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小店岁月六-《进化回档》

  外界的风云变幻,似乎都与这间小小的古董店绝缘。

  或许遥远的边境正爆发着人类与变异兽群的惨烈冲突;或许某个联邦正在密谋着影响格局的计划;或许那些开启灵智的妖类势力正在进行着残酷的领地争夺……但这些惊涛骇浪,传到墨渊阁时,都已化作了微不可闻的涟漪。

  沈墨白依旧沉浸在他的世界里,潜心钻研着通往第十级——那传说中掌控法则境界的虚无之路。这条路艰难而漫长,仿佛在迷雾中独行,但他心无旁骛,步伐沉稳。

  杀无尽也同样心无旁骛,只是她的“骛”更为具体。这半年来,她几乎将所有的心神都投入到了那本《元炁真解》基础篇和那几式基础剑招之上。打扫卫生变得敷衍了事,鸡毛掸子常常只是象征性地拂过;下午与沈墨白对弈时,也总是心不在焉,落子飞快,只求速战速决,好腾出更多时间练剑、感应那虚无缥缈的“气感”。

  她的进步微乎其微。体内的元气依旧如同沉睡的死水,难以撬动;剑招也依旧笨拙,毫无美感与威力可言。但她的眼神却比半年前更加坚定,甚至带着一股执拗的狠劲。

  某次对弈,看她又一次准备草草落子认输,沈墨白轻轻按住了她的手。

  “任何事,都不能急。”他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扫地是如此,下棋是如此,修行,更是如此。”

  他指了指被她随意搁在旁边的鸡毛掸子:“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心浮气躁,连眼前的尘埃都拂不净,又如何能感知天地间流动的元气,驾驭手中三尺青锋?”

  杀无尽怔住了,看着沈墨白那深邃平静的眼眸,一股羞愧感涌上心头。她意识到自己最近确实太过急功近利,反而迷失了方向。

  “沈先生,我明白了。”她低声道。

  从那天起,她强迫自己沉下心来。打扫时,不再敷衍,而是认真擦拭每一个角落,仿佛在拂拭自己心头的尘埃;下棋时,也不再只想着快点结束,开始尝试思考,尽管棋艺依旧糟糕,但态度已然不同。

  就这样,日子在一种奇异的平静中悄然流逝了半年。

  天山剑阁那边,自从立阁之战后,再无震撼性的消息传来,仿佛沉入了西北的冰雪之中,默默积蓄着力量。蜀中圣地也似乎一切如常,至少没有什么风波能够惊动到沈墨白这一层级。期间,与灵栖谷、迷踪竹海偶有书信往来,不过是一些日常问候和无关紧要的交流。不过冷风和胡月去寻找镜子,仿佛没有了回应,这倒让沈慕白有一点点担心,

  墨渊阁内,时光仿佛凝滞。一人潜心问道,一人砥砺前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各自书写着属于自己的篇章。

  夜幕低垂,为城外的荒野披上了一层危险的薄纱。

  焚城借着微弱的月光,潜行至一片远离主要道路、人迹罕至的林地。他心跳如鼓,既有对黑暗中可能潜藏危险的恐惧,更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忐忑。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件被油布仔细包裹的物事。

  揭开油布,露出的是一把造型极其古怪的“枪”。

  它大体上还保留着旧时代火铳的轮廓,但细节处充满了手工锻造的粗糙与各种异想天开的改造。枪管并非纯粹的金属,而是一种暗沉的黑铁木与薄铁皮混合嵌套的结构,外部缠绕着细细的、刻画着扭曲纹路的金属丝。枪身中部,镶嵌着一个简陋的、类似转轮的结构,但其上只有一个弹巢。最奇特的是击发装置后方,那里被挖空了一个小槽,此刻,正嵌入一枚散发着微弱温热、内部有赤色流光闪烁的一级火属性金核。

  焚城颤抖着手,从另一个小皮袋里,取出了他耗费无数心血打磨而成的“子弹”。

  这并非传统的金属弹头,而是一枚被精心切割、研磨成尖锐圆锥状的一级金属性金核。它通体闪烁着淡金色的冷硬光泽,尖端在月光下泛着一点寒芒。他将这枚特殊的“子弹”,郑重地填入那唯一的弹巢之中。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脏。这是他第一百次尝试激发,也是第一次在野外进行实弹测试。他白天在城外采摘那些变异得巨大的果实时,心中想的全是它;午休时,他偷偷摸出来反复检查的,也是它。

  他端起这柄沉重而怪异的枪,凭借记忆中旧时代书籍里看来的姿势,瞄准了前方约二十米外的一棵表皮粗糙、隐约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进化硬木。

  食指扣上那简陋的扳机。

  “砰——!!!”

