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他不是来救我的-《姥姥家的第三扇门:男教师的秘密》

  我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冻结,每一根汗毛都因这声平滑无波的“晚照”而倒竖。

  我没有回头,哪怕一毫米都没有。

  身后那个人,那个披着顾昭亭皮囊的怪物,一定在等我回头。

  他等着我像任何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孩那样,用一个眼神暴露出我全部的恐惧和怀疑。

  但我不是。

  我死死地咬着自己的舌尖,用尖锐的疼痛强迫自己冷静——铁锈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舌尖的刺痛像一根细针,扎进我混乱的神经。

  我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想逃,想冲进那片黑暗,但我的大脑却像一台冰冷的机器,飞速运转。

  不能跑。

  一旦我跑了,就等于承认我已经识破了他。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他绝对有把握在我进入密道前抓住我。

  我缓缓转过身,动作迟滞得像个生了锈的木偶,关节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仿佛锈蚀的齿轮在强行咬合。

  我低着头,让他只能看见我的发顶和颤抖的肩膀,声音嘶哑,带着刻意挤出的哭腔:“顾昭…亭,我好怕,这里面……这里面有东西。”

  我的余光,那被泪水模糊的、仅有的一丝视野,牢牢锁在他脚下的影子上。

  影子动了,向我靠近了一步,稳稳当当,没有丝毫属于顾昭亭的、因旧伤而带来的不协调感。

  “别怕,我在这里。”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像浸了水的棉花,柔软,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潮气,仿佛有湿冷的雾气顺着耳道渗入颅腔。

  我看见他的手伸向我,作战服的袖口平整如新,没有那个熟悉的、为了方便活动而卷起一道的褶皱。

  那只手干净、有力,指节分明,却唯独没有顾昭亭常年握枪而在虎口处留下的那层薄茧——那层粗糙的、像砂纸一样的触感,我曾在一次擦拭枪械时无意间碰到过。

  就是现在。

  我身体猛地一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直直地向他伸出的手的反方向倒去——我的左侧,东墙的方向。

  这一下出乎他的意料。

  他的第一反应是跨步来扶我,这个动作暴露了他完美的身体平衡性,一个真正右腿受过重伤的人,绝不可能做出如此敏捷而对称的反应。

  我的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瓷砖上,撞击点精准地落在了东墙第三块砖的位置。

  疼痛让我眼前发黑,但我用尽全身力气,将身体的重量狠狠向后一顶。

  “咔哒。”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我的喘息声掩盖的机括声响起。

  我身后的墙壁,那面看起来坚不可摧的瓷砖墙,无声地向内侧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陈腐的、混合着灰尘与樟脑丸的气味涌了出来,像是打开了一座尘封已久的坟墓,刺鼻的干涩气息呛进鼻腔,激起一阵压抑的咳嗽冲动。

  “晚照!”他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声音里的温和瞬间撕裂,露出了底下冰冷的惊怒,像玻璃碎裂般刺耳。

  我没有片刻犹豫,手脚并用地滚进了那道缝隙。

  身后,他的脚步声重重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的间隙上。

  我甚至能感觉到墙壁滑回时带起的风,擦过我的脚踝,留下一阵冰凉的战栗,紧接着便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是他一拳砸在了刚刚合拢的墙壁上。

  墙壁的另一侧,是绝对的黑暗。

  我连滚带爬地向前摸索,背后是那人疯狂的捶墙声,每一声都像是砸在我的心脏上,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我不敢停下,只能拼命地向前,直到手指触碰到粗糙的布料——那是一种粗麻与棉混织的质感,带着陈年积尘的干涩。

  我摸索着打开藏在口袋里的微型手电,惨白的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眼前的一切。

  这里是一条狭窄的下行楼梯,墙壁由粗糙的石头砌成,湿冷滑腻,指尖划过时能感受到苔藓的黏腻与石缝间渗出的寒意。

  而楼梯口的墙上,静静地挂着三件衣服。

  光束扫过第一件,是我的旧校服,蓝白相间的颜色在光下显得格外刺眼,胸口还别着一枚早已褪色的校徽。

  它被洗得很干净,仿佛昨天才从我身上脱下,布料还残留着一丝洗衣粉的淡香。

  光束下移,照亮了第二件,顾昭亭的迷彩作战服,上面沾着干涸的泥土和草屑,肩章的位置有磨损的痕迹,一切都和我记忆里他“受伤撤离”那天穿的一模一样。

  我下意识伸手轻触,布料粗糙,带着长期野外行动留下的风沙感。

  最后,光束停在了第三件衣服上,一件灰扑扑的电工工装,胸口的口袋里甚至还插着一支试电笔。

  李聋子的衣服。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三件看似毫无关联的衣服会挂在一起?

  我的金手指自动激活,眼前浮现出幽蓝色的数据流,开始对三件衣服进行扫描比对。

  我强迫自己冷静,将手电光聚焦在袖口的位置。

  我的校服袖口,顾昭亭的作战服袖口,李聋子的工装袖口,在同样的位置,都用一种极细的银色丝线,缝着一个微小的、几乎与布料融为一体的回形针图案。

  针脚细密、均匀,出自同一人之手。

  一个荒谬而恐怖的念头在我脑中炸开。

  他们不是三个人。

  一直以来,出现在我身边的“顾昭亭”,那个偶尔来帮我修理电器、总是对我比划着笑的“李聋子”,甚至某个时期的“我”……不,不对,校服是我的,但穿上它,或许就能成为“我”。

  这是一个演员,一个扮演着我们三个角色的演员。

  我突然明白了母亲留下的纸钱。

  那张藏在我鞋垫下的最后一张纸钱,背面的“三”字,不是数字,也不是方向。

  它代表的是三件衣服,三个身份,一个阴谋。

  她早已察觉,却无法言说,只能用这种方式提醒我。

  真正的顾昭亭,恐怕早已凶多吉少。

  那个帮我修好过母亲遗物收音机的、真正的老电工李聋子,也已经消失了。

  而我,从始至终都活在一个巨大的舞台上,一个被精心布置的骗局里。

  这个接替者,这个新的“演员”,他复制了顾昭亭的一切,声音、习惯、作战技巧,甚至连我咳嗽时他会下意识皱眉这个细节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但他不知道暗号。

  他不知道我推入半寸的校服代表“危险”,不知道我最怕的,是别人叫我全名时那个独属于顾昭亭的、充满疼惜的停顿。

  墙外的撞击声停了。

  死寂,比之前的声音更加可怕。

  他在干什么?

  是在呼叫增援,还是在寻找开启机关的方法?

  我不敢再耽搁,抓起手电,转身沿着狭窄的石阶向下走去。

  空气越来越冷,那股尘封的味道里,渐渐混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暖干燥的气息。

  那味道很熟悉,像是陈年的书卷,又像是…… 萦绕的香火。

  一步,两步。

  石阶在脚下延伸,通向未知的深处。

  我握紧了手电,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成了我唯一的慰藉。

  我已经没有退路,身后是伪装成守护神的恶魔,而前方,是母亲用生命为我指明的、唯一的生路。

  我的脚步骤然停下。

  楼梯到了尽头。

  那股温暖干燥的气息在这里变得浓郁起来。

  它不是来自别处,正是从我眼前这片黑暗的尽头弥漫开来。

  手电的光柱颤抖着向前探去,驱散了前方的黑暗。

  光线所及之处,空间的轮廓渐渐清晰。

  这里比我想象的要开阔得多。

  而那股奇异的香气,似乎是从正前方的一个什么东西上散发出来的,那里,似乎还萦绕着一缕尚未完全散尽的余温。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