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冰柜里的呼吸声-《姥姥家的第三扇门:男教师的秘密》

  我的呼吸凝滞在喉咙深处,像一小块冰,又冷又硬,每一次试图吞咽都像在碾碎喉间的霜晶。

  藏身在堆叠如山的废弃器材之后,我将身体缩到最小,只留出一道能窥视那片惨白灯光下罪恶舞台的缝隙。

  金属边缘硌着我的肩胛骨,寒气从水泥地渗入膝盖,刺得骨头发麻。

  老吴的声音,沉闷而毫无起伏,像从一个生锈的铁罐里发出来,带着回音在密闭空间里反复摩擦。

  “M - 08试运行启动,小满,进去。”

  他的指令不带任何情感,小满瘦弱的身体微微一颤,指尖在空气中抽搐了一下,却还是顺从地走向那具和我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偶。

  那人偶静静地躺在金属操作台上,皮肤是最高级的硅胶,在惨白的LED灯下泛着一层过于完美的、非人的光泽,仿佛月光下凝结的蜡。

  它的胸腔被打开,露出里面密布的线路和闪着幽蓝微光的指示灯,像一具被解剖的精密仪器,机械心脏在无声跳动。

  小满的动作有些僵硬,他躺进人偶空洞的躯壳里,像一个祭品,主动献身于这冰冷的科技神龛。

  金属台面传来他脊背贴合时的轻微“咔”响,像某种仪式的开启。

  老吴没给他任何适应的时间。

  他拿起一根连接线,熟练地对准人偶的后颈。

  我的“金手指”——那瞬间捕捉并分析一切细节的能力——在此刻发挥到了极致。

  我看得清清楚楚,人偶后颈的皮肤下,隐藏着一个微小的磁吸式接口,边缘泛着冷银色的金属反光。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接口与操作台下方伸出的一块金属板精准地吻合了。

  那声音短促而冰冷,像一把锁扣上。

  与此同时,老吴按下了操作台上的一个按钮。

  人偶胸腔里一个不起眼的温控装置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频率稳定,如同某种沉睡巨兽的呼吸。

  一根比小指还细的透明软管,从装置上延伸出去,蛇一般蜿蜒着,连接到墙角一个半人高的金属液体储罐上。

  储罐的标签已经模糊不清,被某种化学品腐蚀得斑斑驳驳,但我脑中瞬间闪过一个画面——在许明远书房那个上锁的药柜里,我见过一模一样的蓝色液体,瓶身上清晰地印着一行小字:“低温凝胶,F - 7”。

  一股刺鼻的化学气味从储罐接口处悄然逸散,混在空气里,像消毒水与金属锈味的混合,让我鼻腔发酸。

  一个可怕的念头电光石火般击中了我。

  低温凝胶……他们不是在模拟“替换”,他们是在用化学手段实现急速、可控的局部降温,去伪造尸体僵硬的假象!

  再配合之前视频里看到的镇静剂注射……这根本不是什么灵魂剥离,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制造“临床死亡”的表演!

  “闭上眼,小满。放松,什么都不要想。”老吴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得像从地底传来。

  我看见小满的眼睫毛颤抖了一下,像风中残烛,然后缓缓闭合。

  人偶空洞的眼眶也随之被覆盖,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面部的硅胶肌肉开始极其细微地抽动、舒展,最后归于平静,仿佛真的有一个生命在里面沉沉睡去。

  这逼真到诡异的景象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泛起胆汁的苦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密室里只剩下仪器的低鸣,像某种机械生物在黑暗中低语。

  三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灵魂已剥离。”老吴用他那平板无波的语调宣布了结果,仿佛在说“面包已烤好”一样稀松平常。

  他关掉操作台的电源,断开连接线,然后毫不费力地将整具包裹着小满的人偶推向墙边的立式冰柜。

  那是一台巨大的、工业用的不锈钢冰柜,表面散发着森然的寒气,触手即结霜。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将视线死死锁定在那扇门上。

