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档案馆屏障-《深渊巡游者》

  废弃的调谐网络站台如同墓穴般死寂,只有应急灯投下血红的光斑。

  损坏的运输舱瘫在轨道上,如同搁浅的巨鲸。

  选择,再一次摆在面前。

  “修复它不现实,”伊芙琳检查着严重受损的核心推进器,摇了摇头,“能量导管熔断了,备用零件在这里找不到。”她的目光投向黑暗的紧急出口通道,“徒步是唯一的路。”

  通道尽头,沉重的防爆门被液压装置强行顶开,极地的暴风雪瞬间涌入,冰冷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门外是无边的白色荒漠,能见度不足百米,狂风嘶吼着,卷起地面坚硬的冰粒,抽打在人身上如同子弹。即便隔着防护服,也能感到那冲击性的疼痛。

  没有犹豫的余地。

  “检查装备,做好保温。”罗根的声音在风中有些失真,他调整着新换上的极地头盔面罩,“老猫,山雀,前方探路,注意冰缝。影叶,侧翼警戒。伊芙琳,指明方向。周教授,秦博士,护住林风。夜枭和我断后。”

  队伍呈紧密队形,踏入这片生命禁区。

  每一步都陷入及膝深的积雪,狂风几乎要将人吹倒。

  体温在飞速流失,即便有顶级防护服,刺骨的寒意依旧无孔不入。

  林风咬紧牙关,将全部意志集中在跟随前方那个模糊的身影上,密钥带来的方向感是他唯一的灯塔。

  伊芙琳凭借古老的记忆和手中一个修复好的、带有极地导航功能的古老定位仪,指引着方向。

  她不断修正路线,避开巨大的冰裂隙和不稳定的冰崖。

  数小时的跋涉后,暴风雪奇迹般地减弱了。

  铅灰色的云层裂开缝隙,惨白的阳光洒下,映照得冰原一片刺眼的亮白。

  也正是在这片短暂的宁静中,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巨大的轮廓。

  那是一座山。

  一座非自然的、由金属和某种暗色晶体构成的、如同利剑般直插苍穹的巨型建筑。

  它巍然屹立在冰原中央,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芒,散发出一种亘古、威严且拒人千里的气息。

  “创世档案馆…”伊芙琳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凝重,“我们到了。”

  希望近在眼前,但绝望也随之而来。

  随着距离拉近,档案馆周围的景象清晰起来。

  建筑外围,散布着无数扭曲的黑色残骸——那是“公司”各种型号的探测车、工程机甲甚至小型攻击艇的碎片,它们似乎曾试图强行进入,却被某种可怕的力量彻底摧毁,如同被冻结在时间中的战争墓场。

  更令人心悸的是,档案馆主体建筑外围,笼罩着一层肉眼可见的、微微扭曲空间的淡蓝色能量屏障——一种远超他们认知的防御场。

  “那些残骸…有新的,也有几十年前的…”秦琬检测着辐射残留,“‘公司’一直想进去,但都失败了。”

  “屏障的能量读数…无法解析,”周维清的声音带着震惊,“它似乎在吸收攻击能量并几何级反弹。硬闯就是自杀。”

  如何进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伊芙琳。

  伊芙琳没有回答,而是拿出那个古老的定位仪,将其对准档案馆的方向。

  定位仪射出一道细微的、与屏障能量频率一致的共振波。

  屏障表面荡漾起涟漪,但并未开启。

  “我的权限…级别不够。”伊芙琳脸色一白,“档案馆的终极防御系统‘绝对壁垒’已激活。这需要…‘起源密钥’持有者的最高权限共鸣。”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林风身上。那目光中有期盼,有信任,也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他的肩头。

  林风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走上前,直面那巍峨的建筑和致命的屏障。

  他闭上眼,不再去看那令人窒息的防御力量,而是将意识彻底沉入体内,全力感应那沉睡的第一段“起源密钥”。

  这一次,没有引导器作为中介。

  他用自己的精神,自己的意志,去触碰、去唤醒那段古老的终极指令。

  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仿佛大脑要被撕裂。

  但他没有退缩,脑海中浮现的是弗罗斯特博士的托付,是铁砧的牺牲,是低语之树的馈赠,是所有同伴期盼的眼神。

  渐渐地,一段复杂而浩瀚的、由纯粹能量和信息构成的“密钥”在他意识中清晰起来。

  他将其凝聚,如同握住一柄无形的钥匙,对准那屏障的核心……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林风为中心扩散开来。

  他身体晃了晃,被夜枭一把扶住。

  而前方,那淡蓝色的能量屏障,如同融化的冰层般,从中心点开始,无声地消散出一个足以让队伍通过的拱形通道!

  “快!通道不会持续太久!”伊芙琳喊道。

  小队迅速穿过通道,屏障在他们身后悄然闭合。

  他们踏上了档案馆外围的广场。

  脚下是光滑如镜的黑色金属地砖,积雪在这里无法存留。

  巨大的档案馆入口——两扇高达数十米、刻满流动能量纹路的金属巨门——就在眼前。

  门前空旷死寂,只有风刮过金属表面的尖啸。

  突然,巨门上的纹路亮起刺目的红光!

  门两侧的地面滑开,升起数座自动炮塔,冰冷的枪口瞬间锁定了闯入者!

  同时,一种低沉、仿佛能直接侵蚀意识的嗡鸣声在空气中响起!

  “档案馆的自动防御系统!”伊芙琳快速在定位仪上操作,“它在扫描我们的权限!林风,继续维持密钥共鸣!其他人准备规避!”

  炮塔开始充能!

  千钧一发之际,伊芙琳终于破解了局部系统,炮塔的红光闪烁了几下,转为待机的黄光,缓缓沉回地面。

  那恼人的嗡鸣声也停止了。

  “我只能暂时屏蔽外围防御,”伊芙琳喘息着,“进入主体建筑后,系统会更复杂。而且…”她看向那紧闭的巨门,“‘织网者’肯定知道我们来了。里面的陷阱,只会更多。”

  林风走到巨门前,将手按在冰冷的金属上。

  密钥的共鸣再次增强。

  巨门发出沉重的轰鸣,缓缓向内开启一条缝隙,露出后面深邃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内部空间。

  一股混合着机油、臭氧和某种…非生命体的冰冷气息涌出。

  门后,是一条宽阔的、向上倾斜的主通道,通道尽头是一片广阔的中枢大厅的轮廓。

  大厅深处,隐约可见一个被无数光缆和能量导管连接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巨大核心——那应该就是“现实稳定锚”所在。

  然而,通道两侧的阴影中,以及大厅远处的平台上,隐约可见一些静止的、穿着档案馆制服的“人形”轮廓。

  它们如同雕像般站立,但眼中闪烁着不祥的、被“织网者”控制的红光。

  看来织网者已经入侵了这里的外围基础网络。

  档案馆的核心近在咫尺,但最后的、也是最危险的这段路,注定要用鲜血和意志来铺就。

  林风握紧了拳头,密钥的力量在他体内流淌。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同伴,第一个迈步,踏入了这冰封的龙潭虎穴。

  “我们走。”

  他的身影没入档案馆内部的幽蓝光芒中,如同投入巨兽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