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番外——袁宏轩-《快穿虐渣:对不起我的都得死》

  袁宏轩觉得,自己这一生,已经走到了云端的巅峰。

  眼前是摇曳的红烛,灯花噼啪轻爆,在贴满喜字的新房里晕开暖融融的光。

  他身上穿着御赐的金线密织,四爪坐蟒的绯红公服。

  身侧,是新婚的妻子,礼部尚书家的嫡出千金。

  她盖着绣工繁复的龙凤呈祥盖头,正襟危坐。

  即使隔着盖头,也能感受到她那份名门闺秀的端庄与一丝初嫁的娇羞。

  空气中弥漫着熏暖的甜香和酒气,那是属于他的合卺酒。

  一切都完美得如同梦境。

  宾客的恭贺声似乎还在耳畔回荡,圣上金口玉封“承恩伯”时的无上荣光仿佛还在昨日。

  这一切,都因为他名义上的母亲是和安公主商婉月。

  沁仪姑姑说,只有认和安公主为母,才能给他煊赫的身份,尊荣的地位。

  甚至是眼前这门足以令无数王孙公子艳羡的好姻缘。

  可是袁宏轩明白,被他称作‘沁仪姑姑’的人,才是他真正的母亲。

  在商婉月未下嫁于袁氏之时,他的亲生母亲就跟父亲勾搭在了一起,珠胎暗结,有了他。

  “母亲……”

  袁宏轩心中低喃,他无比庆幸。

  若不是母亲和安公主,他袁宏轩是谁?

  或许只是一个顶着“奸生子”污名,连袁氏府邸角落都容不下的野种。

  但现在,他是承恩伯!

  是迎娶尚书千金的如意郎君!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伸向那方华贵的盖头。

  这是他人生巅峰的明证。

  可当袁宏轩的手指触碰到冰凉顺滑的锦缎,正准备轻轻挑起——

  嗡!

  像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狠狠撞了一下!

  眼前喜庆的红烛光影猛地扭曲拉长,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荡开一圈圈的晕眩波纹。

  那暖融的香气,身侧窈窕的身影,还有身上华贵顺滑的蟒袍……

  所有的一切,都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撕扯开!

  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带着腐朽馊味的冰冷!

  是令人窒息的黑暗!

  是耳边骤然炸响的,早已刻入骨髓的嘶吼与咒骂!

  “贱人!毒妇!把米给我交出来!!”

  “袁誉柏!你这没用的阉狗!虎毒不食子,你连亲儿子都往死里打?!你怎么不去死!!”

  “爹!别打我!嗷——娘!救我!娘——!!”

  袁宏轩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大脑一片空白。

  随即是无边无际的冰寒淹没了他。

  那撕心裂肺的惨嚎,居然是袁宏轩他自己的声音!

  有人敢打他?

  他袁宏轩可是圣上亲封的承恩伯!

  他母亲可是和安公主!乾元帝与元后的唯一女儿!

  怎么红烛、喜房、新嫁娘……统统不见了!

  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勉强能辨出歪斜的轮廓。

  身上那滑顺尊贵的蟒袍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坚硬,粗糙如砂砾的地面触感。

  一股浓烈的恶臭,狠狠灌入他的鼻腔,呛得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呃……”

  他闷哼出声,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

  这个动作立刻触发了剧痛——肋骨像是被人用钝器砸断过!

  恐惧如同千万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

  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唔…是轩儿吗?”

  一个嘶哑破碎的声音在极近处响起,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和恶意。

  “咳咳…你那狠心的爹,今天可还没打死你?”

  薛沁仪!

  袁宏轩浑身汗毛倒竖!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股酸腐气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梦里那个温顺行礼,恭敬地唤他“伯爷”的尚书千金呢?!

  那个即将被他挑开盖头、红烛帐暖的洞房呢?!

  巨大的落差如同天崩地裂!

  “不……不是……我是承恩伯!!”袁宏轩猛地抬起头,嘶声尖叫起来。

  他的声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带着撕裂般的疯狂。

  “我是公主的儿子!我是伯爷!这里是哪里?!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伯爷?公主的儿子?袁宏轩你疯了?哈哈哈——!!”

