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我让她的心跳骗了他-《姥姥家的第三扇门:男教师的秘密》

  通风管道里弥漫着铁锈和尘埃混合的冰冷气息,像一只钢铁巨兽的冗长食道。

  金属内壁凝结着细小的水珠,顺着我的脸颊滑落,触感如死者的指尖轻抚。

  耳边是远处风流穿过狭窄缝隙的呜咽,低频嗡鸣在耳膜上激起一阵阵酥麻,仿佛整座工厂正在沉睡中喘息。

  我蜷缩在最深处,刘翠花的身体紧贴着我,那一点点正在消散的余温,是我和这个冰冷世界最后的联系。

  她的皮肤已开始僵硬,像蜡像般失去弹性,但鼻息间残留的微弱气息仍带着一丝苦杏仁味——那是止痛剂与恐惧共同发酵的气味。

  我能听见她胸腔里断续的抽气声,像破旧风箱在苟延残喘。

  我不敢回头去看水槽,但那具被他们称作“活体模型”的东西发出的低吟,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我的神经。

  那声音不属于人类,充满了被剥离灵魂后的空洞和痛苦。

  它没有音高,只有频率,像某种机械在模拟生命,却又在每一个节拍中刻意抹去情感的痕迹。

  每一次震动都让管道微微共振,震得我牙齿发酸。

  我强迫自己闭上眼,将意识沉入指尖。

  刚才触碰刘翠花伤口时,那股汹涌而来的痛觉记忆再次被我的金手指回放。

  那不是单纯的疼痛,而是一串串冰冷的信息。

  背上九道平行的抓痕,每一道都对应着一个失踪者的编号。

  我能“尝”到那痛感中的铁锈味,仿佛每一刀都刻进了我的神经末梢。

  而最关键的,是她脚踝上那道不起眼的划痕,“7>1”,一个简单到近乎可笑的不等式。

  可在这座工厂里,任何数字都可能是密码。

  第七号模型,大于一号。

  不,这不是大于,是指向。

  第七号,才是通往主控室的钥匙。

  逃?我还能逃到哪里去?

  从这座工厂逃出去,然后呢?

  活在永无止境的噩梦里,每天被这些人的脸孔追逐,被那些非人的低吟纠缠?

  不。

  我咬破嘴唇,尖锐的刺痛让我浑身一颤,也让我彻底清醒。

  血珠渗出,带着温热的腥甜,在舌尖化开。

  我不能再逃了。

  他们让我品尝了绝望,我也要让他们尝尝被自己创造的完美谎言欺骗,是什么滋味。

  我伸出手,轻轻合上了刘翠花圆睁的双眼,她的睫毛冰冷而僵硬,像枯蝶的翅。

  我在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低语:“这次,换我替你走进那扇门。”

  借着稀薄的月色,我像一只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回了偏屋。

  夜风从破窗灌入,吹得油灯火苗歪斜,光影在墙上扭曲成奔跑的人形。

  苏眠早已在门口等我,她塞给我一个沉甸甸的盒子,打开后是一股刺鼻的化学气味——甲醛与硅胶交杂的辛辣,呛得我喉咙发紧。

  医用硅胶,还是最高等级的,殡仪馆里用来给遗体做面部塑形的材料。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秋风中的落叶:“小满的脸……你真的,能做出来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指尖轻轻抚过我自己的脸颊,金手指的能力瞬间被激活。

  童年时那张泛黄的合照在我脑海中变得无比清晰,每一个像素点都被放大、解析。

  我能“听”到照片翻动的沙沙声,甚至“触”到相纸边缘的毛糙。

  小满,我最好的朋友。

  她左边的眉梢总会习惯性地微微挑起,右边的唇角因为一颗不太整齐的虎牙而略微下垂。

  还有她鼻梁上那道几乎看不见的伤疤,是小时候我们一起爬树时留下的。

  我记得那天阳光穿过树叶的斑驳光影,落在她鼻尖上,像跳动的金币。

  我闭上眼,任由这些记忆引导我的双手。

  冰冷的硅胶在我指下仿佛有了生命,我不是在捏塑,我是在复活一段被尘封的时光。

  每一下按压都带着记忆的温度,每一刀都复刻着旧日的轮廓。

  硅胶的触感从粘稠到柔韧,像在揉捏一段凝固的呼吸。

  阿毛从门缝里溜了进来,他手里捧着一个从报废玩具遥控车上拆下来的微型马达,已经被他巧妙地改装过。

  他压低声音,兴奋又紧张:“姐,我把它改成了温控心跳器,可以设定频率。”我接过那个小小的装置,它在我的掌心微微震动,像一颗胆怯的心,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微弱的电流,刺激着我的掌心神经。

  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设定了频率:每分钟六十八次。

  那是小满最后一次体检报告上,记录下的静息心率。

  我将心跳器小心地嵌入硅胶模型的胸腔空腔里,当那张和我记忆中别无二致的脸庞上,被我安上玻璃眼珠时,那双空洞的眼睛仿佛真的在凝视着什么。

  灯光下,眼珠表面泛着冷光,虹膜纹路清晰得像活人。

  苏眠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捂住了嘴,声音里带着惊恐和敬畏:“天啊……她……她好像在等谁回来。”

