心烛神情的一切可能细节,让人无法窥探她内心的想法。她指缝间的玉佩在暗夜之中兀自闪烁着那一点清冷绝伦的、不容置疑的光,宛如夜空中一颗孤独而耀眼的星辰。

  只有那把依旧压得低低、仿佛淬透万年寒冰的声音清晰无比地砸向对方——

  “凭你?”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进对方的心脏,带着无尽的轻蔑与不屑。

  队长整张脸瞬间血色尽褪,惨白得如同一张陈年蒙尘的劣质宣纸,毫无生气。他盯着那凤凰暗徽,如同活见了追命的恶鬼,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巨大的震撼甚至让他膝盖瞬间酸软剧痛,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几乎在下一秒就要脱力瘫软下去,像一座即将崩塌的大山。

  盘问之时,李豫眼珠一转,一个假动作巧妙地牵制住了守卫的注意。他身体微微一侧,假装要去拿什么东西,引得守卫的目光紧紧跟随。与此同时,沈心烛声泪俱下,开始抱怨起家宅风水不宁来。她一边抽泣着,一边还差点扑进守卫怀里,那模样真是楚楚可怜,仿佛一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

  趁着守卫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混乱不堪,捂着眼后退之际,两人瞬间转身,如同两只敏捷的野兔,没入脏臭的猪市。那猪市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地上的污水和垃圾让人寸步难行,但他们顾不上这些,只一心想着摆脱身后的追兵。

  直到身后追索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他们方才拐入废弃小巷的窄缝——那是预定的临时藏身处入口。这条小巷狭窄而幽深,墙壁上长满了青苔,散发着一股潮湿的气息。

  可那帮追兵实在太狠,竟连这狭窄的巷子里也设下了陷阱。粘稠的夜雾从冰冷的石缝里缓缓渗出来,如同一条条黑色的毒蛇,吞噬了最后一线天光。狭长的陋巷仿佛一块潮湿、散发着霉烂气息的抹布,紧紧裹缠着李豫和沈心烛,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们粗重的喘息艰难地撕开死寂的空气,每一步踩在污浊石板上的微响,都在身后的浓黑里激起令人心悸的回声——由远及近,锲而不舍,如同跗骨之疽,怎么甩也甩不掉。利刃的寒气几乎贴上他们滚烫的后背皮肤,让他们不禁打了个寒颤。快!再快些!他们在心中不停地催促着自己。

  骤然,前方巷子尽头扭曲着晃出一片摇曳的火光,如同蛰伏在墨色里的独眼巨兽,猛然睁开了贪婪的眼睛,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李豫猛地刹住脚步,同时胳膊下意识地横拦在沈心烛身前,两人死死贴住冰凉湿滑的石墙,仿佛这样就能找到一丝安全感。“糟了!”他压低的声音在紧绷的空气里刮过,带着一丝焦急与无奈,“路堵了!”

  一队守城兵卒举着火把,挡死了去路。为首的那名伍长身形魁梧似塔,虬结的肌肉裹在皮甲下,仿佛一块块坚硬的石头。他脸上一道横穿颧骨的刀疤在跳跃的火光下仿佛活物般扭动,如同一条丑陋的蜈蚣,让人看了不寒而栗。他像闻到新鲜血腥气的猎犬,贪婪的目光扫过两人被冷汗泥泞沾染的脸庞与粗粝得远非体面人士的麻布衣衫,最后粘在那两只死死捂住腹部、指缝发白的拳头上,仿佛要从那拳头里看出什么秘密来。

  “站住!”伍长的喝问如同磨砂石刮擦铁器,嘶哑粗粝,在狭窄巷墙间撞出嗡嗡的回响,震得人耳朵生疼。他大步上前,手中火把灼目的光芒不容抗拒地迫近,几乎燎焦李豫额前汗湿的碎发。火油燃烧的爆裂声响彻耳边,浓烈的焦臭混杂着兵丁们身上的汗腥气,搅和成了令人几欲窒息的牢笼,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蒸笼之中。几个随行士兵面无表情地散开些,封住了两侧能溜走的缝隙,如同一张严密的大网,将李豫和沈心烛紧紧困住。

  刀疤脸伍长猛地伸手,厚实沾满油污的手掌几乎戳到李豫胸口,动作粗鲁得如同一只发怒的野兽:“怀里揣着什么?拿出来!”

  李豫的脸瞬间苍白得和城墙粉壁相同,没有一丝血色。胸膛起伏的节奏乱如擂鼓,仿佛里面有一只疯狂的小兔子在乱撞。他整个人如同突然被巨大的恐惧擒获,哆嗦得如同暴雨中的一片残损树叶,摇摇欲坠。喉结艰难地上下滑动几次,却发不出像样的音节,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像是一只被卡住脖子的鸭子。

  旁边的沈心烛猛地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刹那间,她眼底里那浓得化不开的惊惶便悉数消尽,只一弯水盈盈的粼粼光泽迅速凝聚,如同春雨打碎了湖面的薄冰,化作两泓随时便要倾覆的深潭,楚楚可怜中又带着一丝聪慧。“官爷…官爷容禀啊!”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充满了哀求。

  未待刀疤脸伍长皱眉训斥,她猛地踏前一步,身形动作如一阵穿谷的风,恰恰挤开伍长按向李豫胸膛的铁钳般手掌边缘,整个人扑近他面前。那骤然压近的姿势带着一丝异样的亲昵,逼得那伍长粗黑的眉毛神经质地跳了一下,仿佛一只受惊的野兽。

  沈心烛仰起头,泪像骤然失控的开闸山洪,汹涌地漫过她颊上沾沾的湿泥汗迹,簌簌落下。她哀切的哽咽里裹着一种粗犷的市井气,如同磨钝的刀刮在生锈的铁板上:“…就是那挨千刀的老宅!请来的半吊子风水先生尽是胡说八道!压住祖上灵位的那条地下河涌动着…他说是什么‘凶脉聚阴眼’,生生要把我们后辈的气脉精气吸干哪!”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口沫横飞,每一个带泪的控诉词句都裹挟着浓稠的悲愤气息,狠狠喷吐在刀疤脸伍长的面门。那兵头下意识后撤,又被火把映照出她泪珠折射的细小而刺痛的晶芒逼得本能地侧了下脸,仿佛被一道强光刺中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