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她烧的不是纸,是密码-《姥姥家的第三扇门:男教师的秘密》

  黑暗中,那道红光不再是冰冷的监视,而是母亲跨越生死界限的脉搏。

  三秒一次,稳定得如同承诺。

  我猛然醒悟,过去十年,我活在一个巨大的误解里。

  我以为母亲留给我的是一双窥探秘密的眼睛,却没想到,她真正留下的,是一把钥匙,和一张早已绘好的逃生地图。

  那闪烁的节奏,三短一长,不再是冰冷的机器语言,而是她指尖捻动纸钱时,一次次对我无声的叮嘱。

  那不是给亡魂指路,那是给我这个活在炼狱里的女儿,指明唯一的生路。

  我压下心头的狂澜,身体已经先于思考行动。

  我蹲下身,冰冷的水泥地面像一块巨大的墓碑,寒气透过裤管直刺膝盖,仿佛有无数根细针扎进骨髓。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尘埃混合的陈腐气味,偶尔夹杂一丝若有若无的福尔马林,像从地底渗出的低语。

  手指沿着墙根的踢脚线摸索,指尖掠过粗糙的水泥颗粒和剥落的漆皮,突然,一截金属边缘硌了一下——

  就是它。

  一个裸露的线路接口,不该存在于此,却固执地嵌在墙体裂缝中,像一颗被遗忘的牙齿。

  就在这时,一只干枯但有力的大手猛地拍在我的肩膀上。

  掌心粗糙如砂纸,带着老人特有的凉意,瞬间激起我颈后一串战栗。

  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喉咙像被铁钳夹住,差点惊叫出声。

  回头,是李聋子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他在黑暗中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另一只手飞快地比划着,动作急促而精准,指节在幽暗中划出几道银灰色的弧光。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走廊尽头,那里,两个模糊的人影正在缓缓移动,手中仪器的绿色光晕在地板上一寸寸扫过,像地狱派来的引路幽魂。

  热成像仪!

  他们在扫描我们留下的余温。

  我立刻像被钉在原地一般,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肺叶贴着肋骨缓缓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小心翼翼,生怕搅动空气中的热流。

  金手指的权限瞬间被我调动到极致,这栋殡仪馆的配电箱布线图在我脑中展开,每一条线路的走向都清晰如掌纹。

  我找到了,连接我身后接口的这条线路,它在图纸上被标记为备用照明回路,但它的实际走向,却比图纸上偏移了十五度。

  一个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误差,却足以说明一切。

  有人,或者说,我母亲,神不知鬼不觉地改动了它。

  没有时间犹豫。

  我从口袋里摸出那把常年用来开信、削铅笔的小刀,刀刃在黑暗中泛着微光,像是凝结的一滴水银。

  我用刀尖小心翼翼地割开线路外层的灰色绝缘胶皮,指尖传来橡胶老化的脆裂感,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钻入鼻腔。

  里面露出的不是标准的红蓝双线,而是两根颜色诡异的细线——一根黄绿相间,一根纯粹的惨白。

  黄绿线,那是民用建筑的接地线规格,在殡仪馆这种对电磁屏蔽有严格要求的特殊场所,是绝对禁用的。

  母亲,她用最不起眼的方式,将这台“信使”的信号线,嫁接到了整栋楼的照明系统里。

  这是一个何等大胆、何等疯狂的计划。

  热成像仪的光斑越来越近,我甚至能感觉到那股无形的窥探——皮肤表面的温度仿佛被无形之手轻轻拂过,像蛇信舔舐。

  我心一横,想起了顾昭亭曾经教我的一个野路子,他说,面对热源追踪,最原始的方法往往最有效。

  我将小刀转向自己,在左手指尖上用力一划,刺痛传来,温热的血珠立刻涌了出来,顺着指节蜿蜒滑落,在黑暗中散发出淡淡的铁腥味。

  我没有片刻迟疑,将渗血的指尖按在那个裸露的接口上。

  冰冷的金属瞬间吸走了血液的温度,指尖像触到了冬夜的铁栏,一阵战栗从指尖窜上脊椎。

  理论上,这足以让我在红外成像中短暂地“消失”。

  光斑果然在我的位置上停顿了一瞬,仿佛失去了目标。

  就是现在!