  一声远超寻常火药枪械的、混合着爆鸣与某种元素撕裂尖啸的巨响,猛然在寂静的林地中炸开!枪身猛地向后一坐,巨大的后坐力撞得焚城肩膀生疼,差点脱手。

  他顾不上疼痛,急忙抬眼望去。

  只见那棵硬木的树干上,约一人高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创痕。树皮被撕裂,露出了下面浅白色的木质,边缘处还有一丝焦黑的痕迹,仿佛被高温瞬间灼烧过。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金属被熔炼般的奇异气味。

  成功了……吗

  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冲刷着他之前的忐忑与恐惧。他抚摸着枪身上尚且温热的部件,看着那枚已经耗尽能量、变得黯淡无光的火属性金核,以及深深嵌入树干、同样失去光泽的金属性“弹头”,眼中燃烧起更加炽烈的火焰。

  手中那柄仍带着余温、散发着淡淡硫磺与金属混合气味的怪枪,仿佛赋予了焚城无穷的勇气和、或者说,是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那一声成功的枪响,如同最终判决,宣告他再也无法等待。

  “我等不了了……”他低声嘶语,眼中是沉淀了太久的恨意与一种近乎平静的死志。一个普通人向进化者复仇?需要周密的计划吗?不,焚城在无数次观察与内心的煎熬中,洞悉了一个更残酷,或许也是他唯一的机会——傲慢。

  高高在上的进化者,对于脚下的普通人,是不屑一顾的。他们视普通人为蝼蚁,为背景,甚至懒得投去一丝警惕的目光。他相信,就算自己当着那家伙的面,举起这柄看起来粗陋可笑的“烧火棍”,对方也绝不会想到闪避,只会带着讥诮与漠然,等着看这蝼蚁能玩出什么花样。

  而这,就是他唯一的机会。用对方的傲慢,作为埋葬他的棺材钉。

  他潜回住所,取出了全部的家当。一枚锐利金芒的四级金属性金核,一枚土黄色的三级土金属性金核,以及十枚属性各异的低级金核。他如同进行最后的仪式,小心翼翼地将除了四级金核外的所有金核研磨成蕴含狂暴能量的粉末,与他特制的“基础火药”混合,填入弹壳,最后压入那枚四级金属性金核打磨成的尖锐弹头。

  子弹完成,危险而致命。

  没有复杂的路线图,没有反复推算的时间表。他的计划简单到极致:找到他,走到他面前,在对方那习惯性的、带着轻蔑与不耐烦的目光中,扣动扳机。

  他抚摸着冰凉的枪身,将一颗子弹压入弹巢。

  “明天……”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低语,声音里没有激动,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我们,面对面。”

  他不需要对方躲,他赌的就是对方的不躲。这是一场用生命做赌注,赌的是进化者根深蒂固的傲慢。赢了,大仇得报;输了,无非是提前与家人团聚。

  夜色浓重,他抱着他的枪,如同抱着一块冰冷的墓碑,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凌晨,天色未明。浓重的雾气笼罩着花环城,湿冷的空气仿佛能渗入骨髓。这雾气并非纯粹的水汽,其中似乎混杂着难以分辨的元素能量和旧时代残留的污染尘埃,让远处的景物都变得模糊而扭曲。

  杀无尽打着哈欠,有些不情愿地早早开了店门。她心里嘀咕着,这么早根本不会有生意上门,纯粹是打扰她宝贵的练剑时间。她几乎每天雷打不动,清晨五点便起床,在院中练习那几式基础剑法,试图捕捉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感”,直到六点才开门。七点左右,她需要开始准备早餐,那时沈墨白才会起身。

  今天似乎与往常并无不同。沈墨白坐在惯常的位置,面前摆着简单的早餐,目光却似乎穿透了墙壁,沉浸在对水元素法则那无穷奥秘的探索之中,周身隐约有极其淡薄的水汽萦绕。

  杀无尽在门口随意地挥动了几下扫帚,算是完成了清晨的洒扫,心思早已飞到了后院,想着尽快结束这些杂务,好继续去琢磨她的剑。

  然而,就在这片看似与往日无异的宁静即将持续下去时,沈墨白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目光从虚无中收回,转向了店门外的街道。他的眼神平静,却仿佛感知到了什么。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三只在店内角落打盹的乌鸦突然躁动起来,它们扑棱着翅膀,发出短促而尖锐的“嘎嘎”声,接连飞出了店门,落在了街道对面一根歪斜的电线杆上,黑色的身影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它们齐齐转动着小脑袋,锐利的目光死死盯向街道的一个方向。

  “吵什么呀……”杀无尽被乌鸦的动静吸引,也走到门口,疑惑地看着电线杆上那几只一反常态、显得有些焦躁的乌鸦。

  而在二楼窗沿,原本安静梳理羽毛的黑旋风也停了下来。它昂起头,那双充满智慧的鸦眼穿透朦胧的雾气,望向了与那三只低级乌鸦相同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带着警示意味的低鸣。

  雾霭弥漫的街道尽头,一个穿着半旧城卫军制服、身形高大的身影,正如同往常一样,沿着他固定的巡逻路线,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正是那位代号“惩罚者”、现已退居二线的巡逻队长,马烈

  平静的清晨,似乎即将被打破。