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收好-《帝王强制爱,暗卫无法逃》

  乾元宫的药香浓得化不开,混着龙涎香的沉郁,却压不住满殿的死寂。

  萧执靠在龙榻的引枕上,脸色白得像上好的宣纸,连唇瓣都失了血色,只剩干裂的纹路。

  胸口的剑伤被白帛层层裹着,渗出的血渍在素色布料上晕开暗褐的花,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可他像感觉不到似的,只任由那双布满血丝的眼,死死盯着榻前侍立的赵培。

  ——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要把人的心肝都钩出来。

  “他呢?” 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带着磨过砂砾的糙感,每个字都裹着近乎疯狂的执念,“沈沐……他的尸骨……在哪里?”

  赵培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额头死死贴着冰凉的地砖,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混着哭腔:“陛…陛下息怒!奴才…奴才们当时在崖底……找、找到了沈公子……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萧执猛地拔高声音,胸口的伤被扯得剧痛,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他却浑然不觉,只撑着榻沿往前倾身,目光如刀,恨不得将赵培凌迟,“说!”

  赵培吓得魂飞魄散,伏在地上磕得头破血流,涕泪横流地滚出字句:“陛下明鉴!当时……当时找到时,沈公子的……遗骸……已被崖底的野兽……啃噬得……只剩下几块……碎骨了……那些畜生……连、连一点完整的形貌都没留下啊陛下!”

  他一边说一边猛磕头,地砖上很快洇开点点血迹,“奴才们无能!奴才们罪该万死!没能护住沈公子周全,连……连身后都……”

  “碎骨……” 萧执喃喃重复着,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仿佛亲见了那惨烈景象——他曾视若掌珠、哪怕囚着也要攥在手心的人,最终竟落得这般下场,尸骨被野兽分食,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一股腥甜猛地冲上喉咙,他死死咬住牙咽下去,胸口剧烈起伏,像破了的风箱,嗬嗬作响。

  手指抠进锦褥,锦缎被绞得变了形,指节泛白,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像蜿蜒的蛇。

  “还有呢?!” 他几乎是嘶吼,声音碎得不成调,“他……他当时穿的衣服……戴的东西……呢?!”

  赵培慌忙抬头,脸上泪汗交加,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急道:“有!有!陛下,沈公子那日穿的鹅黄蹙金华服,虽然……虽然被撕扯得破烂,沾染了血污……还有身上佩戴的明珠腰带、白玉蟠龙佩、金镶玉手镯、以及……以及陛下亲手簪上的那支赤金红宝石发簪……都、都一件不落地捡回来了!”

  他连滚带爬地膝行几步,“奴才们不敢怠慢,都已经小心清理干净,用最好的檀木盒子,好好收着呢!就、就存放在偏殿,陛下随时可以……”

  “拿过来!” 萧执厉声打断,声音里的偏执几乎要溢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现在!立刻给朕拿过来!”

  “是!是!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赵培连滚带爬地起身,踉跄着冲出寝殿,那背影里满是劫后余生的恐惧。

  寝殿里只剩萧执粗重的喘息,混着药香在空气中沉浮。

  他闭上眼,沈沐跃下断魂崖的画面却不受控地撞进来——鹅黄色的衣袂在狂风里翻卷,像只折翼的蝶坠向深渊,还有他最后那抹释然的笑,那滴没入风里的泪……

  “放过我吧……”

  那四个字像魔咒,在他耳边反复盘旋。

  他放过他了吗?

  没有。

  他连他最后的安宁都要搅碎,连他散落在世间的这点痕迹,都要死死攥在手里,不肯松一分。

  赵培很快回来了,双手捧着个紫檀木描金盒子,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跪在榻前,将盒子高高举起,动作里带着敬畏,又像是捧着易碎的琉璃。

  萧执伸出手,那双手曾执掌生杀、翻覆风云,此刻却抖得厉害,指尖抚过冰凉的盒盖,停了许久,仿佛在积蓄力气。

  最终,他猛地掀开——

  映入眼帘的,是折叠整齐的鹅黄色衣料,可精致的蹙金绣纹早已残破,深褐色的血渍在上面凝成硬痂,触目惊心。

  旁边,明珠腰带的珠子依旧圆润,却失了往日的莹润光泽。

  白玉蟠龙佩沾着洗不掉的尘土,龙纹的边角磕损了一块。

  金镶玉手镯上有道明显的裂痕,想来是坠崖时摔的。

  还有那支赤金红宝石发簪,从中断成两截,红宝石蒙着层灰,像哭干了泪的眼。

  每一件,都像把钝刀,在他心口反复切割,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拈起一片最小的鹅黄色布料,上面还留着半朵残破的绣花。

  布料冰凉,干涸的血迹硌着指腹,硬得像块小石子。

  他猛地攥紧,指节泛白,仿佛要将那点布料嵌进肉里,从中汲取一丝那人残留的温度,可触到的,只有一片彻骨的冰寒,混着绝望,从指尖凉到心底。

  他没有嘶吼,没有痛哭,只是死死攥着那片碎布,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他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盒壁上,肩膀微微耸动,那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盒里的东西,却又重得像压着千斤石,连空气都跟着发颤。

  赵培跪在一旁,屏着呼吸,连眼皮都不敢抬。

  他看着帝王的背影,那曾经挺拔如松的脊梁,此刻却弯得像根快要折断的弓,心里头又怕又酸,堵得说不出话。

  良久,萧执才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猩红,像受伤的野兽,疯狂里裹着死寂。

  他盯着盒子里的遗物,声音低沉沙哑,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却又藏着毁天灭地的偏执。

  “给朕……好好收着。”

  “一样……都不许少。”

  “他要……永远陪着朕。”

  他顿了顿,目光空洞地望向殿外的灰蒙天色,仿佛穿透了时空,在对那个早已消散的灵魂说话,又像在对自己下咒。

  “沐沐……别想逃……”

  “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

  “你别想……彻底离开朕……”

  声音在空旷的寝殿里荡开,缠上梁木,绕着药炉,像道无形的锁链,一头锁着生者的执念,一头缠着亡魂的安宁,久久不散。

  窗外,天色依旧灰沉沉的,像帝王此刻再无光亮的心,连风都带着哭腔,贴着窗棂呜咽。

  ……………

  沐宝跳崖那日的刺客:“镯子发簪破碎吗?看着心痛吗?我们特意砸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