  第二天黄昏,我等来了机会。

  顾昭亭亲自押送着我制作的“新模型”进入仓库。

  我早已藏身在仓库顶部的通风管道里,透过一块锈蚀的铁网向下窥视。

  空气里弥漫着机油与金属氧化的酸味,铁网边缘的锈粉簌簌落下,沾在我的指尖,带着沙砾般的粗粝感。

  老K,那个永远戴着白手套的男人,如期而至。

  他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缓步走到模型前。

  他的白手套轻柔地抚过模型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病态的虔诚。

  我能听见皮革摩擦硅胶的细微“沙沙”声,像蛇在爬行。

  当他的指尖停留在模型右唇角那道我特意留下的、几乎看不见的微痕上时,我看到他的动作停滞了整整一秒。

  我屏住呼吸,金手指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牢牢锁定在他右手无名指上那微乎其微的颤动——那不是肌肉的抽搐,而是神经的震颤,像被电流击中。

  那一秒的迟疑,是我的第一个胜利。

  随即,他忽然抬起手,用指节在模型的肋骨处,富有节奏地敲击起来。

  三短,一长。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倾听什么,接着又敲了两下短音。

  咚咚咚——咚。停顿。咚咚。

  我的大脑轰然一声炸响!

  这个节奏……这个节奏和刘翠花用脚尖在地上划出的“7-3-1”倒序过来,几乎完全一致!

  她留下的不是数字,是敲击的节拍!

  我迅速从怀里掏出那块古旧的怀表,颤抖着手指,按照记忆复刻下老K的敲击节奏。

  表盖内侧,那张我一直没弄明白用处的微型胶卷,在我的敲击下竟然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缓缓转动起来。

  一束模糊的光影投射在管道的内壁上,画面摇晃不清,却足以让我看清一切——一个穿着白大褂、和我母亲有几分相似的林氏女教师躺在一个巨大的不锈钢冰柜里,胸口平坦,一个护士模样的人,正在拔掉她身上的心电监护仪。

  那是他们追求的“完美静止”,最原始的“去心跳化”仪式!

  一阵剧烈的耳鸣几乎让我晕厥过去,眼前阵阵发黑。

  金属管道的寒意从背脊直冲脑门,我死死咬住舌尖,强迫自己屏蔽掉那些令人作呕的画面和杂音,让金手指只锁定住那一组该死的敲击频率。

  “这次……怎么有心跳?”老K的声音极轻,却像淬了冰的钢针,直直刺向一旁的顾昭亭。

  顾昭亭发出一声冷笑,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傲慢:“我说过,这是最新技术——‘活感模拟’。理论上,能大幅提升灵魂的附着率。”

  老K沉默了很久,久到我几乎以为他要当场拆穿这个谎言。

  最终,他指尖再次抬起,在模型的肋骨上敲击起来。

  节奏和刚才相似,却在结尾处有了微小的变奏。

  站在角落里的阿九,悄悄按下了口袋里录音笔的开关,而另一根柱子后面,小石头正把耳朵贴在自己掌心里的另一个录音设备上,他清楚地听见老K在转身后,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她真的在跳?……可她不该跳的。”

  管道里,我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防止自己笑出声来。

  很好。

  猎人终于开始怀疑自己的猎物了。

  而这只猎物,正在监听他们的每一个心跳,每一次呼吸。

  深夜,偏屋里只剩我一个人。

  我将胶卷上的内容一帧帧默记于心,金手指自动将那些破碎的画面、刘翠花留下的痛觉频率、我从那本血色族谱上看到的零星记录,以及刚才听到的敲击节奏,全部交叉比对。

  一条惊人的线索链条,在我的脑海中逐渐拼接成型:所有“模型”在入库前,都需要通过“三短一长”的节奏进行身份验证。

  而老K后来敲击的变奏,不是验证,是某种加密指令。

  我拿起制作模型时剩下的一小块硅胶,用一根缝衣针的针尖,在上面刻下了一串微型的摩斯点阵:“主控室,第七柜,开锁节拍=3-1-3-1-停-2-2”。

  我将这块硅胶藏进了假模型早已送入仓库的鞋底夹层里。

  做完这一切,我吹灭油灯前,无意间瞥向窗外。

  院墙的阴影下,顾昭亭的身影如鬼魅般一闪而过,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的左肩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那是我们约好的、他收到信号的暗语。

  我吹灭了油灯,对着黑暗中那具已经完成使命的、小满的“脸”轻声说:“下次见面,我不再是模型……我是来改写程序的。”

  远处的工厂钟楼顶端,一道人影正迎风而立。

  老K反复播放着录音笔里的那段心跳声,手指在冰冷的铁栏杆上,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敲击着。

  曾经让他无比痴迷的“完美静止”,在今夜,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油灯的火苗在我面前挣扎着,跳动着,将我的影子在阁楼的墙壁上拉得巨大而扭曲。

  灯油快要耗尽了,光线越来越暗,四周的黑暗也越来越浓,仿佛有生命的活物,正一点点向我包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