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聋子不聋,是他听不见才看得清-《姥姥家的第三扇门:男教师的秘密》

  我蜷缩在观察舱最阴暗的角落,冰冷的金属触感从脊背一路蔓延到四肢。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尘埃混合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我的存在,就像这片空间里的一粒微尘,被所有人忽视。

  但这正是我需要的。

  我的视线死死地钉在头顶那块因年久失修而微微翘起的通风口遮板上,那三厘米的缝隙,是整个监控系统唯一的盲区,也是我窥探真相的唯一窗口。

  天花板的夹层里,交错的管道和线缆如同巨大的蛛网,沉默地盘踞在每个人的头顶。

  “金手指”系统在我脑海中高速运转,殡仪馆最原始的施工图被一帧帧调取出来,与眼前的景象进行三维比对。

  很快,一个被红色高亮标记的结构浮现在我的意识里——老电工房,那间常年堆满杂物、散发着霉味的房间,其混凝土地面之下,竟隐藏着一条早已废弃的排水道。

  图纸上标注着它的尺寸:宽六十厘米,高不足半米,仅容一个成年人匍匐爬行。

  它的出口,直通地下错综复杂的管网。

  李聋子。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脑海。

  那个总是佝偻着背,耳朵上挂着一个老旧助听器的维修工,每个月雷打不动地“检修”电路。

  他总是提着那个沉重的工具箱,消失在老电工房,一待就是半天。

  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和那些老化的线路较劲,但现在我知道了,他进出的,是那条被遗忘的地下通道。

  记忆的闸门被猛地撞开,三年前的一幕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

  那天停电,他来更换保险丝,昏暗的烛光下,我无意中瞥见他递过保险丝的左手虎口上,有一道崭新的、血肉模糊的划伤。

  他浑不在意地解释,是被生锈的配电箱铁皮给挂了。

  当时我信了。

  可“金手指”刚刚反馈的排水道内部结构扫描显示,管道内壁常年被水流冲刷,光滑无比,绝无可能造成那样的伤口。

  一个可怕的念头让我浑身冰凉。

  除非……那道伤是他故意制造的伪装,一个完美的借口,用以掩盖他刚刚从某个更危险、更隐秘的地方归来。

  他那副助听器,他那对周遭漠不关心的神情,他那三十年如一日的沉默,全都是伪装。

  他根本不聋!

  他只是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将自己从所有人的视线里抹去,像一个幽灵,守护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母亲留下的“钥匙”……他一直在等的,原来不是一件东西,而是人。

  我下意识地摸向自己左手腕内侧,那道早已褪成淡白色的旧疤痕微微凸起。

  七岁那年,邻村的恶犬挣脱锁链,疯了一样扑向我,是顾昭亭,那个比我高不了多少的瘦弱男孩,用他小小的身躯挡在了我面前。

  犬牙撕裂了他的后颈,也给我留下了这道永恒的印记。

  “金手指”立刻执行了新的指令,调取了过去几年所有监控录像中,李聋子与我相遇的片段。

  数据流在眼前飞速闪过,最终定格在一个诡异的分析结果上——他每一次看似不经意的注视,目光的落点,总是在我的手腕与脖颈之间,那片狭小的区域内游移。

  我猛地想起有一次,他站在梯子上修理天花板的吊灯,一个扳手“失手”掉落。

  我本能地弯腰去捡,就在我起身的瞬间,他突然从梯子上伸出手,一把扶住了我的肩膀。

  那个动作快得根本不像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掌心的热度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当时只觉得他怕我撞到梯子,现在想来,那不是关心,是确认!

  他在确认某个他烂熟于心的标记!

  真相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心上。

  我母亲,当年怀的是双胞胎。

  我们身上,有家族遗传的、一模一样的蝶形胎记。

  我的在手腕,那么另一个……必然在顾昭亭的后颈!

  李聋子,就是当年在村里为母亲接生的老村医!

  他知道一切的真相!

  他守在这座阴森的殡仪馆里整整三十年,不是为了那份微薄的薪水,不是为了和那些冰冷的电线打交道,他是在等我们,等我们两个失散的“钥匙”一起回来!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地下的死寂,红色的警示灯在走廊尽头疯狂闪烁。

  “警报!地下管网水位异常!B区发生管涌!重复,B区发生管涌!”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他!李聋子动手了!