  黑暗里传来薛沁仪歇斯底里的狂笑,那笑声如同破锣,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嘲讽。

  “又犯癔症了?我的好儿子!”

  “你的公主娘呢?她怎么不来救你这小杂种了?”

  “她把你丢在这儿,让你跟我和你爹一起烂掉!”

  “哈哈哈哈哈!还想着高门大户的千金?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你闭嘴!!毒妇!贱人!”

  突然梦醒的袁宏轩,神志清醒了起来。

  他不曾有过什么公主母亲,也不是什么承恩伯。

  他娘是薛沁仪,是袁誉柏的第五房姨娘。

  在袁誉柏和薛沁仪彻底决裂后,他就被袁母抱过去抚养。

  但是当袁府抄家破败后,他就被关在了清雪小筑,和他的父母一起困顿于此,不得踏出一步。

  想起这一切的袁宏轩如同被激怒的疯兽。

  为什么要打断他的梦!

  他凭着感觉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猛地扑了过去!

  噗通!

  他撞在了冰冷僵硬的东西上,听到一声痛苦的闷哼,却不是薛沁仪的!

  是袁誉柏!他似乎被吵醒了。

  “小孽障!大半夜发什么疯!找死!”

  一声熟悉的、粗粝暴躁的怒吼响起,紧接着是毫不留情的重击!

  砰!

  一记沉重的拳头狠狠砸在袁宏轩的肩膀上,剧痛瞬间让他惨嚎出声!

  “啊——!袁誉柏!你这野狗!我杀了你!我是伯爷!公主是我娘!!”

  袁宏轩彻底疯了,忘记了一切伤痛,像个被逼入绝境的疯狗,凭着本能朝着袁誉柏的方向又扑又踢又咬!

  黑暗里,两个曾经血脉相连的男人,此刻如同不死不休的仇敌,疯狂地厮打在一起!

  薛沁仪在角落里看着,发出了神经质的大笑,笑着笑着变成了咳嗽和哭嚎。

  这时她对着袁誉柏扑了上去!

  “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打我的轩儿?!”

  薛沁仪朝着袁誉柏狠狠击打,却被袁誉柏一把推倒了地上。

  见此情形,袁宏轩猛地瞪大眼睛。

  他在阴暗处到处梭巡,居然找到了一块砚台。

  曾几何时,袁誉柏还蹭握着袁宏轩的手,教他如何写字。

  而薛沁仪则红袖添香地磨着墨,一旁静看着他们。

  天伦之乐不过如此,然而如今,却化为了修罗地狱。

  噗!

  像是西瓜被砸碎的声音,沉闷而刺耳。

  袁誉柏的后脑被砚台砸中,他的身躯缓慢地向后转过去。

  还未看得清砸他的袁宏轩时,袁誉柏便两眼一翻,当场毙命。

  他真的……死了?

  袁宏轩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手,沉重的石砚“哐当”一声砸落在他脚边。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然而刚才还跟袁誉柏厮打在一起的薛沁仪,却倒地发出了嗬嗬的声响。

  薛沁仪也死了。

  “嗬……嗬……”

  一声断续,如同破风箱抽气的嘶响打破了瞬间的死寂。

  薛沁仪倒在地上,四肢扭曲,胸口急剧起伏,似乎在用尽全身力气呼吸。

  她的喉咙被袁誉柏临死前濒死一击掐住,伤及了气管。

  此刻血沫和破碎的气音从她微张的口中不断涌出。

  很快,薛沁仪也死了。

  她的双目牢牢地盯着此刻惊慌失措的袁宏轩。

  瞳孔随即一点点放大,直至彻底失去了所有生气。

  “啊——!!!!!!”

  一声撕裂五脏六腑,绝望到极致也恐惧到极致的惨嚎从袁宏轩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跑!

  快跑!!!

  袁宏轩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

  可是他只踏出了清雪小筑一步,一柄雪白的刀刃就从他的胸膛间穿过。

  袁宏轩感觉到胸口一凉,他往下一看。

  血红的血染红了身上的衣衫,血滴正随着刀尖往下滴。

  他这才想起来,当他踏入清雪小筑时,耳边响起的话。

  “擅离禁地者死!”

  三月初九,寅时末。

  他的一生,好像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