  老吴拉开沉重的柜门,一股白色的寒雾喷涌而出,带着刺骨的冷风扑面而来,我裸露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看到冰柜内壁上结着厚厚的冰霜,但在最底层,却有一块大约两平米的区域,光洁如新,没有任何冰晶凝结的痕迹。

  那里的金属板颜色更深,明显温度偏高,甚至隐隐透出一点暖意。

  人偶被平推进去,柜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我的视线。

  一切都结束了吗?不,还没有。

  就在柜门关闭后约莫十秒,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要被我自己心跳声掩盖的“嗡——”声,从冰柜的方向传来。

  那声音细若蚊蚋,却尖锐地刺入我的耳膜,像一根细针在神经上刮擦。

  那不是制冷压缩机的声音,更像是……某种微型水泵或者气泵在低功率运作。

  一个念头让我浑身冰冷:这个冰柜,根本不是用来冷藏尸体的。

  它是在维持里面那个“模型”的活性!

  漫长的等待开始了。

  我像一块石头一样蜷缩在角落,直到深夜,老吴终于收拾好一切,关灯离开了密室,沉重的铁门发出落锁的巨响。

  黑暗与死寂重新笼罩了这里,空气凝滞得如同胶质,连呼吸都显得沉重。

  我不敢立刻行动,又等了半个小时,确认外面再无任何动静,才从藏身处悄无声息地爬了出来。

  我没有走向冰柜,而是摸到房间另一侧的墙壁,那里有一个废弃的通风口,格栅已经锈蚀松动,指尖触碰时传来铁锈剥落的颗粒感。

  这是我早就观察好的路线。

  我用一把从废弃设备上拆下来的螺丝刀,费力地撬开格栅,金属摩擦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通风管道内部积满了灰尘,气味呛人,混合着机油与霉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灰烬。

  但空间足够我勉强爬行,膝盖在狭窄的金属槽中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的目标是冰柜的正上方。

  管道的走向正如我所料,蜿蜒向上,然后平行于天花板,恰好经过冰柜所在的位置。

  我找到一块明显比周围更松动的顶板,小心翼翼地将其取下,指尖传来轻微的震动——仿佛下方有某种微弱的机械脉动在传导。

  下方,就是那台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巨大冰柜。

  我从我那身宽大的白色长袍上,用力扯下一颗纽扣,用一根从实验服里抽出的细线绑好,做成一个简易的吊坠。

  我将纽扣缓缓垂下,它穿过黑暗,向着冰柜的顶部坠落。

  空气冰冷而凝滞,连呼吸都带着白雾。

  然而,就在纽扣接近冰柜顶部,距离只有几厘米的时候,它突然开始微微地、不规则地晃动起来!

  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胸口一紧。

  有气流!

  微弱,但确实存在!

  这意味着冰柜内部并非完全密封的死寂空间,它存在着一个隐蔽的循环通风系统。

  一个需要“呼吸”的尸体?

  我的脑海里猛然闪过之前反复观看的那段监控录像——顾昭亭在确认“我”死亡后,曾将手指搭在“我”的脖颈上。

  当时我以为他是在探查颈动脉脉搏。

  现在我才明白,我错得离谱!

  他根本不是在感受心跳,他是在检查那个位置是否有伪造动脉搏动的微型模拟装置在正常运作!

  那细微的震动,隔着硅胶皮肤,外人根本无从分辨!

  我迅速退回到藏身处,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光,在一张捡来的废纸背面,用指甲飞快地画出我脑中的结构图。

  这个冰柜是一个精巧的骗局。

  上层,是真正的低温区,用来在开门瞬间喷出寒气,制造冷藏尸体的假象,或许还会放置一些真正的组织样本以应付检查。

  而下层,我画出一个方框,标注上“恒温维生舱”,那里才是人偶真正的去处。

  连接上下两层的关键,就是我之前看到的,那块没有结霜的金属板。

  它不是金属板,它是一个伪装的升降平台!