  我用没受伤的右手拇指指甲,模仿着母亲折纸的节拍,在那根黄绿相间的细线上用力地、清晰地敲击——“嗒、嗒、嗒”,三下短促而有力的轻叩,然后是一个短暂的停顿,最后,是沉稳的一下长击,“嗒——”。

  寂静中,墙体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像某个沉睡已久的古老钟表,被重新上紧了发条。

  紧接着,整栋楼的应急灯,那些在天花板角落里苟延残喘的绿色小方块,像是被赋予了生命,整齐划一地闪烁起来,忽明忽暗,不多不少,正好三次。

  随后,一阵沉闷的巨响从我脚下传来,仿佛地心深处有一头巨兽翻了个身。

  那是冷却塔水泵反向冲洗的声音,主控系统的过载警报,马上就要响彻整栋大楼了。

  混乱中,我瞥见侧厅的方向,顾昭亭正被两个清道夫一左一右地架着,像拖着一具尸体。

  他们粗暴地搜着他的身,却漏掉了他左脚那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色皮靴。

  我看见他的脚踝几不可察地扭动了一下,一枚比口香糖大不了多少的微型信号弹,悄无声息地滑落,精准地掉进了地面一条狭窄的排水缝里。

  他始终没有抬头看我,但他知道我在看。

  他的鞋尖在光滑的水磨石地面上,轻轻地点了点。

  三下短促的敲击,一次沉稳的拖曳。

  三短一长。

  他在用他自己的方式,重复母亲的密码。

  原来他早就看懂了,甚至可能,他从一开始就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

  我的金手指在超负荷运转,疯狂比对着我储存的、母亲历年清明祭扫的所有录像资料。

  风声,鸟鸣,远处公路上呼啸而过的车响……我将所有背景音剥离,放大,再放大。

  终于,在每年烧纸的噼啪声掩盖下,我找到了那段被我忽略了十年的声音——一段持续不到半秒的、极低频的嗡鸣。

  每次都有。

  那声音,和刚才地下室传来的闷响,在声纹上完全吻合。

  那是冷却塔反向运转的前兆。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每年来这里,根本不是为了祭奠谁,她是在利用清明节的人流和嘈杂作掩护,一次又一次地校准这个庞大系统的启动时间。

  头顶的天花板传来金属不堪重负的扭曲呻吟,主控室方向的承重墙壁上,开始有水渍渗透出来,一滴滴落下,砸在地面发出“嗒、嗒”的轻响,像倒计时的秒针。

  就在这一刻,一直像死狗一样被拖着的顾昭亭突然暴起!

  他用尽全身力气撞向右侧的清道夫,趁着对方失去平衡的瞬间,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右脚精准地一挑,将那枚藏在排水缝里的信号弹,闪电般地弹向天花板上的中央空调通风口。

  “轰!”一声沉闷的爆炸在通风管道内响起。

  火光照亮了所有人惊愕的脸,橙红的光在墙壁上跳动,像一群狂舞的鬼影。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直守在我身边的李聋子动了,他像一头蓄力已久的猎豹,猛地扑向墙边的配电柜,一把拉开了沉重的铁门,用尽全身力气,将主电源的总闸狠狠地切断!

  极致的黑暗再次降临,吞噬了一切。

  但这一次,这片黑暗不再寂静。

  我听见了。

  我真真切切地听见了。

  从地底深处,从那些排列整齐的模型舱里,传来无数细微的、像是破茧而出的抽泣声。

  它们醒了。

  那些被当做“尸体”储存的东西,正在苏醒。

  就在这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哭声里,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剧烈地振动起来。

  我颤抖着摸出来,屏幕上亮着一条无名号码发来的短信,没有内容,没有标点,只有两个字:快跑。

  而在那两个字的下方,发信时间,赫然是十年前的今天。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匪夷所思的一切,一种新的声音闯入了我的听觉。

  那不是哭声,也不是金属的呻吟。

  那是液体漫上地面的声音,起初很轻,像是悄然渗漏,但很快变得清晰、密集。

  黑暗里,某种冰冷的气息正从四面八方向我围拢过来,带着陈旧的铁锈味,和一丝我绝不会认错的、淡淡的福尔马林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