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命关天-《医仙娘子》

  门外,赵大叔的咳嗽声一声比一声揪心,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赵大娘和她儿子铁柱架着他,三个人都快哭成泪人了。

  那绝望的眼神,像钩子一样死死拽着苏芷。

  “丫头!求你了!给看看吧!死马当活马医啊!”

  赵大娘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看就要跪下去。

  苏芷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撞在冰冷的门板上,激灵一下。

  不是牲口,是活生生的人啊!

  那神仙水……给猪喝没事。

  给人喝……万一喝出个好歹怎么办?

  她自己用了都头晕眼花,赵大叔这病恹恹的身子骨,能扛住吗?

  可她看着赵大叔那烧得通红、进气多出气少的脸,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咳嗽,那句“我治不了”卡在喉咙里,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想起爹娘去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孤立无援,跪在郎中门口求,却连门都进不去……

  胸口那枚玉佩突然变得滚烫,烫得她心口发疼,像是在催她做什么。

  “快…快扶进来!”

  苏芷一咬牙,侧身让开门,声音都在发颤。

  管不了那么多了!

  先试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没了吧!

  赵大娘和铁柱连拖带抱地把赵大叔弄进屋里,安置在苏芷那堆干草铺上。

  屋里顿时弥漫开一股病气混着汗味的沉重气息。

  苏芷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假装上前查看。

  赵大叔额头烫得吓人,脉搏也跳得又快又乱。

  她哪懂这些?

  全是凭着那点模糊的感觉和之前看牲口的经验瞎蒙。

  “水……得先喝点水……”

  她声音发干,转身去拿水碗。

  手指碰到水瓢时,抖得厉害。

  她背对着那一家子,用身子死死挡住他们的视线。

  心脏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集中精神,拼命地想那玉佩,想那汪清泉:

  一点点,就一点点,千万别太多,求你了……

  怀里的玉佩猛地灼热了一下,烫得她几乎要叫出声。

  她赶紧瞥了一眼水瓢——清水好像……

  更清亮了一点?

  也说不准,可能是心理作用。

  她不敢多想,端着那半碗水,走到铺前。

  铁柱帮忙,小心翼翼地把他爹的头扶起来一点。

  “赵叔,喝点水……”

  苏芷声音发颤,把碗沿凑到赵大叔干裂的嘴唇边。

  赵大叔烧得迷迷糊糊,凭着本能小口啜吸着。

  一碗水,断断续续喝下去大半碗。

  喂完水,苏芷腿都软了,差点没站住。

  一股熟悉的、强烈的疲惫感猛地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厉害,眼前一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赶紧扶住旁边的破桌子,才没栽倒。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赵大叔粗重的喘息声。

  赵大娘和铁柱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一息都格外漫长。

  突然,赵大叔的咳嗽声……好像轻了点?

  没那么撕心裂肺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急促的喘息也慢慢平缓了一些,虽然还在发烧,但脸上那吓人的潮红似乎退下去一点点。

  “爹?爹你好点没?”铁柱小声问。

  赵大叔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虽然很轻,但确实有回应了!

  “哎呦!老天爷!显灵了!显灵了!”

  赵大娘扑到床边,眼泪流得更凶了,这回是喜极而泣。

  “当家的!你吓死我了!太好了!太好了!”

  铁柱也激动得直搓手,看向苏芷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不可思议:

  “苏芷妹子……太…太谢谢你了!你这…你这真是神了!”

  苏芷靠着桌子,浑身虚脱,连扯出个笑脸的力气都没有。

  她只觉得冷,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寒气,脑袋沉得像灌了铅。

  成功了?好像……是成功了。

  可这代价……她感觉自己快散架了。

  赵大娘千恩万谢,从怀里摸出几个还带着体温的铜板,非要塞给苏芷,又说了好多感激的话,才和铁柱一起,搀扶着明显好转了些的赵大叔回去了。

  破屋里终于又安静下来。

  苏芷顺着桌腿滑坐到地上,连爬到草铺的力气都没了。

  她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浑身止不住地发抖,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那枚玉佩贴着她的胸口,不再发烫,反而变得有些温凉。

  这一次,消耗太大了。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抽干了。

  昏昏沉沉中,她睡了过去,睡得极不安稳,乱七八糟做了许多梦。

  第二天她是被饿醒的,阳光已经从门缝里漏进来了。

  她挣扎着爬起来,浑身还是酸软无力,但比昨晚那种虚脱感好了点。

  她舀了点凉水喝,冰得肚子一抽,反而清醒了些。

  她小心翼翼地从墙缝里掏出那枚玉佩,捧在手心里仔细看。

  这一看,她心里咯噔一下。

  玉佩好像……没有之前那么莹润透亮了?

  里头那丝水波一样流动的光华,似乎也黯淡了不少。

  像是……耗损过度?

  一个可怕的念头钻进她脑子里:

  这神仙水,是不是用一点就少一点?或者说,用它救人,消耗的不光是她的力气,还有这玉佩本身的“灵性”?

  这个猜测让她瞬间慌了神。

  要是玉佩里的灵泉耗光了怎么办?

  她岂不是又被打回原形?

  甚至……更糟?

  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宁。

  把玉佩藏得更深了,下定决心,除非万不得已,绝不能再轻易动用。

  可是,赵大叔被她“治好”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溪边村,甚至传到了隔壁村。

  这下可炸了锅了。

  之前治牲口,还能说是祖传的土方子、歪打正着。

  可这回是活生生的人!

  连村里郎中都摇头的急症,她一碗“药”下去就给缓解了?

  这下,来找她的人不再是牵着牛抱着鸡的了。

  午后,一个面生的老汉,用板车推着他咳喘不止的老伴,从邻村一路打听过来,颤巍巍地敲响了她的门。

  “小神医……行行好,救救老婆子吧……听说您药到病除……”

  苏芷看着板车上那位气息奄奄的老婆婆,又看看眼前苦苦哀求的老汉,她的手死死抠着门框,指甲陷进木头里。

  胸口那枚玉佩,安静地贴着皮肤,她却觉得像揣着一块冰。

  救,还是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