  嵌入墙体的双轨滑道,会在柜门关闭后,自动将人偶从上层伪装区无声无息地降至下层维生舱。

  然后,再由机械臂将其横向移送至另一条隐藏在墙体深处的通道,通往未知的地方。

  我看着纸上的草图,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上了头顶,耳膜嗡嗡作响。

  我终于看清了整个骗局的链条。

  “死亡”是一场高科技的舞台表演,“替换”是一个依靠精密机关完成的物理转移,“冰柜”则是一个瞒天过海的中转站。

  只要能混进这套系统,我就能让所有人都相信“林晚照已死”,从而获得真正的自由。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电流声从角落里传来,像是老式收音机在接收信号时的杂音。

  我立刻警觉,那是阿毛藏在修车铺那台老旧收音机里的秘密频道。

  他正在用摩斯密码发送紧急情报。

  我凝神细听,心跳与那断续的“滴——嗒——”声同步。

  “……七三一车今夜未归……西巷信号塔断电三分钟……”

  我的心里猛地一沉,寒意从脊背窜上后脑。

  七三一号车,是组织里负责押送“目标”的代号之一。

  西巷的信号塔,则覆盖了这片区域所有的通讯网络。

  切断信号,是为了防止目标在被转移过程中向外界求救。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组织正在清剿外部的监控和联系,他们准备对某个人实施一次正式的、真正的“替换”。

  会是谁?是下一个我吗?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角落里另一具被白布覆盖的人偶。

  那是M - 07,是完全复刻我身体数据的“备用品”。

  我走过去,掀开白布,指尖轻轻抚过它眼角下方那颗和我一模一样的小痣。

  触感冰冷,却又如此真实,仿佛在抚摸另一个自己沉睡的脸。

  如果……如果我主动走进这个流程呢?

  我代替下一个目标,躺进那个人偶里,被推入冰柜。

  我能骗过他们吗?

  我能让自己,包括许明远,都相信“林晚照”真的死了吗?

  正当我沉浸在这疯狂而危险的计划中时,一个轻微的响动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警惕地回头,看见小满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爬到了我的身边。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被低温凝胶侵袭过的苍白,嘴唇泛着青灰,眼神里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光,像暗夜中燃起的火星。

  他飞快地将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塞进我的手里,指尖冰凉,带着轻微的颤抖,然后指了指冰柜的方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迅速缩回了他自己的角落。

  我摊开那张纸,借着微光,看到上面画着一个极其潦草的简笔画,画的正是冰柜的底部。

  在那个我推测为“维生舱”的区域,他用红色的笔(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画了一个醒目的按钮,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按它,灯闪三下”。

  我的心跳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几乎要撞碎我的肋骨,耳中只剩下血液奔涌的轰鸣。

  这是什么?

  是逃生开关?

  是紧急求救信号?

  还是……一个更深的陷阱,是老吴用来测试我们忠诚度的又一个圈套?

  我紧紧攥着那张纸,指甲几乎要把它戳穿,纸的边缘割着手心,带来一丝刺痛。

  这张薄薄的纸片,此刻却重如千钧,要么是通往生天的钥匙,要么是引爆地狱的扳机。

  我缓缓抬头,望向那扇通往地面的、紧锁的铁门,门外是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

  一个清晰的念头在我脑中成形:要演一场完美的假死,总得先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看起来真的死了”。

  而这个答案,或许就藏在那台冰冷的机器,和那个神秘的红色按钮背后。

  我的计划缺少最关键的一环——如何触发这一切而不引起怀疑,如何确保我在“死亡”之后,能在那幽闭的维生舱里醒来,而不是在某个焚化炉里化为灰烬。

  我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我顺理成章地“被替换”的契机。

  时间在流逝,每分每秒都可能是最后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