  “金手指”的分析画面飞速切换,排水道的结构图与B区配电间的立体图重合。

  那条废弃的排水道,它的一个隐秘分支,正好通向B区主配电间的下方。

  而在那里,沉睡着一台老旧的柴油应急发电机,是整个基地的备用能源之一。

  只要短接它内部的三号线圈,就能在主电网之外,强行重启一小片区域的局部供电!

  但管网进水,守卫一定会第一时间冲向B区抢修,那里将成为混乱的中心。

  我蜷在角落里,指甲就是我唯一的武器。

  我开始用指甲的尖端,在冰冷的地板上,一下一下地敲击着。

  短、长、短。

  停顿。

  短、长、短。

  再停顿。

  短、长、短。

  这是顾昭亭在少年时教给我的摩斯密码,代表着最高优先级的求援信号。

  我们曾约定,无论身处何种绝境,只要听到这个节拍,就意味着对方已经创造了机会。

  如果他还能听见,如果他还没有被彻底控制,他会明白:时机到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大约五分钟后,我期待已久的声音终于从通道深处传来——先是沉闷的撞击声,接着是人体倒地的声音和压抑的嘶吼。

  我将眼睛紧紧贴在通风口的缝隙上,视野的尽头,一个身影踉跄地从拐角冲了出来。

  是李聋子!

  他浑身湿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头发和衣服紧紧贴在身上,狼狈不堪。

  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浑浊和麻木。

  他的右手紧紧攥着一把巨大的绝缘钳,左手则闪电般地从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暗格里扯出一根电线,接入旁边的接线盒。

  就在那一刻,他耳朵上那个伪装了三十年的“助听器”,突然亮起了一点微弱的红光。

  那根本不是什么助听器,而是一个高精度的信号接收器!

  他似乎感应到了我的注视,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目光穿透了层层阻碍,精准地与我对视。

  他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缓缓比出了一个口型。

  “等—光—灭。”

  我瞬间懂了。

  他在等第七门启动的那个瞬间。

  那个时刻,为了保证系统切换的绝对稳定,整个基地的独立供电系统会有一次瞬时切换,电压会出现零点五秒的剧烈波动,所有的灯光都会在那一刻出现一次微不可查的闪烁。

  而那一闪,就是足以干扰所有电子监控的窗口!

  “金手指”立刻验证了他的计划,系统响应数据显示,供电切换时,电压波动将达到峰值,那一刻,就是他创造的黄金0.5秒。

  然而,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通道的另一头,沉重的金属门被打开,那个我最不想看见的头目,亲自押着顾昭亭,一步步走向第七门。

  顾昭亭的头上,被强行扣上了一个布满金属触点和线缆的头盔,那是记忆抽取装置。

  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瞳孔失去了焦点,显然药剂已经开始生效。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拼命回忆着李聋子早些时候通过微型震动器传递给我的频率指令。

  三短一长是“撤退”,两长是“等待”,而四声急促的短促震动……是“引爆”!

  可是,引爆器在哪里?

  我根本没有拿到任何可以引爆的装置!

  就在我焦灼万分之际,我看见李聋子做出了一个让我永生难忘的动作。

  他看了一眼被押送的顾昭亭,又看了一眼我的方向,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决绝的疯狂。

  他飞快地从工具箱里扯出一根粗壮的铜线,狠狠地缠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缠着铜线的手腕,猛地划过那个他刚刚接好的高压接线柱!

  “刺啦——!”

  一团耀眼的电火花炸裂开来,像一朵蓝色的死亡之花。

  伴随着焦糊的气味,整条通道的灯光,连同我头顶观察舱的照明,瞬间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零点五秒。

  就是现在!

  我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将指甲狠狠地划过地板与墙壁连接处的金属封边。

  尖锐刺耳的高频摩擦声在死寂的黑暗中骤然响起,这不是为了报警,更不是为了制造混乱。

  这是为了触发顾昭亭被刻进骨子里的战斗本能!

  我记得他曾对我说过:“在战场上,最可怕的不是连绵不绝的枪声,而是枪声之后,那突如其来的、能吞噬一切的寂静。”

  而寂静之后的第一声异响,就是反击的号令。

  黑暗只持续了短暂得仿佛错觉的一瞬,备用电源随即启动,惨白的光线再次照亮了整条通道。

  我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顾昭亭的身上,就在光芒恢复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他那原本因药物而失焦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